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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黑天鹅 ...

  •   有了这个电话,死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李婷急忙停住,俯身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
      “丁朝凤,你这个骗子,钟雪死了,我也要死给你看!”,李婷说着眼泪再次翻涌而出,“那些钱是我妹妹的手术费!全没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婷的妹妹六、七岁的时候就查出了达农病,这是一种罕见病,在医保的报销范围外,要根治这种病需要在患者年轻的时候尽快做手术。做手术需要很多钱,去大城市。李婷需要钱,她真的很需要。
      没钱,她的家人就会没命,李婷不能接受家人没命。
      因此,李婷声嘶力竭地冲着话筒大吼着。
      短暂的静默后,传来丁朝凤的声音。“那你现在死了没?”
      李婷没想到丁朝凤竟然会说这种话。
      “要是还没死的话,等下给你个地址,你就来这里找我。”
      “什么意思?”
      “记住最好快点,我赶时间。”
      “喂?丁朝凤?”
      丁朝凤的电话已经挂断。
      叮的一声。李婷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个地址,是一家酒店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婷愣神,在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她急忙翻过围栏,一边向前狂奔拦车,一边拨打刑警邹兵的电话。
      报警,必须报警!抓住丁朝凤这个骗子,自己的16万说不定就能找回来,找回来了就不用死。只要活着不那么艰难,没有人愿意死。
      刑警邹兵的电话没有接通,李婷又转而拨打110。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找到丁朝凤了!她还没跑,还在市里,我现在就赶过去,你们快过来抓人,晚了她就跑了!!”
      李婷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出租车从高楼耸立的大厦间疾驰而过。
      车内,李婷边焦躁地盯着着前方,边看着手机地图上的位置。
      出租车在商务区的一座大厦前停下,这是丁朝凤发来的位置。李婷打开车门,冲了进去。她一路穿过大堂,狂奔向电梯厅,按下六十二层。六十二层是公共楼层,着不需要服务生的门卡。
      电梯一路向上,李婷靠着轿厢,看眼时间,忐忑地等待着,她生怕抓不到丁朝凤。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一家奢华的会所出现在李婷面前。
      李婷刚走出电梯,礼宾员就迎了过来。
      “你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李婷没空理会对方,只是闷头向里走着。
      迎宾员尽职尽责地跟在李婷身后,“女士?我们这里是私人会所,请问你有预约吗?”
      李婷不管不顾的快速寻找着丁朝凤的身影。
      有保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赶了过来,“女士,你找谁?女士?”
      就在保安即将拦住李婷的刹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婷的前方。
      丁朝凤打个响指:“这边!”
      保安和礼宾员见到丁朝凤后,礼貌的鞠个躬,离开。
      李婷快步过去,途中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
      丁朝凤站在落地窗前,看眼时间,“你要再晚点,我就走了。”
      “丁朝凤,我已经报警了,你现在自首的话还来得及。”,李婷义正言辞地告知丁朝凤。
      丁朝凤先是一愣,接着莞尔一笑,“这么极端干嘛,不是要死,就是报警,有什么不能谈的?”
      “钟雪死了!被你坑死了!还谈什么?!”,李婷悲愤的说着,几乎咬牙切齿。
      “你这不还好好的吗?”
      丁朝凤拿眼打量了下李婷。
      李婷简直不敢相信丁朝凤居然还能说这种话。
      “丁朝凤!!”
      “好了好了,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赵莉也从我这骗了很多钱,我也是受害者。”
      李婷鄙夷地:“你这个骗子,能不能要点脸!”
      “信不信由你,我今晚叫你来,不是掰扯这个的。看到那扇门了没?”
      丁朝凤说着扭头看向身后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华丽的金色大门。“在里面的饭局上,坐的都是市政府和商界的大人物,我有个好差事给你。”
      李婷愤愤的盯着丁朝凤,她不再相信丁朝凤嘴里的好差事了,上次丁朝凤给她介绍的好差事就是赵莉。李婷之所以陪着丁朝凤说下去,是因为兜里的手机在录着音,她需要丁朝凤说出她和赵莉的关系。
      李婷是学法的,她当然知道非法取证不能作为证据。但是在和案子强相关的非法取证,或许是有效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李婷都想试试。
      “你喜欢孩子吗?”
      这个问题,显然和赵莉无关,李婷一愣。
      “我有个富豪朋友,非常非常有钱的那种。”,丁朝凤讲了下去,她显然是认真的,“最近他在给自己的小女儿找家庭教师,要求很高,竞争者也多——”

      丁朝凤和李婷提起这个孩子时,李婷尚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可怕和神秘。
      在北京顺义区的某个庄园别墅里,一个穿戴整齐的保姆端着餐盘走进卧室,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是某个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她对李婷相当重要。

      丁朝凤第一次和李婷提起这个孩子时,李婷完全没当回事。
      在观海潮会所里,丁朝凤冲李婷努努嘴,“我推荐了你。”
      丁朝凤说的好像是个恩惠,李婷无动于衷。
      “怎么样,跟有钱人打交道,接触的圈层都不一样,我对你不错吧?”
      李婷气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几个月前,丁朝凤讲这个话她肯定感激涕零,但现在不行,就是所谓的‘向上社交’这几个字,把李婷害成这样。
      看见李婷笑了,丁朝凤也没生气。
      “你笑什么?”
      李婷笑丁朝凤不知道警察要到了,在这家会所的一层,一辆警车已经停在门前。两名警察和辅警下车,快步走了进去。

      观海潮会所里,报过警的李婷掏出手机,在丁朝凤的面前晃了晃。
      “你刚才说的屁话我都录音了。警察马上就到,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跟他们说。”
      丁朝凤看着李婷的手机,“还真是不依不饶,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也是受害者。”
      “那你自己去跟警察说!看他们信不信你的鬼话!你自己去!!”,李婷失控的咆哮着,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丁朝凤嫌恶地看李婷一眼,眼神看向窗外。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过,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景色也不一样。”
      李婷顺着丁朝凤的视线看向窗外,整个都市的夜景尽在眼底。
      “很漂亮不是吗?”
      花了钱的地方没有不漂亮的,李婷在心里暗暗地骂丁朝凤。警察到底到了哪里?
      没有辜负李婷的希望,警察和辅警在迎宾人员和保安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李婷看到警察急忙迎了上去。丁朝凤看到李婷在跟他们说了几句后,警察和辅警径自走了过来。
      “你好,请出示下身份证。”
      李婷激动地看着警察走向丁朝凤。
      “出什么事了?”
      警察彬彬有礼地:“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丁朝凤看眼站在一旁的李婷,从坤包里掏出证件,交给警察。
      警察将丁朝凤的身份证放在智能执法终端上查证。
      “有问题吗?”
      丁朝凤望这李婷,这个问题像问警察的,也像问李婷的。
      执法终端上关于丁朝凤的信息没有任何问题。
      “谢谢配合。”
      在李婷惊愕的注视下,警察将身份证交还丁朝凤,转身离开。
      李婷跟在警察身后,“你们怎么不抓她?她是丁朝凤,是个诈骗犯!你们赶快把她抓起来啊!”
      警察走到李婷身边,“你的报警信息有误,对方没问题,现在你需要接受下询问。”
      没抓到丁朝凤,先套牢了自己。李婷不可思议地看着警察,“询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你们应该去问她啊!她骗光了我所有的钱,我准备给妹妹做手术的钱!全没了!!”
      “你冷静点。”
      李婷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但真的太难压抑住了。
      警察企图上前安抚李婷,被李婷一把甩开。
      “别碰我!我冷静什么?!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啊,她是诈骗犯!我的同学就是被她害死了!”
      李婷蹲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声中,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丁朝凤站在警察不远处看着李婷,像看一个笑话。
      这时李婷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长宁分局刑警队的邹兵,他给李婷回了电话。
      李婷擦下眼泪,急忙接了起来,“喂,邹警官,我现在在青城大厦,你快过来啊,我找到丁朝凤了,现场有两个警察,他们放着丁朝凤不抓,还要询问我!好的,邹警官,我这就给他们。”
      电话里,邹兵要求和出镜的民警沟通,李婷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她将手机递给警察,“市公安局的,他会跟你们说!”
      李婷愤愤地看眼丁朝凤,她也在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婷。
      警察将信将疑的接过,在听了两句后,点点头,将手机还给李婷。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下次注意点,谎报警情是要承担责任的。”
      警察说完带着两名辅警离开。
      “谁谎报警情了?你们怎么走了?!”
      眼见几名警察离开,李婷说着急忙拿起手机质问邹兵,“喂,邹警官,他们走了,他们没抓丁朝凤就走了!!”
      邹兵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我知道,你先冷静点——:

      此时,在市公安局的办公室内,加班的邹兵正和李婷打着电话。在他身后的白板上,贴着北星公司的人员构成和犯罪线索。
      ”我刚出完任务回来,所以没接到你电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丁朝凤之前我们就查过了,她没有参与赵莉的公司,甚至跟你一样,在这起案子中,也被骗了不少钱,算是受害者。“

      邹兵说的话掷地有声,李婷不能质疑警察的判断。
      但李婷真的很难相信丁朝凤是无辜的!
      观海潮会所,李婷冲着手机发出质问。
      “受害者?!你们要不再查查,丁朝凤和赵莉的关系很深。她们合伙已经三四年,丁朝凤不可能不知情!?”

      电话对面,邹兵在市公安局里给李婷查着丁朝凤资料。
      “我们反复核查过,丁朝凤和赵莉虽然交往密切,但最近三个月内没有任何通讯往来。丁朝凤在赵莉死后,已经被杨浦分局传讯过,她的情况第一支队进行了核查,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几个字,彻底击碎了李婷的希望。
      还是死了好。
      观海潮会所里,李婷呆呆地放下手机,看向站在前面的丁朝凤。
      “这下信了?闹够了没有?”,丁朝凤看着李婷。
      “骗子,我要跟你拼了……”李婷念叨着。
      隔着距离,丁朝凤显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嗯?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拼了!啊!!!”,李婷说着就要冲向丁朝凤,但旋即就被旁边的保安们拦住。
      丁朝凤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开。
      绝望地李婷被保安摁住,真是人均消费高的高档会所,保安真的身强体健,会保护顾客。李婷只能看着丁朝凤的背影,不断地尖叫:“放开我!丁朝凤,你别走!我要跟你拼了!啊啊啊!!!”
      丁朝凤还是走了,李婷被保安摁在地上,直到丁朝凤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复旦大学开除的李婷,人生幻灭了一半,没有死成。
      丁朝凤离开后,李婷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还不能死。
      死是人生中最简单的事情,人人都能做。耗尽全力从县城走到上海,李婷觉得她还得做点困难的事情。还有一重理由,是李婷觉得自己死不起。她的妈妈养她到了十八岁,她早就欠下了一笔隐形债务。她可以死,死了之后的火化成本、骨灰盒成本,那个几万下不来,她觉得自己不能给家人带来负担。
      死这个选项是被排除掉了,李婷还得继续生活。没了硕士学历,李婷庆幸自己还有本科的,她找了一套廉租房,和房东协商短租几个月。
      在反复检查过李婷的复旦大学本科毕业证后,房东答应和李婷签了三个月短租合同,房租可以先缴一个月的一半,入住后两周内补全后面两个多月的。
      李婷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每天早上,她都在城中村的某个筒子楼里醒来。伴随着滴滴的手机闹钟声,李婷会麻木的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画了一个×,接着就又躺了下去。
      如果绝望是场噩梦,走出来需要多久?
      大概三天,房租不等人。抑郁是富贵病,李婷得不起。李婷现在有穷病,穷病就得靠钱治。穿上自己最贵的正装,李婷把BOSS和猎聘等APP上有希望的工作投递了一遍。
      穿着正装,李婷跑到高档写字楼接受面试。会议室内,她觉得自己像个商品,给买家介绍着自己的性能。而一排排“买家”就坐在她对面,听着李婷介绍自己的背景。
      “我叫李婷,毕业于复旦大学的法律专业,本科学历。”
      其实读了两年的硕士,但这是不能说的。
      一排排面试官正打量着李婷,李婷硬着头皮讲下去,
      “我看了贵公司在招聘网站上的需求——”

      工作应聘失败,因为李婷有两年的GAP经历。在这个时代,GAP对面试官来说,和你坐牢了两年没什么区别。李婷对这点有预期,但她没办法,她只能一再“向下兼容”,从大厂换到小厂,从小厂再换到小公司。面试官也从大厂里穿着拉夫劳伦衬衫的中年男人,换成了戴着两个大金链子的大汉。李婷自我推销中的侧重点,也从擅长企业法到了擅长婚姻法,再到擅长调停家长里短的事。
      介绍了一圈,尽管李婷极力表示自己能为诉讼案件起草合同,也能协助律师审核合同,授权委托书等相关法律诉讼书,但仍然没能找到工作。法律专业就业当真红海一片,李婷觉得不能全怪自己。
      晚上,蓬头垢面的李婷回到出租屋,她只能在日历上又打下一个×,重新躺了下去。
      在日历的几个月里已经画满了密密麻麻的×。
      李婷呆滞地坐在电脑钱,整理着简历。
      一个月,两个月……如果永远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可怕的猜想从李婷脑子里闹出来,李婷觉得可以去做保洁,或者月嫂,再或者清洁工,至少能支付饭钱……
      李婷的胡思乱想,被家里人的来电打断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李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是妈妈李蕾。
      “吃饭没有?”
      妈妈关心的话语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李婷鼻子一酸。如果没有认识赵莉,说不定自己真的能在某个律所找到实习,吃到食堂饭菜,哪怕重油重盐,总是不花钱的。
      李婷咽下去嘴里的泡面,“吃得挺好的。”
      “不要加班太晚,现在大城市工作很难找,但也不能累坏身体。你妹妹的病不用担心,有我呢。”
      李婷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箱界面,“知道。我们公司很好,福利很全,薪水给的也很高,还有五险一金。”
      电脑突然发出嘟嘟两声,一封信的邮件进入邮箱。
      李婷点开,这是一份OFFER,上面“欢迎加入”的四个大字是二号加粗字。
      是新工作!
      李婷大喜过望。

      远博律所,经理办公室。
      李婷见到了这个给她工作的男人。
      “您是认真的?”
      李婷坐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对面,这是洪永宾。男人面前的办公桌上,有着一套完整的茶具、茶宠。热气正从茶壶中冒出来,李婷有些局促地盯着男人。
      “双休,五险一金。平时正常早上九点到,你愿意晚点也可以。陪客户喝酒这些,我们没有这种风气,你不用参与。”
      李婷没说话,她盯着洪永宾。
      李婷二十六岁了,她已经过了听到天上掉馅饼,就会张大嘴的年纪。
      “你明天办入职。”
      李婷依然没说话,洪永宾打量着她。
      “像你这么优秀,你可以再想想。”
      “我今天就可以入职。”
      李婷答应了,即使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就像对赵莉的事一样,李婷祈祷着可以晚点出问题,至少等她拿到这个月的薪水。
      李婷答应的很快,洪永宾为之一怔。
      “工位在哪。”
      洪永宾盯着李婷,他的目光像蛇信子,好像在舔舐着李婷的肌肤。李婷打了冷颤,洪永宾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车钥匙扔给李婷。
      “把桌上的文件送到停车场,黑色捷达,尾号是五。”
      黑色车钥匙掉在桌上。

      随后,一个耳光打在了洪永宾脸上。
      李婷祈祷着这份工作晚点出事,事与愿违,在她接受了这份工作的十分钟后,洪永宾尝试在他的车里猥亵她。
      李婷称之为猥亵,因为洪永宾的车是一辆捷达。在李婷的概念里,如果你要潜规则一个职场女性,在落地一百万以下的车里潜规则她是不礼貌的。在一百万以下车子里发生的性侵犯,都是□□或者猥亵。只有一百万以上的车子里发生的性侵犯,才可能挂钩权色交易,能叫“潜规则”。
      李婷抽了洪永宾一个耳光。随即,她拉开捷达的车门下了车。
      李婷衣冠不整的从车里挣扎着冲出来。车钥匙被她一把扔进车内,李婷拉起自己的包走向停车场出口。捷达的驾驶位上,洪永宾冲出来跑向李婷,他的西服被撕扯成一段段的。
      李婷当然没有惯着他,她用她的包抽打洪永宾。
      地下停车场,一男一女就这么厮打在一起。
      李婷是女性,她打不过男性。但洪永宾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地下停车场的保安二话不说把他们送到了市公安局,

      这是李婷第二次进入市公安局的事故。
      市公安局的走廊里,李婷坐在走廊座椅上,她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撕扯掉一半。
      两名民警从屋内走出,李婷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她已经重复了好几次洪永宾的下作行为,几个民警讲李婷开着警车送回了筒子楼。
      “小姑娘找工作小心点。”
      民警的话很暖心,只是李婷没有什么选择。就像走夜路的人,有时候是因为下夜班,她没办法选择不走这条路。

      筒子楼里,被警察开警车送回来的李婷走进楼道。
      楼梯间,李婷穿着高跟鞋一层层爬上楼梯,高跟鞋费力地在一层层水泥地板上摩擦着。为了给面试官留下更好的印象,李婷这段时间一直穿着6cm的高跟鞋,这双鞋磨得她的脚很痛。
      李婷爬到六层顶层,她喘息着抬头看向门口。一只行李箱被放在门前,地上散落着她的衣服和书籍。李婷一怔,她立刻走到门前,从包里拿出钥匙尝试开门。钥匙在锁芯内转动,门却没有打开。
      不会被房东赶出去?1
      李婷拿出手机,她找出名为房东的通讯录电话拨打过去,电话被拒绝接通。李婷坐在行李箱上,她转到短信一栏想要给房东发去信息。信息栏上跳出被她错过的消息,房东发来的信息上,明晃晃的“三十一号不交租,一号搬离”的文字晃进李婷眼里。
      李婷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坐在行李箱上闭上眼睛。其实她怪不得房东的,自己确实已经有半个月没交租,房东也要生活。
      这时隔壁的邻居夫妇回来,男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出神,那是李婷的胸罩,粉色的蕾丝卷缩在地上,像块抹布。
      “看什么呢?!: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急忙拉着男人进入隔壁房间。
      李婷俯身将地上的胸罩捡起来,自嘲的笑笑,塞回行李箱内。人在穷的时候,最后一丝尊严也保不住。

      被房东赶出来,李婷拎着行李箱和塑封袋走在街头。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几辆汽车在车上往来。
      李婷盯着城市中来往的行人,眼神中有着疲惫和茫然。她费力地拉扯着两只行李箱,向前走去。
      能去哪?现在她已经不是个学生了,高校这个最后的避风港已经坍塌,李婷无处可去。大晚上,一个女人走在街上总是不安全的。为了更安全些,李婷拖着行李箱往市中心繁华的地方走去。治安越好的地方,地价越贵。李婷下意识地觉得,在市中心遇到危险的概率最会低一些,警察执勤的频率也会高些。

      繁华的商业街上,大部分店铺已经闭店,只有一家甜品店的橱窗在亮着灯。
      李婷拉着行李箱在店门前停下,橱窗内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只巨大的白色蛋糕摆放在店门口的镜面展柜内,四层高塔样的蛋糕体上,层层叠叠地缀满了引颈飞翔的白天鹅,射灯的照射下,绮丽雍容,华美无比。
      在蛋糕的最顶层,为首的天鹅叼着一枚价签,上面标注着这只蛋糕的价格,199.99万。
      这是一只将近两百万的蛋糕。
      李婷看呆了。
      一只蛋糕,两百万。两百万是多少钱?在李婷生活的县城镇上,两百万可以买一套精装修三居室。
      李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蛋糕的时候,是在她们县城附近的市区里。

      那是七、八年前了,李婷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全家去市里吃了一顿饭。吃完过饭后,李婷拉着妹妹李菲在街上走,李菲很快被这家甜品店的蛋糕吸引住了。
      “姐,你快看,这蛋糕真好看!”
      年仅八九岁的李菲看着十九岁的李婷,一脸兴奋。
      在橱窗内,摆放着一只小巧的黑天鹅蛋糕,标价两千元。
      “就是太贵了,什么的样的人才会买啊!”
      李菲对这个蛋糕啧啧称奇。
      什么样的人会买?
      “我会。“
      李婷看着橱窗内的蛋糕,悠悠说道。

      这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有钱,李婷真的会买。李婷八、九岁的时候,她就看过这样的蛋糕,这只蛋糕给了李婷巨大的震撼。当时的她觉得,谁给她买这只蛋糕,她一定会嫁给对方。随着残酷的成长,李婷很快就认清楚了,没有人会给她买这只蛋糕,除了她自己。

      距离第一次见到这只蛋糕,已经过去10几年了,李婷依然买不起。关键的是,八九岁时的李婷,和十九岁的李婷都坚信:虽然现在买不起,但总有一天会买得起。
      在李婷二十六岁这年,她再次在这个品牌的蛋糕店前驻足时,她清楚:自己可能永远买不起。
      拎着行李箱的李婷看着橱窗内巨大华美的黑天鹅蛋糕,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她先是小声啜泣,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一切都得怪罪那个掮客,丁朝凤。
      李婷怨恨丁朝凤,丁朝凤却没有忘记过李婷。在李婷无处可去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
      “是李婷吗?”
      “你是哪位?”
      “我是惠佳贝集团的,之前有位梁女士向我们推荐了你,抱歉现在才回复,因为竞聘的人实在太多了。”
      陌生的电话,天降的工作机会。李婷看向甜品店的橱窗,里面的蛋糕像有毒一样诱人。
      橱窗内,四层高塔样的蛋糕体上,层层叠叠地缀满了引颈飞翔的白天鹅,射灯的照射下,绮丽雍容,华美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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