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生存指南》Mutou

4、芭比的601宿舍【嘬】

　　热水不限时供应，是入校为止遇到的唯一正确的事。

　　许归头顶毛巾，头发滴水，一路从走廊回到寝室，从敞开的行李箱中翻出一包冲剂，在饮水机接了半杯热水，因为杯盖豁口，许归只能用筷子搅匀。
　　吹口气，一鼓作气，深呼吸，一口灌下去……

　　漱口后，她倒在床上，一般而言，她的身体不耐发烧药，药效在她身体里蒸腾，几乎不出几分钟，她就能沉沉睡去。但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大脑躯干都累，累得反负荷，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皮发烫，脑袋昏沉，但就是有困意没有睡意。
　　一闭眼，脑海里都是……
　　黑色长发仿若扔拂打在手臂上，又渐渐缠绕在衣袖……

　　许归坐起身，挠挠脸，背靠在墙上，深呼一口气，手心摁在发烫的右眼。
　　她还是没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翻垃圾桶被人抓包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儿吗？
　　为什么老想她？
　　神经吧！
　　许！归！
　　睡！觉！
　　啊！
　　……

　　黑色头发……

　　……
　　手指不自觉抚上刘海，头发没吹干，还是微湿，她揪住一撮使力，想中断思绪……最终放弃。

　　别跟自己比倔。
　　这是许归一整夜唯一悟到的真理。

　　……

　　许归是被敲门声敲醒的——
　　咚、咚。

　　她抓住被子，蓦地睁开眼，射向声源处——洗手间的门。
　　她在床板上翻了个身，一只腿荡在空中，脚尖勾住行李箱口，把它直接勾过来，面颊依旧枕在被子上，终于摸出一个耳塞，捅在耳蜗里，今天不管门外是舍友打招呼还是厉鬼来索命，她都要睡饱再说！
　　透响的“咚”变成闷窒的“嗡”，许归一个哈欠，就着规律的背景音重新入睡。
　　她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恍惚觉得一缓一顿的闷声逐渐变得没有耐心，急切的敲响呼号在门上，终于放弃，但隔了十几秒，仿若不死心地又敲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

　　谁管呢，反正她睡着了。

　　******
　　无梦到烈阳正午。

　　许归悠悠转醒，她撑在床铺支起身，环腿坐在床上，手背覆在脑门，嗯，退烧了。
　　头重脚轻的钝痛感终于消散，许归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昏沉，她呆坐一会儿，紧接着下床，拿着梳子走到传承的全身镜前，把翘起的刘海压平。

　　这可是她的门面！
　　许归弓腰杵在镜墙前，正在与左角的一绺叛逆的呆毛大战，边纠缠边琢磨这镜子贴得有些低了，等会可以把最底下那块撬下来粘在上面。
　　又是一阵敲门声，把即将惨遭五马分尸的镜子挽救。
　　许归藏在刘海下的眉毛微挑，摁着翘毛，原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眼尾钩嵌在眼角，上下一平齐的睫毛一动不动，同眼神一块定住。

　　“咚咚咚咚咚咚…”一道蹙迫的敲门声覆盖住原本沉稳的那道。

　　许归站直身体，一侧唇角勾起，随后另一侧像才刚反应过来一般，延迟着跟随弯起，这才是合格的微笑唇。
　　连帽衫挂在椅背，她套上，低头捋顺袖口，把拉链拉齐。
　　她走过去开门。

　　总让人等在厕所里，怪不好意思的。

　　她打开门，门框边迅速冒出一个脑袋。
　　许归望住闪现的卷毛脑袋：…你好，隔壁间的？”
　　“怎么现在才开门？”深棕色卷毛下露出一张尤为精致的脸，许归愣了一下，把门扇开得更大些，让他进来。

　　190等身的bjd娃娃，许归脑子里冒出的唯一一句话。
　　只是娃娃现在的表情和语气一样不耐。
　　许归没搭话，嘴唇只是勾着，她又看见bjd娃娃的身后走出一个人影，许归歪头瞧去，嚯！又来一个欧式大双的木偶娃娃。
　　木偶娃娃乌黑的蘑菇头，神情冷淡，些微的目中无人，但看上去比旁边的bjd娃娃好说话些。她平淡地朝许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叫厉局宣，6101的。这是孔凌，在6201。”

　　啧！咱这601宿舍卡颜吗？
　　嘻嘻，其实主要是想夸自己！

　　许归面色不变，也跟着她的态度打招呼：“我叫许归。”只有左额角的翘毛替她点头问好。
　　一直抱臂的bjd孔凌启唇吐出第二句话：“你刚起床？”
　　“对，”许归毫无姿态地冲这位大只娃娃打了个哈欠，“你们找我什么事？”
　　孔凌特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分明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那你先快去洗漱啊！”

　　“也行，”许归看着他，莫名想笑，但还是压下了单边勾起的唇角，“你们先坐吧！”
　　这小破板间让许归折腾得，除了床，椅子上都摆满杂物。许归把椅子上的东西腾起，全都铺在床上，将椅子转过来，也没看两人，只道：“坐吧！”

　　厉局宣没有客气，抬脚落座。
　　许归拿起桌子上的牙刷杯，乖乖进去洗漱。
　　……

　　她顶着一脸水出来，抬起手肘擦拭面颊的水渍，望向两角的人：“我好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这怎么这么乱啊？都不收拾一下！”又是孔凌。
　　许归摆出的唇角微抽，瞥过去一眼，幸亏她沾点颜值主义，不然…早噌上去了。
　　“没来得及，你们先说事吧。”她轻耸肩，挪到床边，把满床的杂物稍稍推出一个空档，正好让自己严丝合缝坐上去，很惬意，随后礼貌地看向孔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完美的唇形勾勒出冷哼，倒也没再说话了。

　　一直静默在椅子上的厉局宣扭头看着许归，道：“打扰你休息了，我们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新生手册。”
　　“什么新生手册？”
　　“就是学院发的袋子里的小册。”
　　“哦，好，我找一下。”
　　“你在哪个教官的营队？”
　　“…不知道。”
　　“你昨天下午没去大礼堂开会吗？”
　　“…没有。”

　　一声冷嗤从一旁传来。

　　许归从床沿边掏出“行大信息学院”的帆布袋，眉眼温和，问：“什么会？”
　　厉局宣的蘑菇头有种刚出理发店的齐整，欧式大双挑起眼皮，直直看着面前的许归：“就是新生大会，手机公告上通知的，你手机页面没变化？”
　　“变了，但是我没看见。”许归顿了顿，“会上有什么重要事项吗？”
　　孔凌依旧站在角落，只挑拣几句来屈尊嘲讽一翻的模样：“呵，那大破公告在手机屏上挂了一下午，你都看不见，真神奇！”

　　这操蛋漂亮男的，mean得没边了，许归内心点评。

　　近处的木偶娃娃重新夺回许归的注意，只见她边琢磨边答：“会上…主要交代了每个人军训的阵营，是随机分配的…还有学校的管理制度，因为学校里涉密人员和工作很多，在校期间，我们是无法与外界联系的，所以手机强制调频成这种…‘在校模式’，会通知大家的监护人，…还有教学方式和考试形式也与一般的不同，但这些统一在军训后再开会告知。”
　　许归点点头，这两人肯定不知道她被分配在哪，等会还得想方法打听。她低下头从帆布袋里拿出新生手册，递给厉局宣。
　　“你也是李健彬英才班的，孔凌也是。”厉局宣眼睛挺尖。
　　又一声冷哼过耳，许归扶额，这是什么喜报吗？

　　“在这，”厉局宣把小册摊在许归面前，“你用手机贴一下这个小芯片。”
　　许归照做，把口袋中的破手机拿出来，摁在上面。
　　…

　　“怎么没反应？”许归敲敲机壳。
　　厉局宣的欧式大眼盯着千疮百孔的手机屏幕，面无表情道：“应该是你手机太破了。”
　　许归凝视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痕，思索了一番，点头肯定她：“很有这种可能。”

　　话毕，她的老伙机像是十分不认同她的语气，喘口大气向面前的人证明自己，支棱半天终于跳出页面，“叮”的一声提示音随即叫嚣出来。
　　“老机伏枥，不错。”许归评价道。

　　睽睽目光下，页面加载出来一个……跑酷游戏？
　　许归眨眨眼：“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厉局宣一本正经地点头，拿出手机也贴了上去：“校园论坛有人发现的，每个人的都不一样。”然后起身退开身子，为孔凌让位子。
　　孔凌缓步走过来，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像还得倒找他的模样。

　　许归收起小册，静默片刻，很好的一次社交，该说的都说了，是时候送客了。
　　她迈步走到厕所门口，打开门，扭头甜笑着看向二人：“你们要去隔壁的4号床吗？”

　　“那人退学了，”厉局宣经过门边时，微顿脚步，犹豫道，“我的是个换装游戏，你要吗？”
　　“好啊！”许归跟在她身后。
　　许归把老伙机贴在厉局宣的芯片上，安安静静等待它缓慢的运行风暴，蘑菇头约莫有些无聊，低垂着点开“贪吃蛇”，划拨着打发时间。

　　“你喜欢玩‘贪吃蛇’？”许归问。
　　“还行，你呢？”厉局宣接话。
　　“不喜欢。”

　　门大开着，隔壁的房间传来一道摔书的砸声。

　　许归一侧的梨涡笑出来：“好了，我回去了。”
　　“再见。”
　　“再见。”

　　许归重新拥有私密的个人空间，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捋起袖口，趁着心情好，准备收拾这个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