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引——三生番外》沦波舟

1、楔子

　　阿娘说：阿止啊，爱一个人很苦的，所以你去学禅吧，以后不要爱了。
　　阿娘说：阿止啊，爱一个人其实挺甜的，所以你还是去爱一场吧。
　　当第七根玄冰锥穿过她的肋骨时，她想起的就是阿娘的这两句话。究竟爱一个人是苦还是甜，原来真的只有爱过了才知道。

　　她慢慢的把头抬起来，扫视着这间四四方方的玄冰刑室，冰雪为墙玄冰为柱，石门紧闭，无窗无棂，好一间上等的密室，一丝缝隙也无，看来逃跑这档子事是真的无望到绝望了。她眨眨眼睛，让酸涩的瞳仁获得几丝润泽。唉，刚刚真是太冒失了，谁承想这刑室竟连墙都是拿冰做的，刚一催鲛珠，就把这室内照的跟碧海龙宫似的，满室的璀璨华光，差点儿没把她的眼晃瞎。啧啧...
　　止水本还想再自顾自的调侃几句，却不想被身体里猛然爆发的疼痛给生生打断了。头不自觉的垂了下来，大口的喘息喷薄而出，方才被忽略的疼痛，仿佛报复似的，一拨一拨的扑面而来，疼的她几乎昏厥。
　　冰锥刺骨，最疼的不是深入骨髓的那一下，而拔出的那一刻。带着层层寒气的冰锥刺入骨髓，与骨骼、血液、肌理凝成一体，待到拔出时，四处牵扯，痛觉可达四肢百骸，其凶狠程度，不亚于取骨。故而这冰锥之刑，则当仁不让的排进了天庭十大酷刑的前三位。
　　大段的喘息之后，止水轻轻的闭上眼睛，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应当是今天的第七根冰锥了。
　　第七根冰锥，今日的最后一根。
　　一日七根冰锥，共七七四十九日，这是冰锥之刑的惯例，于她，也不曾例外。
　　算来，今日当是第四十天了，还有九日。她琢磨着，还是要把精神养好，毕竟最后是要上诛仙台的，弄得太狼狈了，可怎么见人呢。
　　阿娘走的时候，留给她唯一的一句话是叫她出人头地。她现下也活了几万年了，虽不能完成她老人家的遗愿，但终究也不能给她老人家太丢脸了，不是么。

　　迷迷糊糊间，她终于沉进了梦里。浮浮沉沉的梦境，她第一次听到了那支徘徊于心底的旋律，那是她一直想弹给他听，却又怎么也谱不出来的曲音，不曾想，竟是在这痛极的时刻，生生从心底冒了出来，如同汩汩的温泉，穿过深沉厚重的冰川，灌入荒芜冰冷的梦田。
　　深深浅浅的梦，千回百转的歌，一遍一遍她看到的都是他的脸，恍惚间，有笑意漫上她苍白的脸颊。
　　在痛到无法支撑时，她曾问自己，只为了那样一个不曾爱过自己的人，受这般的苦痛，是否值得。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即便那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也仍会无怨无悔的做出这样的选择吧。大底，这就是所谓的矢志不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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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墨渊上神的昆仑墟里，曾出过一把惊艳天下的瑶琴。据说是由少之又少的南荒沉水香木所制，琴身如墨，弦如星辉，而最最让所有名琴叹恨天道不公的是，这竟是一把可无人而自鸣的琴。
　　关于这把琴的记载，正史、野史、话本、杂说的七七八八能找到一堆，而个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个版本，则是《天庭杂考》里的一段。说是，这把琴乃上一任司音天官——止水上仙的神魂所化，生有琴心，乃是有灵之物，自是一般的琴所不能比。
　　话说当年止水上仙因触犯了天规，被判上了诛仙台，临刑之前，抚琴一曲，弦音飘渺，三日不绝，被天庭曲宗录为天庭双绝之一，取名止水引。然而，止水上仙自那日之后，便已是神魂俱散，仙踪渺茫了，这一曲止水引，则自然而然地，真真成了绝响。纵使有人能记得下曲谱，当日的名动四害八荒的一曲，却是再也没人奏的出了。
　　不过，这世间最难说的便是“绝对”二字，正当四害八荒的神仙，苦于仙音难闻之际，墨渊上神的昆仑墟里，却出了这么一把琴，不但可以自弦而鸣，而且还弹得出最正宗的止水引，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天下的神仙们，唏嘘又唏嘘呢。
　　这唏嘘之余，便少不得有好事者，要附会上几句，于是便自然有了《天庭杂考》里的那段。当然，这也是因为那止水上仙死得委实太惨了些。别的仙上诛仙台不过是化作凡人，生老病死，轮回转世，再不济，也留得一缕魂魄投胎，那止水上仙倒好，竟是连点渣渣都没剩下，一曲刚刚出炉的止水引，就这么绝了，又怎能不叫那些喜歌好乐的神仙好生一个叹息啊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