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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身世惊变 ...

  •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谢椒映在谢覆舟的钳制下挣扎,声音嘶哑破碎:

      “谢覆舟!你告诉我!这些年,看着我像个影子一样活在这深宅里,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能相认,看着她把另一个女孩捧在手心,看着她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姓氏的荣光,家族的期望,甚至她引以为傲的治水之道……都给了别人!

      “而我……而我只能做一个‘病秧子’!一个‘庶出的、被拐卖过的可怜虫’!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谢椒映咳得撕心裂肺,身体蜷缩下去,素白的丝帕上瞬间洇开刺目的鲜红!

      “椒映!”谢覆舟的厉喝声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压过了咳嗽声。

      谢覆舟并未上前搀扶或触碰谢椒映,而是猛地转向门口,眼神锐利如鹰隼,对着外面厉声喝道:“来人!小姐发病了!立刻叫大夫!快!”

      殿外立刻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就在谢覆舟倒下的瞬间,两名反应迅速的侍女已疾步冲入殿内,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扶住了谢椒映瘫软的身体。

      侍女显然是受过训练,动作熟练而小心,立刻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谢椒映稳稳架住。

      谢椒映抬起眼,最后一次看向僵立在殿柱旁、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的扶登秦,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绝望。

      “扶登秦……”
      谢椒映用尽最后力气,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如刀:
      “你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我的……”话音未落,便彻底昏厥过去。

      长生殿内一片混乱。

      仆从涌了进来,谢覆舟抱着谢椒映匆匆离去,只留下满室的狼藉、刺鼻的药味与血腥气,以及……那个被遗忘在冰冷地上的、绣着“岚”字的旧帕。

      扶登秦依旧僵硬地靠在殿柱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冻结。

      谢椒映最后那怨毒的眼神,那“你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我的”的控诉,在她脑中疯狂回荡。

      扶登秦看着地上那方旧帕,那是姨母的遗物,是她与姨母深厚情谊的见证,此刻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整个人生根基的动摇。

      我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她的?

      可姨母那毫无保留、视如己出的爱呢?那倾囊相授、将她视为继承人的水利事业呢?那整个扶登氏寄予厚望的荣光呢?这些……原本,真的该属于谢椒映吗?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内衫。

      扶登秦不是“野种”,她是扶登袁的女儿,是扶登岚的亲外甥女,这个事实此刻却带来不了丝毫安慰。

      扶登秦存在的意义,扶登秦为之奋斗半生的根基——继承姨母遗志,根治沧江水患——在这一刻,被残酷地蒙上了一层“窃取”的阴影。

      她像一个站在别人舞台中央的演员,突然被告知,她所演绎的辉煌人生剧本,原本属于另一个被命运无情推下台的女孩。

      “阿秦!”谢覆舟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一丝恐慌。他下意识地向前追了一步。

      但扶登秦的身影,已经决绝地冲出了长生殿那沉重的大门,融入了外面庭院刺眼的阳光里。

      只留下一个仓惶逃窜、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的背影。

      扶登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长生殿的。

      阳光刺眼,庭院里的草木葱茏,鸟鸣婉转,一切都鲜活生动。

      却仿佛与扶登秦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

      姜涣和萧景明焦急迎上来的身影,他们关切的询问声,都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姜涣:“阿秦?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姜涣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惊得她立刻搭上扶登秦的脉搏。

      萧景明也看出不对劲,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谢覆舟呢?谢椒映怎么……”

      扶登秦猛地甩开姜涣的手,动作大得近乎粗暴。

      扶登秦抬起头,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抽离了躯壳,只余下一片茫然和破碎的荒芜。

      扶登秦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无法自洽。

      她无法理解。

      她无法……面对。

      她是扶登秦吗?那个背负着姨母遗志、誓要根治沧江水患的巫工天才?

      还是……一个站在别人悲剧之上、享受着本不属于自己那份母爱与传承的……幸运儿?一个让另一个女孩在暗处舔舐伤口、充满怨恨的……存在?

      谢椒映那充满恨意的泪眼,那声声泣血的控诉,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所坚信的一切,她的来处,她的归途,她存在的意义,都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成齑粉。

      “走……”
      扶登秦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扶登秦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向府门的方向,对身后姜涣和萧景明的呼唤充耳不闻。

      她要逃离这座吞噬人心的深宅,逃离那个颠覆她整个人生的残酷真相。

      谢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内里的一切阴霾与不堪。

      但扶登秦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扶登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周围喧嚣的人声鼎沸,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

      扶登秦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这双手能绘制精妙的治水图,能驾驭湍急的沧江水流,是姨母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可如今,这双承载着姨母心血和期望的手,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不洁。

      姜涣和萧景明追了上来,一左一右护在扶登秦身侧,看着失魂落魄的她,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惊疑。

      扶登秦没有看他们,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谢府·椒映居

      沉重的药味弥漫在精致的闺房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

      谢椒映倚靠在锦缎堆叠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但那双幽深的黑眸却异常清亮,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怨毒退去后,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房门被无声推开,谢覆舟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谢覆舟没有立刻进来,只是沉默地站着,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刮过榻上的谢椒映。

      那股属于“江小鱼”的懒散不羁彻底消失,只剩下属于谢府少爷的冰冷审视和压抑的怒火。

      “演这一出,累吗?”谢覆舟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破房内压抑的寂静。

      谢椒映睫毛微颤,抬起眼帘,眸中瞬间蓄起一层委屈的水光,声音虚弱又带着控诉:
      “堂兄…你说什么?我…我只是受不了…受不了她…她凭什么…”

      “够了。”
      谢覆舟打断她,声音里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彻骨的寒意。

      谢覆舟大步走进房间,靴子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停在榻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扶登岚已经死了。”
      谢覆舟吐出这句话,字字清晰,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你若是真的这么在意那份‘本该属于你’的母爱,在她活着的时候,为何不去找她?为何不去要?
      “甚至在得知她殉职的消息后,你也不过是在佛堂多念了几卷经,掉了两滴无关痛痒的泪。”

      谢椒映攥紧了被角,指节发白,唇瓣颤抖着似乎想反驳。

      “别装!”谢覆舟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榻沿,迫人的气势瞬间笼罩住她。

      “谢椒映,你我心知肚明!当年谢堰和扶登岚和离,是你自己选的!七岁?呵,七岁你就懂得权衡利弊了!
      “谢堰许诺你谢府小姐的尊荣,许诺你远离扶登氏那‘抛头露面’的辛劳,许诺你将来安稳富贵的归宿!是你自己,清清楚楚地选择了跟着谢堰,放弃了扶登岚!”

      他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谢椒映精心维持的“受害者”面具上。

      “如今,扶登岚死了,扶登秦顶着她的姓氏、继承了她的衣钵,活得光芒万丈,你就受不了了?觉得被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谢覆舟冷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在这里颠倒黑白,把陈年旧事翻出来,血淋淋地泼在扶登秦身上,让她痛苦不堪,让她怀疑人生…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谢椒映眼中的水光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阴鸷和恼羞成怒。

      谢椒映猛地坐直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阴冷的气势却陡然攀升:

      “谢覆舟!你凭什么质问我?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父亲养的一条…”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口不择言。

      谢覆舟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冰冷得如同深渊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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