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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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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各异的眼光齐刷刷投降大祭司。
在旁观者看来,位高权重的他竟然为个蝼蚁般的人打抱不平,实在算不上明智,言多必失,说多错多。
与此同时,林飞絮被越来越多诧异的视线裹挟,众人内心OS高度一致——这个冷不丁出现的人,难道高低是个人物?
“我王,她救过您的命。”大祭司打破沉默。
国王一哂,“什么时候的事?”
“我王前段时间病重昏迷许久,宫中的医者对您的病症无能为力,为救我王,下官将您的症状转述给她,得来一副药方,至此痊愈。”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现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时间仍旧一分一秒悄无声息的流逝。
大祭司这些话信息量很大,国王并不知道自己病重至此,对他来说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生病期间他只记得曾吩咐不见任何人。
昨日苏醒之后,他得知大祭司曾多次求见被拒,所以只好从别处打听病状……原来如此。
至于国王是如何被安排服药……可见大祭司搞定王宫里当差的这些人是多么轻而易举,他既然能直接说出口就说明没想掩饰。
大祭司是国王的心腹,救他一命就是如此易如反掌,但同样如果想杀他也不是做不到。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国王心中油然而生,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畏惧。
这几年大祭司一定不太好受,在国王制衡之术牵制下忍气吞声,国王心知肚明如果他对自己起了杀心,并不稀奇。
这次病危是个取他性命的完美契机,以大祭司的手段就算真做点什么也不会被发现,但他没有那么做。
“你费心了。”国王神色似乎缓和了些,“昨日怎么不说?”
“这是属下份内之事,无需特殊说明。”
这个陪他征战多年的年轻祭司似乎永远都是这幅淡淡的样子,如果他不想开口,就绝对不多讲一句,国王对此早已习惯。
“请问大祭司是如何得知此女会医术?” 脏卜师打断他们之间刺目的和谐交流。
这话问的主打一个刻意,脏卜师既然能将林飞絮抓来,就必然清楚他们之间有来往。
国王本来也不想深究这些东西,正准备借此事把林飞絮留下,他本意并不想真的杀了她,之所以吓唬她,完全是出于高位者玩弄权利的恶趣味罢了。
可是脏卜师这么一问,必然就无法绕过去了。
“城邦中有医术高超者自然会被记录在案,宫中医者技艺有限,当然要寻求宫外之人,难道要任凭我王病危?”丹尼揶揄,“还是说……因为她在神庙当差,就没有责任和义务医好一国之君了吗?神庙规矩真是与众不同。”
脏卜师没接他的话,“我王,究竟是医术还是巫术一试便知。”
“你不妨直说。”
“如果此人真如传言中有高超的医术,那就让她当着我王和国会所有人的面,进行一次麻醉手术。”
现场哗然,麻醉手术,多新鲜啊,听都没听过,今天算是来着了。
丹尼反驳道:“你以为手术是说做就能做吗!”
林飞絮骑虎难下,当着这么多人面做手术,本质上跟耍猴表演没什么区别。
“这就不需要祭司大人操心了,只要林书吏愿意,还怕不成功?” 脏卜师为了讽刺称呼她林书吏。
“手术所需的一切材料在王宫就地取材,即公平又公正,如果她能成功完成手术,那此人就是神医现世,我王理应留其性命。”
脏卜师此话几乎说动了国王,不如就这样办,假如成功了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留住她,要是失败了就说明她还差点意思,杀掉也不可惜。
那么问题来了,接受手术的人是谁?
脏卜师对国王的心理活动十拿九稳,见差不多了,他示意下人将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带上来。
小男孩满脸惊恐得跪在地上,明显遭受过巨大惊吓。
不详预感笼罩着林飞絮。
“他是个还没净身的小太监,也不难为你,净身术并不复杂,这活儿就你来吧。”
让她给小男孩做阉割?没听错吧。
林飞絮完全不敢相信如此毛骨悚然的话从他口中风轻云淡的说出来,真不拿人当人。
给小太监阉割的活儿一般是老太监负责,几乎每个古代文明都有太监存在,这些男性无一例外都要去势才会成为真正的太监。
古时候因为卫生条件和手法问题,阉割的成功率并没有大众印象中的那么高,是否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和运气有关,如果手术操作不当,即使幸存下来也会终身在后遗症和并发症之间反复挣扎。
她别无选择,不管愿不愿意,这台阉割手术非做不可。
以她现代人的观念,眼前这个小男孩即将失去第一性征,既可悲又可怜。
但换个角度想,这个男孩已经注定会成为一个太监,阉割手术就算不是林飞絮动手也会是别人,而别人远远不如她。
起码可以在麻醉的情况下进行无痛阉割,她作为专业医生,操作风险远远低于那些生拉硬堪称拽极限操作的老太监。
她强迫自己尽快想通这件事,放下所谓现代人的执念,专注于事件本身会轻松不少。
“我需要材料和工具。”
“好说。”国王命令道:“把她要的所有东西准备好。”
换做穿书前的林飞絮,如果有人告诉她有一天会当众做一台人类男性|生|殖|器切除手术,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心里建设,琳琅满目的药材和器具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
这个效率……真的至于吗,这些人似乎对本场“表演”迫不及待。
她无意间瞟到丹尼,他面带笑意的微微点了点头,他大概是在传达:你不是一个人,我和你站在一起。
林飞絮心里一暖,勇气似乎加增了。
这个时候来自外界一星半点的鼓励都会起到很大的激励作用。
她很受用,深呼一口气决定前进而不是退缩。
合成乙|醚的原材料一件不少,这个时代原料浓度和现代有些许差别,经过之前几次合成经验她已经掌握精准用量,按照适量比例调配。
众目睽睽之下她进行着令人看不懂的操作,虽然不明白在干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修长的手握住量杯轻轻摇晃,眼尾微微上挑观察着溶解程度,旁观者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去。
林飞絮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极其投入,颇有旁若无人的架势,很快高度集中的大脑将四周一起嘈杂屏蔽掉,眼里只剩对高纯度麻醉剂和酒精的渴望。
瞠目结舌的强势围观下,她一步不差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将最后一把手术刀放在排列整齐的托盘上,转身看向被人押在一旁等待的小男孩,他抬起头抖如糠筛绝望的回望她。
林飞絮有些踌躇,话到嘴边又咽下,她非常理解小男孩的心情,即便是医疗发达的现代也会有部分患者在手术前极度紧张。
何况即将发生的手术,于他而言就是赌上性命,让处在惊恐状态的小男孩信任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什么人,是违背生物本能的。
侍卫们见她已经准备妥当,立刻押着小男孩上前,“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他四肢被绑在手术床上,如同砧板上即将被开膛破肚的鱼,眼泪不断滑落,令人不忍心多看一眼。
林飞絮将改良多次的麻醉吸入面罩拿在他眼前,带着安慰的语气低声道:“别怕,不痛,睡一觉就过去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也不知道小男孩有被安慰多少,他只是乖乖的任她将面罩放在脸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陷入昏睡。
待他的脉搏稳定林飞絮开始手术,用高度酒精消毒后的手术刀划开皮肤……
这台手术几乎在鸦雀无声中完成,王宫议会之中的围观者带着身份,虽然被震撼,但依旧保持体面的安静。
结束之后伤口的缝合细腻程度震慑人心,人们哪里见过这个,惊叹声隐隐约约出现。
全程操作看下来,国王已经讲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的丹尼同样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林飞絮的专业水平,知道她很厉害,但没想到她原来这么厉害,这就是穿越者吗。
他震惊之余还是抢在脏卜师之前开口,“我王,如此而来她毋庸置疑是一名卓越的医者,请我王明鉴。”
国王收回依旧有些怔愣的目光,“……依你所见,本王该如何发落?”
“下官建议我王赐官位,让其为桑卡拉特医学发展贡献才能。”
这个提议和国王的想法不谋而合,顺水推个舟就成了,但反派一定会捣乱,林飞絮一直在等脏卜师说话。
预料之中的反对声必来,脏卜师幽幽开口,“林书吏的手术水平确实无可指摘,可也得等那个男孩顺利苏醒,才好做定夺。”
“知道祭司大人稀才,但用不着这么着急。”他斜眸撇了丹尼一眼。
被他这么一说国王只得改口,毕竟规则是顺利完成全麻手术,病人顺利苏醒才能说明成功。
“等他醒。”
给小男孩使用的麻醉剂已经和初次合成的版本大有不同,改良版的比例更加精准,稳定,麻醉时长和苏醒时间相比之前更可控。
预计再过一刻钟他就会醒来,这个配方她试过很多次,林飞絮对此信心满满。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定全麻手术成功与否,已经毫无悬念,有这样高速运转的神医进入桑卡拉特。
时间差不多到了,林飞絮上前做唤醒动作,当她的手接触到小男孩皮肤时瞬间感觉后背发凉。
她怔了一下,汗毛竖立,不可置信的摸向他手腕和脖颈的脉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
要不是一只手撑在床板上,她几乎都要瘫坐下去。
一个时辰前还活生生被吓得痛哭流涕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他死了。
他为什么会死。
麻药是她亲手调配的,工具是认真消毒的,手术是亲自做的。
为什么?
她两眼涣散无法聚焦,头皮发麻满脸迷茫,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异样很快被人发现,有人上前检查小男孩的状态,那人吃惊过后再三确定。
“禀报我王,人已死。”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男孩身亡的消息震惊四座,许多人还没从手术带来的讶异中抽离出来,又一次被这惊天巨雷给劈懵了。
懵掉的人不止一个,最懵还得是林飞絮。
她难以置信的抱头蹲下,成吨的压力劈头盖脸朝她倾倒而来,像是被陨石砸死缩成一团。
画面和声音渐渐扭曲模糊,犹如跌入深海,海平面的光越来越远。
晕眩和窒息吞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