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为何要这样做》花焱森

48、第 48 章

　　金婆婆和红婆婆茶都喝饱了，左等右等既没见高大人，亦不见女家的长辈来，两人低声嘟囔了几句。

　　红婆婆努努嘴，示意问问眼前这站得笔直，一脸严肃的容贵。

　　金婆婆自然领会，拉扯出专业笑容道：“敢问这位爷，你们大人什么时候到呢？”

　　金婆婆和红婆婆是城中的金牌媒婆，两位媒婆都住在东街尾，高家在西街尾，高大人约定在安德王府门前汇合，一起进府。可眼下聘礼是到了，可高大人却没半个人影。

　　况今日提亲下聘一起过礼，若按门第高低，是男方高攀，礼仪方便不可有失。昨日大家说好，为表示对女方的重视，高大人定亲自领了聘礼来，可眼下高家一个长辈都没来，终是不妥。

　　她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虽有茶水伺候着，但女方家能说话的人迟迟不来，两人心下便有了猜疑，估摸是对高家也不甚满意。

　　若是如此，尽管她们两个巧舌如簧，能不能促成这段姻缘，如今她们心里也没底了。

　　原本金婆婆和红婆婆都是不想来的，门第不对等，女方高攀男方还好说，如今男方高攀女方，她们做了几十年媒，这种情况，寥寥无几。且这礼仪本身就不合礼制，若做不好，会砸她们的招牌的。

　　可昨日高家大娘子拉着她们好说歹说，还信誓旦旦说跟女家已商量好，定会满意，还把媒金提高三倍，她们便才心软来了。

　　容贵脸色未变，道：“我只是负责把聘礼送到，其余的概不知。”

　　荣贵只是临时被安派来跟亲事官一起送聘的，公子让把聘礼放下后，便守在这看人来清点入库，其余的确实不知。

　　金婆婆见容贵不是个能撬开嘴的，悻悻然不再追问，又坐了回去。

　　赵君源匆匆赶来，金婆婆和红婆婆远远看见安德郡王走来，立马趋前行礼，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腹前，笑容满面，不敢有丝毫轻佻。

　　“给王爷道喜！”两位媒婆异口同声，声音清亮，恭恭敬敬。

　　这一声道喜，赵君源面容尴尬，勉强扯出笑容点了点头，坐在主位上。

　　金婆婆从袖中取出泥金帖，特意将腰弯低三分，“高家嫡长公子，托老身来求娶贵府千金。高大人、高大娘子反复叮嘱，说府上郡主是金枝玉叶般的人品，他们不敢唐突，特备了双雁礼。”说着侧身示意，四个着青锦衫子的亲事官立即抬上缠着红绸的活雁。

　　赵君源没看那活雁，而是扫了眼送礼的人，蹙眉。王氏本说高明耀亲自送聘来，想其有过几面之缘，亦是官场上的同僚，对其印象亦不错，他才想着亲自来一趟，拒了这婚事。

　　如今且不说他家原不同意这桩婚事，现这高家直接来下聘，连个尊长都不派来，简直不把他郡王府放眼里。赵君源脸色便更难看了。

　　见其不说话，脸上亦无喜色，红婆婆身子微微向前倾着，恭敬说道：“王爷您是没瞧见，高家公子真是个好人物！品貌就不必说了，比得上潘安之貌；难得的是满腹经纶，待人又温和知礼。昨日老身在他家吃茶，亲眼见他对着府上的老门房都是拱手作揖的，这般谦厚的君子，满城里能挑出几个？”

　　说着，她从袖中抽出一条罗帕，似是揩汗，实则是掩口轻笑，眼风飞快地给金婆婆递的眼色。

　　金婆婆压低了声音，表现得更恳切：“不是老身夸口，这般十全十美的郎君，若不是与府上的郡主两情相悦，老身是万万不敢上门来开这个口的！郡主和高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若能玉成，老身这辈子也算是积下一桩大功德了！”言罢，金婆婆双手轻拍膝盖，对自己这番话十分满意，满眼期待地等着安德郡王接话。

　　什么温和知礼，什么两情相悦，放屁！想起他们私会的事就气急，赵君源轻轻拍了拍膝盖，尽量压住自己的脾气。这两位金牌媒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若是得罪了媒人，府里的未婚子女怕是口碑也都要传坏了。

　　赵君源低了低头，稍微吁了口气，扬起笑脸，道：“今日真是辛苦两位婆婆了，小女自幼身子骨怯弱，算命先生也曾言她要寻家住东南方向的缘分。高公子家住西街，与小女缘分浅薄，两人实不相配。若是日后有所妨碍，反倒辜负了贵府的盛情，误了公子的前程。这事实在是于心难安，请高公子另觅佳偶，方是上策。”

　　金婆婆和红婆婆面面相觑，王爷没有提出对礼仪的不满，看来是个宽厚的。人家既是请了算命先生批过，这命里的缘分实在是难以勉强，这会儿就算是说成了，到了合八字时，亦是过不去的。

　　可两位媒人受人之托，聘礼都已经进门了才被拒，这可是毁名声的。况且高大娘子承诺过，若是说成了，等他们成婚时，定再奉上不少于媒金的红包。于己于钱，都不好放弃，况这样的借口，于媒人来说，亦见不少，自然不难应对。

　　红婆婆躬身行了行礼，恭敬道：“郡王爷担心的极有道理，与高大人担心的如出一辙。您说的这位算命先生算得准，高大人未搬家前就是住那东南方向的。且高大人昨日特去拜访了清堂寺的住持方丈圆文，他老人家已经两人的八字，却是另一番说法！圆文方丈言道，郡主和高公子乃是相旺！龙虎相争，成昂扬之势；水火既济，乃成大功之象！公子是木命，正需小姐这水来滋养，这是大吉大利的上上配啊！若非如此，我们今日岂敢贸然前来？”

　　金婆婆也欠了欠身子，行礼附和道：“是啊！高家是对郡主极为重视的，王爷您且看这生猛的活雁，是高公子昨日亲自去打得的。这礼盘上的赤金缠丝龙凤镯、珠翠琥珀满冠、瑟瑟璎珞宝光灼灼与郡主十分相衬，还有十担上等蜀锦宋锦、五箱南海明珠俱用琉璃盒盛着，更有官窑青瓷、古法玉带、象牙雕屏，件件皆是盛品。高家对郡主如此上心，等郡主嫁过去，必也是千宠万宠，不会让郡主受半点委屈的。”

　　安德郡王眯起了眼，他自以为胡诌的借口很高明，却没想到这高明耀竟然连八字都算了，高家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还有这聘礼确实丰厚，不是说高家就剩个虚壳了吗？竟然舍得给这么多的聘礼？高家真的对疏影这么重视？或是难道外传的不实？要不要再去跟老太太商量商量？

　　安德郡王正在犹豫之时，下人来报，说蒋将军有要事相商，已在门外，十万火急。将韩杨平日跟他交集甚少，他怎么会有急事找他？难道是官家的事？想到这里，立马让下人请他进来。

　　蒋韩杨一袭深蓝如意纹衣袍，神采奕奕，步履平稳入正厅。

　　只见他躬身行礼，道“见过安德郡王，蒋某来迟了，请见谅。”

　　安德郡王心里狐疑，点了点头，道：“蒋军请见谅，刚好有媒人上门，若蒋军不介意，可否先移步书房坐一坐？”

　　蒋韩杨又躬了躬身，道：“蒋某所求正如金婆婆，红婆婆所言。”

　　刚才，蒋韩杨就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听到关要处才进门求见的。

　　安德郡王更是疑惑，道：“蒋军所言让我更糊涂了。”

　　“首先辛苦两位媒人为蒋某一一介绍聘礼，听王爷之言，蒋某家如今就位于东南方向，蒋某与郡主极为有缘。”

　　言毕，蒋韩杨整肃衣冠，向安德郡王父行大揖之礼，声音清朗而恳切：

　　“小婿不才，仰慕贵府郡主淑仪，今日斗胆前来，诚心求娶郡主。郡主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在下倾心渴慕，寤寐思服。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蒋某一介武夫，若蒙大人不嫌小婿粗鄙，许缔姻好，晚辈必当珍之重之，举案齐眉。家中虽无万贯，愿以此生竭诚，护其百岁无忧。伏请大人垂怜晚辈一片赤诚，赐允良缘。”

　　说完，蒋韩杨再度长揖，保持躬身姿态等候回应。

　　这会儿，不仅安德郡王疑惑不解，金婆婆和红婆婆更是摸不着头脑。

　　安德郡王手捏眉心，未理会蒋韩杨，说不娶的是他，说娶的又是他。

　　金婆婆打断，轻声问道：“老妇冒昧，这明明是高家的聘礼，怎么这会儿变成将军的了？”

　　蒋韩杨礼貌回应：“这确实是蒋某的聘礼，金婆婆若不信，可对礼单。”

　　金婆婆和红婆婆确认了礼单，确实是蒋家的聘礼，既然高家的人没来，聘礼也没到，她们也没必要留下来了。

　　红婆婆、金婆婆拱了拱身，红婆婆道：“今日叨扰王爷了，或是高大人那里出了事情，如今未能赶来，若有缘分，老身晚些再拜见王爷。”

　　安德郡王示意，小厮给两位婆婆每人给了一封红包。

　　“今日辛苦两位婆婆走这一趟了，请两位婆婆帮忙转告高大人，小女福薄，未能与高公子相配。”

　　每位婆婆心下明了，道：“王爷宽厚心慈，贵府的姑爷姑娘定能寻得好姻缘。”

　　安德郡王微笑地点点头，两位媒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