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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不甘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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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请吧”
尖锐的嗓音唤醒了沈倾沉寂三年的意识,她茫然的抬头望去,只见那关了三年的牢门竟开了。
一位老太监领着几个持刀的狱卒站在门口等候着,见她不回应,眉头轻皱了一下,“世子妃,时辰快到了,你可莫要误了时辰”
沈倾闭了闭眼,缓缓扶着墙起身。
见她走出,太监嫌弃的往旁退了几步,抬手示意一旁的狱卒动手。
狱卒立刻上前走到沈倾身旁,一左一右的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拉了出来。
在狱中待了三年,却不见美人衰败,那张惊艳的脸依旧无人能比。
太监无比惋惜,“世子妃,你说你这是何苦,若当初乖乖的听主子的话,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说完,他摇摇头,挥了挥拂尘,走在前头带路。
方出牢房,刺眼的阳光瞬间钻进了沈倾的眼眸,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待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眼,抬眸扫视着眼前的场景。
终于到时候了么?
他们终于要杀她了么。
这样也好...
狱卒将她关进了囚车,随后拉着囚车开始巡城。
今日的人格外的多,街头两边站满了人,若非有禁卫军拦着,怕是要冲上来。
这些人都是为国公府申冤的人,他们满眼怒火,不断的将手中能够到的东西扔向囚车里的人,嘴边谩骂难听。
沈倾忍不住蜷缩起了身子,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隔绝了外头的一切。
或许是将死,生平的种种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呈现。
她本是江南首富家中的庶女,因长相出众而被家族选做政治工具,她自幼便开始学习各种才艺,了解各种学识,朝政等等。
在她十岁时,便开始被不断的送入大小官员府邸,刺探信息,拉拢朝臣。
她自认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作为棋子,她很出色,但依旧换不来尊重和自由。
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毫无生气。
直到十八岁那年,她被送进了辅国公府。
她如往常一般,做好一个棋子该做的事,但却出现了意外。
她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关心的感觉,是那般的温暖,美好。
国公府中,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极其温和友善,在这里,她不会因为吃一口点心而被骂,不会因为弹错一个音律而被打,他们尊重她,欣赏她,发自内心的对她好。
她一直都知晓,作为棋子,是不可对任务目标产生情感的,但这次,她不可控制的滋生了情谊。
在国公府的日子一切都很美好,花好,树好,人好,他…更好。
后来,她嫁给了他,自此不再回应沈家的任何信件,开始为国公府铺路,只为保国公府平安。
奈何她孤身一人,无人可用,再如何做,都是无用之功。
再后来,国公府被揭发通敌卖国,而揭发者,是她。
他们伪造了她的字迹,栽赃陷害她,在事成后将她关进牢房整整三年。
听着街道两旁人的谩骂,沈倾无助绝望极了。
她很想说很想说,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可是,谁会信呢?
囚车走着走着便停了,沈倾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刀起刀落,一生又一生。
只是,她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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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与你说的,你可听清了?”,庄严的声音唤醒了沈倾消散的意识。
她回过神,意外的发现自己还活着。
下意识抬手摸向脖子,一颗心咚咚咚的跳的厉害。
脑袋还在!
座位上的人见她举止怪异,不悦的皱眉,“沈奴,你在干什么?”
沈奴?
沈倾茫然抬头,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沈奴是沈家为她取的名字,因为身份低微,所以沈家连个像样的名字都不愿给她。
对于这个名字,她也一直羞于启齿。
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了沈倾的手上,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这才看清了座位上的人是谁。
沈振元。
她的,好父亲!
一瞬间,沈倾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不过一瞬,又被她压制了回去。
“父亲,奴在听”
多年来的训练,她早已能够将情绪收放自如。
而今她还活着,还在江家,事情似乎有些转机,她需要找个时间捋一捋。
但此刻,她需得先听话。
沈振元蓄起了一丝耐心,重复道:“方才我与你说的,你可清楚了?”
方才?
说了什么?
沈倾不知,但依旧应了下来,“奴知晓了”
沈振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仆人已经重新为他上了一杯茶,他端在手中,轻轻吹着茶水,而后轻抿一口。
“嗯,下去准备吧”
他随口打发道。
“是,奴告退”,沈倾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这才退出了屋外。
一出屋子,她的两个贴身侍女便立马紧跟在她的身后。
沈倾放慢了脚步,在走回自己院子的途中,四下打量。
这是沈府。
不知什么原因,她回到了沈府。
似有所想,她加快了回院子的脚步。
屋内。
沈倾看着镜中容颜年轻娇嫩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转过身,她抓着其中一位侍女问道:“我今辰何岁?”
侍女不耐烦的扒拉开她的手,回道:“你今辰十七,怎么,去了一趟老爷那里,回来还忘了自己是谁了?”
十七!?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十七岁时!?
那,沈振元说的下去准备,莫不是准备去国公府?
沈倾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忧愁。
高兴的是,国公府还在,忧愁的是,她不知如何面对他们。
“父亲说,让我做好准备,你们为我收拾收拾吧”
她平复了心情,淡声吩咐着。
两个侍女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做了,行为可以说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沈倾并不在乎,她早已习惯,左右过了今日,她们也不会再有瓜葛。
她走到窗边,看着那颗年迈的老槐树,朝它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据说那是她母亲种下的,多年来,它听了她无数的心事,对于她来说,它是在这世上不可或缺的伙伴。
她重生了。
这也将意味着,上辈子她没能做到的事,这辈子有足够的时间去做。
以她的能力,如何会做不成呢。
槐树啊槐树,沈倾定会好好珍惜此生。
……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路上,沈倾与其他的几位歌女一同坐在一起。
她手中抱着包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断搅动的两根食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哎,你怎么了?”,旁边一位女子见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免疑惑。
沈倾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故而也并没有回答。
“切,神气什么”,那女子见她不理人,心中的傲气与不满也升了起来,“整天戴着个破面纱,以为自己是什么稀世美人么?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这几个女子是国公府聘请的乐师,一共六人,各个都是才艺非凡之人,且都长得都很出挑。
国公夫人爱戏曲,平阳郡主爱美人,故而国公爷便从天南地北找了这些人,聘请她们到府上为夫人郡主解闷。
沈倾是被沈家塞进来的,她顶替了另一个人的位置,与其他几人本就不熟,故而一路上也都沉默寡言。
其他几人也不喜她的清高,多在背后蛐蛐。
沈倾也不在意,一心只想着国公府的事。
那人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沈倾也没个反应,便自讨没趣的闭上了嘴,与别人话谈了起来。
“哎,姐妹们,我听说啊,国公夫人似乎有意为世子爷相看妻妾,说不定我们若是表现的好些,还能入国公夫人的眼呢”
“真的吗?我也不求自个能够当什么世子妃啊侧妃的了,哪怕只是个良妾,我也满足”
“嗤,瞧你这出息样”
“可我听闻,那世子爷可不好相处,他当任锦衣卫指挥使后,可是出了名的狠厉,你们就不怕……”
几人瞬间缩了缩脖子,双手环抱着双臂,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你说的也是…”
“哎,富贵迷人眼……嘶,你做什么?”
其中一人的话还未说完,猛的被人打断。
顺着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往后看,便看到了沈倾那张只露出眼睛的脸。
“你干嘛这么用力?”,她不满的嘟囔了句。
“抱歉…”,沈倾声音有些沙哑,讪讪的收回了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世子他,入了锦衣卫?”
那人好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这天底下竟还有人不识得世子爷的名讳吗?”
“他……不是,没有入仕?”,沈倾拧着眉,现实与回忆在脑海中打斗。
据她所知,盛期许可是从未入仕的。
“你在说什么?”,几人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那位世子自五年前便入仕了,仅用了一年便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手段狠厉可是出了名的,你竟然不知道?”
沈倾脑瓜子嗡嗡嗡的响。
五年前?
这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盛期许为不张扬,一直都是低调行事,朝堂之事他从不理会,也从未有过要入仕的想法。
原因无他,辅国公府得民心,势大,得皇帝忌惮,若是盛期许入仕,国公府定会腥风血雨。
但他不曾想到的是,即便他刻意藏拙,低调内敛,皇权也不愿放过他们。
此生……为何竟与上一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