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本里的第38个理由》南十章

6、第 6 章

　　周一早晨，林南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到达学校。校园里还很安静，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教室门，却发现佟北已经坐在那里，正望着窗外发呆。

　　听到动静，佟北转过头，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早。"

　　"你怎么这么早？"林南放下书包，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没睡好？"

　　佟北摇摇头："想了很多事情。"他指了指桌上摊开的校刊，"你的文章被很多人讨论了。"

　　林南咬住下唇。周末那篇曝光帖已经在学校论坛发酵，她不知道今天会面对什么样的目光。

　　"别担心。"佟北似乎看出她的忧虑，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林南的心跳平稳了些。但这份安宁很快被打破——教室门被猛地推开，周媛带着几个女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哟，这么早就开始约会了？"周媛的声音尖锐刺耳。

　　佟北立刻站起来，挡在林南前面："周媛，适可而止。"

　　"我怎么了？"周媛夸张地摊手，"只是好奇，我们的'大作家'是怎么把爱情写成友情的，而且写的这么动人？"她故意提高音量，"还是说，你一直在跟踪偷窥佟北？"

　　林南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但这次她没有低头："我没有跟踪任何人。那只是一篇虚构的文章。"

　　"虚构？"周媛冷笑，从包里拿出一本素描本——正是林南落在体育馆的那本，"那这些画呢？也是虚构的？"

　　林南倒吸一口冷气。她以为素描本被陈默捡回来了，没想到竟落在周媛手里。

　　佟北的脸色瞬间变了："把本子还给她。"

　　"急什么？"周媛翻开素描本，故意大声念道，"'第37个理由：他总能在人群中第一个发现被冷落的人'...哇，真肉麻。"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发出暧昧的笑声。林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羞耻和愤怒让她呼吸困难。

　　"够了！"佟北一把夺过素描本，"这是隐私，你没权利..."

　　"隐私？"周媛打断他，"她把我们所有人都写进文章里，还谈什么隐私？"她转向林南，"你知道大家怎么称呼你吗？'跟踪狂南'..."

　　"闭嘴！"佟北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在教室里回荡，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向温和的篮球队长从未这样发过火。

　　周媛显然也被吓到了，但很快恢复镇定："怎么，心疼了？"她压低声音，"别忘了，我手里有什么。"

　　佟北的眼神变得冰冷："随你便。但如果你敢再伤害林南..."

　　"佟北。"林南轻轻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她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上课铃适时响起，人群不情愿地散开。周媛最后瞪了林南一眼，甩下一句"我们走着瞧"，扬长而去。

　　整个上午，林南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课间时，有人故意在她附近大声讨论"那篇文章"，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最难受的是，佟北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直到第三节课才回来。

　　"老师说什么了？"林南小声问。

　　佟北摇摇头："没什么，就问了下周末的事。"但他紧锁的眉头告诉林南，事情没那么简单。

　　午饭时间，林南本想躲去图书馆，却被苏晓硬拉去了食堂。

　　"别管他们说什么。"苏晓递给她一个餐盘，"我觉得你那篇文章写得超棒。"

　　林南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是我写的？"

　　"当然，"苏晓翻了个白眼，"我们同桌两年，我认不出你的文笔才怪。"她压低声音，"而且...我早就发现你看佟北的眼神不一样。"

　　林南的脸又红了："很明显吗？"

　　"只有我这种观察力超群的人才能发现。"苏晓得意地说，然后表情变得严肃，"不过周媛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她以前就这样，初中的时候还逼得一个女生转学。"

　　林南握紧筷子："她为什么要这样？"

　　"控制欲呗。"苏晓撇撇嘴，"据说她爸爸是什么公司高管，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佟北是第一个甩她的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说着，食堂突然一阵骚动。林南抬头，看见周媛站在中央的桌子上，手里举着一个平板电脑。

　　"大家安静！"周媛高声宣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分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林南的心沉了下去——她认出那是周媛用来威胁佟北的设备。

　　"不要..."她低声呢喃，但已经来不及了。

　　"让我们看看'校园男神'佟北的真实家庭是什么样的！"周媛点开屏幕，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在殴打一个女子，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镜头一转，佟北冲进画面，试图拉开那个男子...

　　"关掉！"一声怒吼从食堂门口传来。佟北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色惨白。

　　周媛得意地笑了："怎么，不敢让大家知道你爸爸是个家暴的酒鬼？"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举起手机拍摄。

　　林南看着佟北僵直的背影，心如刀绞。她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到周媛面前。

　　"删掉。"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周媛挑眉："凭什么？"

　　"凭这是侵犯隐私，凭你这是校园霸凌。"林南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已经录下你刚才的行为，如果你不删掉，我们就去校长室，看看谁更占理。"

　　周媛的脸色变了："你...你吓唬谁呢？"

　　"不是吓唬。"林南拿出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正在录像，"包括你刚才说的话，全都录下来了。"

　　食堂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有人开始指责周媛过分，更多人要求她删掉视频。周媛环顾四周，发现连她的朋友们都避开了她的目光。

　　"好，我删。"她最终妥协，当众删除了视频，"满意了？"

　　"还有备份。"林南寸步不让。

　　周媛咬牙切齿："没有备份！"

　　"那U盘呢？"林南追问。

　　周媛的脸色变得难看，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扔在地上："给你！行了吧！"

　　佟北走过来捡起U盘，声音冰冷："如果我发现还有别的拷贝..."

　　"没有了！"周媛几乎是尖叫着说，然后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食堂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林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佟北及时扶住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感激。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林南摇摇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下午的课上，班主任严肃地通报了食堂事件，虽然没有点名，但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周媛下午请假没来，据说是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放学时，佟北主动提出送林南回家。两人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今天...谢谢你。"佟北打破沉默，"没想到你会那么勇敢。"

　　林南低头看着地面："我也没想到。"她顿了顿，"那些视频...真的没有其他备份了吗？"

　　佟北摇摇头："不确定。但已经不重要了。"他看向远方，"其实我一直害怕别人知道我家的事，但现在真的被曝光了，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林南理解地点点头。有时候最大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

　　"对了，"佟北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素描本，"我从周媛那里拿回来了。虽然有些页被撕坏了..."

　　林南接过本子，翻到那些被撕破的页面，心疼得皱起眉。这些都是她最珍贵的记忆。

　　"我可以帮你修补。"佟北轻声说，"虽然我画得没你好，但至少能把碎片粘回去。"

　　林南抬头看他，夕阳的光芒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勇气——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即使害怕也要保护重要的人和事。

　　"好。"她微笑着点头，"我们一起修补。"

　　走到分别的路口，佟北突然停下脚步："林南，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南的心跳加速了："什么？"

　　"我..."佟北刚开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是他妈妈打来的，说家里有急事。

　　"我得赶紧回去。"佟北歉意地说，"明天再说，好吗？"

　　林南点点头，目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回到家，她小心地翻开素描本，一页一页整理那些被撕破的画。每一幅都承载着她无法言说的情感，每一笔都记录着心动瞬间。

　　她找出胶水和透明胶带，开始耐心地修复那些破损。当拼好最后一页时，她发现背面有一行小字，可能是周媛撕破时没注意到的：

　　"第42个理由：他让我有勇气成为更好的自己。"

　　林南在新的一页上重新写下这句话，然后添上一句：

　　"而我想告诉他，他已经足够好了。"

　　窗外，夜幕降临，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见证着这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