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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有人闹事 ...


  •   六月十五,黄道日,宜开市、赴官上任…不利诉讼。

      城南长堤街街头被炮竹声淹没,青烟燎起,新店大门两边挂的红绸沾了粉尘依旧红得亮眼,烫金字体、红花梨木衬底的牌匾高挂正中,“旭日书局”几字遒劲灵动。

      晨鼓月落旭日时,寻梦逐新犹未迟,往日前尘应尽释,来日硕果定满枝。旭日东升,生机勃勃,陆暄希望这个书局一日赛过一日。

      与城中其他书局不同,旭日书局是前铺后院的格局,前后以天井隔开。前铺占地极广,一楼中间摆放了数列高度直通横梁的书架,书籍分门别类放置于书架上,以竹牌标识清楚,东西两面是看书之地,设有案几茶点,东面供男子使用,西面则供女子;二楼内设几十间可容两至四人的小隔间,若想同友人寻个清静之地论道可多花些银钱来这隔间。

      后院则小一些,厨房、杂物库房、厢房各一间,可满足日常经营所需。

      “锵锵锵—锵—”

      爆竹声一停,紧接上阵的是清脆的锣声。

      “新店开张—各位里边瞧瞧,里边看看了喂—”小工拉长调子,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此刻厢房内,“唰”的一声,苏珩手中折扇撒开,扇面被一个大大的“发”字占满,“这街上,我们书局的地段最好,街头人流多,今日定当客似云来。”

      “是啊,表姐还找祖父拿了他的墨宝,就挂在店内最扎眼的地儿,能拿到这个,外人该知这背后的东家不一般,背靠大树好乘凉,定能引来好些文人。”苏予今日在右侧发髻上别了一朵红色绒花,映红了腮,显得娇憨可爱,伸手就去夺苏珩的折扇。

      “多亏外祖父宽宥,不过我同他说只借月余,日后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经营。”陆暄难得笑了,手按着腹部强忍不适,她今早食欲不振,所用不多,现下有些胃痛。

      任千里余光瞥见,转身从食盒中端出一碟桂花糕,放到陆暄面前:“今日起得早又忙乱,阿煦怕是没用太多早食,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多谢随安,大家一起吃吧,这些日子你们处处奔波也很是劳累,今日开张了也能松一口气了。”陆暄心中一暖,语气雀跃,透过窗纱望着天井,那扇门后就是她筹谋依已久要开的书局,昨夜迟迟不能入睡,今日早早醒来,心一直悬着,有些不敢置信。

      苏珩嘴中塞着糕点,有些口齿不清:“也不知人手够不够,若是客人太多,我们也去前面帮忙吧。”他虽是世家子弟,却没商人皆下品的观念,也不认为在店中跑堂有不妥。

      任千里斩钉截铁道:“不可,此地离陆府虽远,却还是在丰京城内,若陆府的人撞见阿煦,免不得一番纠缠。”

      “就是,阿兄光长身量不长见识,难怪气走夫子。”苏予叉腰恶狠狠道。

      苏珩一急,糕点堵在喉中,他提壶猛灌一口水:“对不住,是表兄失虑了。”

      陆暄抿了口茶,浅笑道:“无妨,我们再观望一下。”若书局生意真红火至此,亲自招待倒也可行。

      *

      五个时辰后。

      店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四人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他们哑声互看欲言又止,不死心又翻看了数十遍账册,上面白茫茫一片很是扎眼,怎会如此?

      没有想象中的踏破门槛抢购一空,没有座无虚席,没有打胜他们商业大计的第一战。

      陆暄薄唇紧抿,捏着账册的手青筋显现,低着头有些挫败,到底是哪里错了?

      任千里的视线时刻落在陆暄身上,见她神色不对,轻轻抽走她手中的账册,微微躬身与她视线平齐:“许是城中百姓还不知此地开了间书局,我们再经营久些,口碑相传,境况定能好转。”

      清冽的嗓音如岚间清风,总能抚平心中不平之地,陆暄心头稍松:“随安言之有理,是我心急了。”

      苏珩闻言更是振奋,猛一跺脚:“明日!明日定是个好日子。”

      苏予则摘下髻上的红花:“看来戴朵花是远远不够的,明日,我要穿红衫红裙红鞋,旺一旺我们的铺子。”

      笑声冲破阴霾,四人皆在等待明日的到来。

      只是万事岂能一切顺意,翌日等着他们的还是冷清、毫无起色的生意。

      苏珩百无聊赖地拿着根鸡毛帚掸尘,打了个哈欠后瘫坐在太师椅上:“城南没有读书人吗?我考察过这街上就我们一家书局,他们若要买书,就只能来我们这,怎么没人呢?”

      “是啊,我们这又能买书,又能喝茶点,逛累了来我们这坐会都比在外头晒日头好啊。”苏予扇团扇的手都扇出残影了,扯了扯外衫的领口,她实在热得慌。

      天气本就炎热,没人光顾生意,她心中急得如火烧般,今日又穿了红衫红裙,碍眼的红色让她更觉燥热。

      陆暄手握茶杯,暗自琢磨着苏珩的话,城南没有读书人吗?思索深一分,攥杯的力度就重一分。

      想到关键根节,她紧拧的秀眉忽松,原来如此,她大概知道她们生意为何惨淡了。

      任千里盯着陆暄额头渗出的密汗,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把大蒲扇,一下接着一下地扇着风替她赶走热意,力度适中,频率稍缓。

      凉风拂来,陆暄看着身侧之人,鬓角发丝微湿,他怎么这么傻,只关心她热不热,全然忘了自己,转而握住扇柄制止了他。

      任千里呆楞滞住,她为何不要?是她不喜这样的举动吗?还是他近来日日出现在陆暄身边,她有些烦他了?

      未待他想出个所以然,陆暄夺过大蒲扇,对着他的脸猛扇,耳垂上挂着的珍珠流苏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任千里望着那耳坠,似是被催眠了一般,只觉周遭万物皆为虚无,唯她的音容笑貌撞进了心里。

      苏珩与苏予投去羡慕的目光,两人默契地、一字不差地脱口而出:“好想有人替我扇风。”

      有眼力见的苏珩小厮长庚:“少爷,小的来扇!”

      有眼力见的苏予丫鬟兰心:“小姐,奴婢来扇!”

      没眼力见的任千里小厮逐星:“少爷,小的来扇!”

      没眼力见的莺时:“小姐,奴婢来扇!”

      “掌柜的,你们这儿可有山川游记?”中气十足的问询声打破了这欢声笑语。

      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看穿着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有的,这排书架上最左侧就是。”陆暄指着某列书架,怕他找不到,“阿肆,带客人去柒号书架。”

      “来了—”阿肆快步赶来。

      可在见到阿肆时,那中年男子似是看到了什么魑魅魍魉,惊得连连后退,话都说不利索了,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要了,不要了…”扶正幞头仓惶离去。

      苏予低声同苏珩道:“这…这人好生奇怪。”

      苏珩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为数不多的客人就这么跑了。

      阿肆没想到会在丰京看到他,偃县富商关家的管事,那日被缚住手脚扔进湖中的窒息感又席卷而来,他有些吸不上气,可更令他害怕的是陆暄的态度。

      若不是陆暄救了他,他早就成了不知烂在何处的无名尸首,留意到众人的眼光,他艰难开口:“小姐…我…”犹豫着该如何解释,解释他为了仅剩的一点自尊心而隐瞒自己的过去。

      “那箱笼里的书都放到书架上了吗?”陆暄并不想追究那人为何见到阿肆就跑,阿肆替她办事无一不用心,知恩图报,是个赤诚的少年,这便够了。

      “什么?还,还没。”

      “那快去吧,收拾整齐些。”

      “是。”阿肆一步三回头,有些疑惑,陆暄不问他什么吗?更多的是感激,陆暄还愿意收留他。

      只是翌日他便后悔了,他低估了他那位亲生父亲的狠心,以及关家当家人的魄力。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陆暄一进书局就看到,几个牛高马大的家丁摁着阿肆趴在地上,他拼命挣扎,因脸贴着地被碎沙磨破了皮渗出血,整个人透着一股狠戾。

      “你就是这书局的东家?”

      陆暄才留意到店中还坐着一位妇人,发丝干净利落挽起,眼尾上吊,透露着商人的精明与作为当家人的杀伐决断,指甲染着绛红蔻丹,手中的九连环早已解开。

      她的脚边还跪着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眼下乌青,哭得涕泗横流,脸颊红肿,两侧皆印着清晰的掌印。

      关家祖地在偃县,是大周有名的富商,生意遍布全国。这位妇人即关家现在的当家人关月,为了进一步扩大商业版图,关家前些时日迁来了国都丰京。跪在她脚边的是她招赘的颜玉,空有皮囊,专爱外边野花,一无是处。

      “我是,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感受到那妇人不善的目光,与陆暄一同前来的任千里往前一步,将陆暄护在身后。

      见他动作,那夫人“嗤”的笑了,深达眼底的却是寒意与厌恶,她起身走近陆暄:“你可愿同我做个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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