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拾荒求生日常》青藜

2、第 2 章

　　“真的只能这么走吗？”宿星微微咬牙，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
　　他半坐在宫清月的露营车里，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绷紧，蜷缩在车内，使得并不狭小的空间显得略微局促。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仅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眼底浮现一丝疲惫。
　　宫清月背包也随意搁在车里，被宿星的身体隐隐挡住。
　　她扫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你受伤了，别乱动。”宫清月语气冷淡，一只手稳稳地拖着露营车，脚步坚定地朝前走。
　　“……我可以自己走。”宿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挣扎，没了刚才的随性慵懒，反倒显得有些狼狈。
　　“不行。”宫清月的拒绝不带一丝商量余地，“伤口会裂开，骨裂也会加重。”她顿了顿，语气略微放缓，“放心，十公里而已，不会太慢。”
　　宿星叹了口气，闭上眼，脸上写满无奈。这姑娘脾气有多倔，他早在她坚持要带他离开时就领教过了，根本劝不动。
　　在宿星的指引下，宫清月终于找到了路。
　　沿途几乎没有人影，公路上的沥青被植物的根系撑裂，一些奇形怪状的植株从裂缝间生长出来。比起在草丛里趟路，这条路还算好走。
　　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宿星所说的“0318避难所”。
　　这里原本是灾变前的一座城市，灾后聚集了不少流民，如今已经成为一个相对较大的避难基地。
　　宫清月站在基地那块金光闪闪的标识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她几乎没遇见什么人，不知道是废土常态还是巧合。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路为了防止意外，她几乎没有喝水。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天黑前安顿下来，其余的疑问暂且压下。
　　避难所外围是一圈三米高的铁栅栏，锈迹斑斑，栅栏外爬满藤蔓般的暗红色变异植物。
　　栅栏内的居民区挤满了低矮的平房，墙体由金属板、混凝土碎块、木头拼凑而成，表面布满渐黑灼痕和修补的补丁。上面刻画着一些不知名的符号，又被其他的涂鸦所覆盖。
　　“这里是外城区。”宿星的声音从露营车里传来，他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一划，“外城人进内城得交入城费，想长期住，进去还得额外支付移居费——五千信用点。”他拖长尾音，语气带着几分揶揄，“说不定把我卖了就够了。”
　　“那你还挺值钱。”宫清月蹲下身，顺手将宿星的手按下，“受伤了就别乱动。”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内外城有什么区别？”
　　宿星轻笑一声，手指在露营车边缘轻敲：“内外城的辐射隔离装置一样，这是城邦联合议会的规定。不过嘛……”他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内城有净水厂、医疗站，甚至有购物商场。至于外城？你今晚就能见识到——抢劫、偷窃……所有你能想像到的都会在这里发生。”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哦，对了，外城没有巡逻队驻扎，死人可不算新鲜。”
　　巡逻队相当于蓝星的派出所，负责处理避难所的治安问题。
　　他们穿过基地大门，远处真正的“内城”屹立在几百米开外。
　　那是一座高耸的灰白色合金城墙，反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墙头隐约可见持械巡逻的黑影。而他们所在的“外城”，不过是夹在两道防线之间的平民窟。
　　街道两旁挤满了帐篷和窝棚，先前城外看到的房屋，甚至算的上富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浑浊的气味。
　　突然，一个瘦成皮包骨的男人踉跄着从小巷里冲出，慌乱地摔倒在宫清月脚边。
　　他抬起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脚腕,沙哑着嗓子哀求：“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宫清月下意识后退几步，尚未反应过来，巷子里又冲出两个满身刺青的壮汉，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拽了回去。
　　尽管她早已预料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但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展现在眼前时，心中不免微微一震。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在这里，善意不仅没有等价交换，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宫清月僵在原地，直到宿星嗤笑一声才回过神。
　　“看见他的刺青了吗？海神教的，他可不是你该救的人。”宿星倚在露营车边，指了指脖子。
　　刚才那个男人的脖颈上确实有一个刺青，但具体样式，宫清月没看清。
　　——海神教？这是什么？
　　废土不该是求生吗？怎么还有教派？
　　“忘了说，外城的第一条生存法则——”他不知何时支起了身子，苍白的脸上浮起讥讽的笑，“别对任何人心软。”
　　“……我知道。”沉默了一瞬，宫清月面无表情地答道。
　　即使在城外刻意伪装，脸色被涂地灰黄，衣服也弄得更脏乱，她依然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余光扫过四周，周围的人贪婪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几个蹲在帐篷边的孩子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露营车。
　　“保持这个表情，一直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他们还不敢动你，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宫清月绷紧肩膀，按照宿星的指示，一步步走出这片街区。
　　直到身后的视线完全褪去，宫清月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些人虽然一直紧盯着他们，却迟迟没敢轻举妄动，似乎有所忌惮。
　　“我们俩穿的太整洁了，他们应该以为我们是异能者吧。”宿星耸耸肩。
　　异能者？宫清月默默记下这个词汇。
　　转过街角，景象陡然一变，仿佛重新进入文明世界。不知名布料拼接成的帐篷变成了铁皮屋，店铺的招牌用各色油漆刷出名字。
　　宿星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衣角：“发什么呆？去找中介所。”他的指尖冰凉，语气却强硬，“还是说大小姐想睡在食人族的帐篷旁边？”
　　宫清月抿紧嘴唇，作为一个医学生，她能够顺利与病人交流，却对日常社交充满抗拒。
　　宿星看着宫清月迟迟未动，三次张口都没发出声音，在街边徘徊了几分钟，眼前路过的人一个接一个，她却始终没拦住任何人。
　　宿星直接伸手拦下了一位浑身上下都有补丁但是衣服干净整洁，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人。
　　“中介所？前面左转。”被拦下来的女人目光扫过两人，补了一句，“新来的？你们最好天黑前搞定。”
　　——中介所。
　　银白色的金属外墙矗立在四周破烂的平房中，纤尘不染，屋顶挂着一面印着紫罗兰花徽记的旗帜。
　　门口两名安保人员正在保养武器，左臂上佩戴着与旗帜相同的徽记。宫清月经过时，其中一人忽然抬头，护目镜反射出刺眼的光。
　　“欢迎光临中介所。”一位穿深紫色制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微笑着一手递过电子屏，“请说出您的需求，我们会根据要求为您挑选合适的房源。”
　　“这里可以用物资抵押吗？”宫清月向前半步，恰好挡住服务员打量宿星的视线。她没有这里的货币。
　　“当然。”服务员假笑加深，抬手示意角落装了防弹玻璃的柜台，“我们有专门的兑换窗口，绝对公平公正。”
　　宿星突然插话：“东城区的房子，押一付一，信用点支付。”他指尖划过电子屏，调出房源信息，“月租三百五十点。”
　　宫清月注意到东城区房源的特殊标注：无棚户区、靠近苍青森林、巡逻队驻地附近
　　宫清月偏头靠近宿星耳边：“我还不确定我的物资能够兑换多少点，这里的价格……”
　　“用我的信用点。”宿星学着宫清月的动作贴近，悄声说，“没有腕表的人，在这里连半瓶营养液都换不到。”他后撤时食指轻点宫清月空荡荡的手腕。
　　“好的，稍后会有专人为您引路。”服务员利落敲击键盘。
　　站在四十平米的小屋面前，宫清月微微睁大眼睛。
　　经历过刚进城时那片破败的棚户区，她早已对住所不抱期待，可眼前的房子却让她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文明时代。
　　这是一个带院子的小屋，堂屋居中，左侧两个小房间，右侧是卫生间，前后都有小院，小院外墙大概三米高，刷着灰色涂料，窗户装了双层防弹玻璃，门只是普通的铁门，却已超出她的预期。
　　工作人员递来钥匙：“这就是两位选的房子，请收好钥匙。”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转身离开，脚步干脆利落，头也不回。
　　“哎……你等等……”宫清月下意识伸手，却被宿星拦住。
　　“别叫了。”他看了眼腕表，语气懒散，“已经下午五点，他们下班了。”
　　宫清月望着工作人员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荒诞。
　　废土居然比蓝星还讲究吗？
　　“快进屋吧，”宿星扯扯她的衣袖，“天快黑了，虽然不会有异兽攻城，但夜晚的基地也算不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