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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室珍藏 ...

  •   重阳宴后第三日,宁昭正在书房临帖,忽听前院一阵骚动。

      “郡主!不好了!”春桃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煞白,“老爷、老爷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宁昭手中的笔"啪"地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一片黑痕:“为何?”

      “说是...说是通敌叛国...”春桃声音发抖,“来了好多官兵,正在搜府呢!”

      宁昭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没跌倒。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怎会通敌?她提起裙摆就往前院跑,却被两名侍卫拦在内院门口。

      “奉太子令,郡主禁足闺阁。”侍卫面无表情道。

      “太子?”宁昭如遭雷击,“谢珩下的令?”

      侍卫不再回答。宁昭退回书房,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窗外,官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绝于耳。母亲被带去了前厅问话,整个宁府乱作一团。

      黄昏时分,徐静瑶冒险来访,带来了更多消息。

      “六部大臣联名弹劾宁伯父,说是勾结北境异族,证据确凿。”徐静瑶紧握宁昭的手,“最奇怪的是,太子殿下亲自督办此案。”

      宁昭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谢珩?怎么会是他?前夜还给她送糖霜的人,今日就翻脸无情?

      “我要见他。”宁昭突然道。

      徐静瑶瞪大眼睛:“现在宁府被围得铁桶一般,你怎么见?”

      宁昭不答,走到窗边,将一盆绿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夜深人静,宁昭独坐窗前,望着那盆绿菊出神。月光清冷,府中巡逻的侍卫脚步声时远时近。忽然,窗棂轻轻响了三下——是他们儿时的暗号。

      宁昭猛地推开窗,谢珩如一道黑影掠入室内。他仍穿着白日那身玄色锦袍,却未戴玉冠,发丝略显凌乱,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证据是伪造的。”不等宁昭开口,谢珩便低声道,“但你父亲确实曾与北境使者会面,是奉了密旨。”

      宁昭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那你去向皇上说明——”

      “皇上病重,已三日不朝。”谢珩打断她,“现在朝政由孤和二皇子共理,而这案子,正是二皇子一党促成的。”
      月光下,谢珩的眉眼格外锋利,带着宁昭从未见过的肃杀之气。这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不是给她送糖霜的珩哥哥,而是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储君。

      “那我该怎么办?”宁昭声音发颤。

      谢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明日会有人来提审你母亲,把这信给她,她会知道该说什么。”

      宁昭接过信,指尖碰到谢珩的手,冰凉得吓人。她这才注意到,谢珩的手上有几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你的手——”

      “无妨。”谢珩收回手,“听着,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他顿了顿,“若听到关于我的什么消息,不要相信,也不要插手。”

      宁昭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二皇子不会满足于扳倒宁家。”谢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目标一直是孤。”

      窗外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谢珩身形一闪,隐入阴影中。待脚步声远去,他才重新现身,却已准备离开。

      “等等!”宁昭抓住他的衣袖,“你为何要亲自督办这案子?”

      谢珩回头,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刀刻般冷硬:“因为只有我能保证,你父亲在大理寺不会'意外'死亡。”

      宁昭喉头一哽,松开了手。谢珩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果然有官员来提审宁母。宁昭趁机将信塞给母亲,又按照谢珩的指示,装作与母亲起了争执。

      “女儿不信父亲会做这种事!”宁昭红着眼眶喊道,“定是有人陷害!”

      “闭嘴!”宁母一反常态地严厉,“你父亲罪有应得!”

      这场戏演得逼真,连在场的官员都信了。宁母被带走后,宁府的气氛更加压抑。宁昭被禁足在闺阁,每日只有春桃能进出送饭。

      第三日夜里,春桃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郡主,听说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当众撕了弹劾老爷的奏章,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宁昭手中的茶盏差点摔落:“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日早朝。”春桃压低声音,“现在满朝文武都在传,说太子殿下是为了...为了郡主您...”

      宁昭耳根发热,却更担心谢珩的处境。他明明说要保持距离,为何又当众为她家出头?想到他手上的伤和那句"不要相信关于我的消息",宁昭坐立难安。

      夜深时分,宁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换上春桃的衣裳,悄悄溜出房门。府中守卫比前几日松懈了许多,她轻易地翻墙出了府。
      长安宵禁,街道空无一人。宁昭贴着墙根阴影前行,直奔东宫。她幼时常随母亲进宫,知道东宫西侧有一处矮墙容易翻越。
      月光被云层遮蔽,宁昭借着夜色翻入东宫。谢珩的书房还亮着灯,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却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殿下这是自毁前程!”一个陌生男声激动道,“为了宁家,值得吗?”

      “不必多言。”谢珩的声音冰冷,“那份密旨找到了吗?”

      “二皇子府上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折了三个都没得手...”

      “继续找。”
      “殿下!如今皇上病重,二皇子虎视眈眈,您再这样一意孤行——”

      “退下。”

      一阵沉默后,脚步声向门口逼近。宁昭慌忙躲到廊柱后。一个中年武将阴沉着脸离开书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宁昭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轻轻叩响了书房门。

      “谁?”谢珩的声音充满警惕。

      “是我。”宁昭压低声音。

      门猛地打开,谢珩一把将她拉入室内,迅速关上门。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你疯了?若被人发现——”

      “我听说你当众撕了奏章。”宁昭直接问道,“为什么?”

      谢珩转身走向书案,背对着她:“为了取信二皇子。”

      “什么意思?”

      “他若以为我真的被你美色所惑,才会放松警惕。”谢珩的声音毫无波澜,“政治博弈罢了,郡主不必多想。”

      宁昭心头一刺,却敏锐地注意到谢珩书案上摊开的册子——那是一本名录,她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批着"忠良"二字。

      “那你手上的伤呢?”宁昭追问,"也是做戏?"

      谢珩不答,只是将手隐入袖中。宁昭突然上前,趁他不备一把掀开他的衣袖——小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看形状竟是刀伤!

      “谁干的?”宁昭声音发抖。

      谢珩抽回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宁昭气得眼眶发热,“我全家性命攸关,你却说与我无关?”

      谢珩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正因与你有关,才不能让你卷入!”他的眼中燃着宁昭从未见过的火焰,“你以为二皇子为何突然发难?他就是看准了我会保你!”

      宁昭呆住了。谢珩似乎意识到失态,松开手,转身深吸一口气:“孤派人送你回府。”

      “等等。”宁昭环顾书房,目光落在角落一个上锁的柜子上——那柜子样式普通,却放在太子书房,显得格格不入,“那里面是什么?”

      谢珩脸色微变:“无关紧要的文书。”

      宁昭不信。她突然想起儿时谢珩教她的□□,说是"以防万一"。现在想来,他从小就在教她这些生存技能...

      趁谢珩不备,宁昭迅速从发间取下一根发簪,三下两下撬开了柜锁。

      “宁昭!”谢珩厉声喝止,却已来不及。

      柜门打开,宁昭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她儿时写的诗稿、画的拙劣图画、甚至还有她送给"珩哥哥"的草编蚂蚱。最上层是一个厚厚的册子,翻开一看,竟详细记录了她这些年的喜好变化:
      「昭昭及笄,不喜甜食,独爱酸梅。」
      「昭昭习琴,最爱《春江花月夜》。」
      「昭昭染恙,畏苦药,需备川贝枇杷糖。」
      最后一页写着:「宁家危,誓死相护。」

      宁昭的手不住地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十年了,他竟一直这样记着她...

      身后,谢珩沉默如石。宁昭转身,发现他站在原地,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为什么...”宁昭声音哽咽。

      谢珩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因为你是孤的昭昭。”
      简单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宁昭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谢珩浑身僵硬,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环住她。

      “孤会救宁家。”他在她耳边低语,“但你得答应孤,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宁昭在他怀中摇头:“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冒险。”

      谢珩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听话。若你出事,孤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宁昭心跳如鼓。谢珩缓缓低头,却在即将触到她唇瓣时停住,最终只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回去吧。”他松开她,声音沙哑,“记住,窗台绿菊为信。”

      宁昭被谢珩的心腹悄悄送回宁府。躺在床上,她辗转难眠,额头上那个吻如火焰般灼热。窗外,一轮残月隐入云层,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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