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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今晚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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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巫住在桐苇深处,小船在河水中行驶,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叶清弦将小船系住,要出这片河域,需得这种特别材质制成的船,对于凡人来说,可以正常在上面行走,可是对于亡灵来说,这里犹如地狱,一不小心跌落,河底的河鬼会将亡灵拽入,充当奴仆。
所以玄一这才央求她带他过来。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陷入了沉思,地方是到了,可要怎么进去。
这时候养足了精气神的玄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也不大确信海巫还住不住在这里,毕竟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他迟疑了一番,道:“烧大门吧。”
“?”
叶清弦怪为难的,可看他如此肯定的模样,她倒是觉得这门和船一样,都用特殊材质,不会真的化了。
可看着崭新的大门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后,她愣在原地,就在这时,山洞里面急匆匆跑来一个黑乎乎的女子,对方一眼就瞧见了她的作案工具,当即破口大骂,“原来是你啊,我就说我睡得好好的,怎么浑身起了火。”
叶清弦立刻将火棍扔掉,陪笑着,不等她开口,一旁的玄一气若游丝道:“凤小风,是我。”
像是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女子撩开蓬乱的头发,当即睁大了眼去看那一团虚影,而后倒吸一口凉气,“丑八怪,你怎么死了。”
玄一气若游丝:“......说来话长。”
“好,那你不要说了。”凤小风将视线投到了叶清弦的身上,道:“你来说说,为什么烧我的门啊。”
叶清弦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结果还是逃不过开啊。
“这个啊......说来话长......”她道。
“......”
*
玄一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叶清弦便和他被凤小风关进了贝壳牢房。
此刻,海巫坐在外面,一边吃着甜瓜,一边道:“丑八怪不是我不帮你,你消失二十余年,谁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见过哪些人。”
“不是近二十年,是之前的事情。”玄一无力解释道,他这二十多年可是被关在鬼船上,见个鬼啊。
“哦,不是这二十年。”凤小风想了想,她道:“可你之前也没说你要做什么,见过哪些人啊。”
“每次来找我,除了借钱,就是借钱。”她有些肉疼道,而后拿来账本,记下了“大门损毁”这一笔不小的数目。
虽然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玄一却还是听出了其他,“借钱?”
“是啊,这事大概在一百多年前,你说你要娶妻。”凤小风翻着账单,将上面的字迹摊开来,“一万多块灵石,白字黑字可是写着呢。”
被她这么一说,他好像记起了这个事。
不过他要娶谁呢?
难道是亡灵的姐姐?
在他疑惑这会,叶清弦心里也有个底了,看来黑怪对那个女子并非如亡灵所说的那样无情啊。
“然后呢?”玄一追问道。
“然后?”凤小风想了想,忿恨道:“然后你就拿着我的钱,消失了一百年啊。”
玄一:“......”
一旁的叶清弦灵机一动,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何要去给鲛怪当国师。”
玄一沉默了会,不确信道:“你是说,我是为了灵石......?”
很有这个可能,鲛怪所在的海岛,下面盛产鲛珠,从他们为中原进贡这些东西就可知物资丰富。
既然曾经的玄一急需钱财,娶那名女子,那么他依然可以为了钱财,去给鲛怪当国师。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既然如此,为何我要杀了他们呢?”玄一搞不明白了。
他们相处的不多,叶清弦也知晓黑怪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体内的神性可是盖过了魔性,如若不然,他只需挥挥手,生死之力就可将人间变为炼狱。
可他没有这样做,就连被鲛怪的小公主杀死,也没有生出怨怼,而是甘愿待着鬼船之上,只为平息大海的震怒,以免其波及海域周遭的生灵。
桩桩件件,足以证明他不坏。
遂她劝阻他“杀死心爱女子家人”的臆想,“也不一定是你杀死了他们,那个小公主不正是因为你喜欢旁人,所以才会杀你,说不定,她也会因为杀害了你心爱之人,而后像她诬陷你那样,将其嫁祸在你的身上。”
小公主心思歹毒,搞不好还真是她做的。
听她这样说,玄一倒是自责起来,若真是这样,那么他便是间接害死心爱之人的罪魁祸首。当即将头垂得更低了。
明明是宽慰之言,怎么他越来越郁闷了。
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这时,将账算清了的凤小风抬头道:“你若真想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妨去回家看看。”
“家?”玄一很震惊,他还有住的地方?
“是啊。”凤小风道,“之前为了找你还钱,我可是将整个琉璃海域翻过来了,哪知道你家跟你这个人一样,破的很。”
玄一:“......”
好家伙,还得是金钱的力量。
“哦,总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灵石,你打算怎么付啊?”凤小风拿着账单笑眯眯道。
“不是......就......一万两灵石吗?”玄一脸色十分苍白。
“这年头一个甜瓜都要十块灵石,一万块灵石是你一百年前借走的,按照现在的物价,收你这些还算看在老朋友一场。”
“哦,对了,还有你烧毁的大门,再加一块,正好是十万块灵石。”凤小风突然变得狠戾,“今日若是不还,就别想走出我的牢房!”
玄一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比进来时还要虚弱不堪,而后闭起了眼睛,仿佛凤小风的催债,他没听见似的。
叶清弦不禁喉头一紧,正要挪开眼,谁知被眼尖的海巫逮住,“你就是他那个主人?”
主人?哦,玄一曾经被镇压在书卷中,而她是书卷的拥有者,所以被凤小风当作他的主人。
叶清弦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们不熟。”
“我管你们熟不熟,他既带了你过来,就说明你们关系匪浅,不还?哼!”凤小风双手叉腰,身后的海蛇从暗处钻出,在她身后耀武扬威的挥动着。
十分吓人。
“呃......那个,你听说过清河宗吗?”叶清弦讪笑道。
*
就这样,叶清弦写下了欠条,暗了手印后,凤小风这才满意,有了这个东西,料定财大气粗的清河宗不会抵赖。
因此,凤小风和海蛇十分热情地将她送出了洞府。
这鬼地方,她还是快点离开吧,谁知,凤小风却对她道:“今日我们也算认识了,作为朋友呢,我觉得还是要告知你一番。”
“什么?”叶清弦转头,不解道。
凤小风一改荒唐姿态,神秘莫测道:“将死未死之人,可千万别待在这里久待,如若不然,不死也要死。”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天际一震响雷,叶清弦后脊一阵凉意,什么是将死未死之人......?
是在说她吗?
谁知,对方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逗你玩儿的,欢迎下次来玩儿啊。”
叶清弦:“......”
上了小船后,她脑中还在回想着凤小风的话,“将死未死之人”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活了两世吗?
“凤不是她的姓,疯才是她的姓。”玄一精神气恢复了些,道:“她的话不要想,否则会将你折磨疯。”
叶清弦扭头,扯着嘴角道,“你醒了啊。”
“嗯,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玄一现在无债一身轻,面色红润了不少,而后不好意思道:“十万块灵石我会还给你的。”
叶清弦扶额,这怎么还啊,难不成要再去找个雇主,打黑工百八十年的,本想说不必,可转念一想,这钱也不是她的,遂道:“行。”
“圈出来的地方是你家。”她将地图递了过去。
“多谢,”玄一接过,看了眼后收进怀中。
他不说,叶清弦也知道,他这是打算自己去,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好出面的了,这是黑怪的前尘往事,只等着他解决了,才好了无牵挂的重新回到书卷当中。
谁知,刚刚还精神抖擞的玄一,此刻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东西,猛地抬头,声音发紧,“他来了。”
“谁来了?”叶清弦不解其意。
感知到危险的玄一却并未钻进她的书卷中,而是变做小蜻蜓,在高高的桐苇中飞翔,以此来远离河底,情况紧急,他来不及解释,匆忙道:“我先走了。”
叶清弦像是想起一件事,想要趁着他未走说出,于是扭头道:“哦对了,这钱不是我的,是叶槐秋......的.......”
空气中没有的来刮来一阵阴风,而玄一早就不见了踪迹,此时的船舱内却突兀地坐着一个人。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叶清弦自是紧张一番,她不由得睁大了些眼,等到看清那人的身影,诧异唤道:“云重黎?”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而是略微点头。
怎么今天的他有些奇怪,有种不怒而威的震慑之力,叶清弦缩了缩肩膀,寻思着进来时也没有这么冷,她转了转眼珠,道:“你怎么出来了?”
玄一口中的“他”应该值得就是他了,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她今夜所做之事。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正要承认解释一番,里面的人却道:“要下雨了,不进来吗?”
下雨?叶清弦停下船桨,抬头看了眼天色,虽是黑夜,可却清朗,没见得会下雨啊,可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只见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珠哗啦呼啦地落下。
见状,她连忙跑进舱内。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小船在河流中微微晃动,连带着她身形不稳,好在有一双大手扶住了她。而那人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后,迅速将手抽回。
并非因为厌恶,反倒更多了些害怕。
船舱内本就只够一个人,此刻坐着两个人,自是显得有些局促
叶清弦坐在一旁,不知怎的,今晚的云重黎好像不一样,这里并没有灯,只能借着月光看清他大致的轮廓。
她向另一边挪了挪,只等着外面这阵雨过去。好出去划桨。
“你欠了叶槐秋的钱?”身旁人道。
叶清弦想了想,算是吧,于是点了点头,对方本就身形高大,这一番下来,她的位置就略显拥挤,只能使劲将自己向船舱边靠近。
“嗯,不用担心。”云重黎轻笑一声,像是在安慰她。
?
他什么意思?这语气听起来,两个人好像很熟,就好像在说,凭他二人的关系,不需要她还似得。可他们之前在宗门即使见过,也未说过多少句话啊。
等等,该和叶槐秋相熟的人是她吧......
叶清弦眼珠子乱转,身旁人怪邪乎的,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此刻的他却有些上位者的锋利威严,即便他收敛了不少,可却依旧遮盖不住。
算了,她还是别说话,以免到时说错了话,惹得他不快。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担心自己会惹恼他呢?这个意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自从来到两界岛之后,便出现了。
求求了,这雷阵雨快些停下吧。
叶清弦内心万分祈祷着。
可她越是如此想,外面的雨势越大,噼里啪啦地似要将船顶砸出个洞来。
而小船便在这滔天的雨中左□□斜。大有翻船的迹象。
慌乱中,她就这样倒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抱歉一笑,挣开来,小船又是一晃,她又倒在了对方的怀中,就这样来来回回数次,叶清弦倦了,干脆就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护着自己。
“今晚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重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叶清弦一怔,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在她想措辞时,黑暗中,对方竟将自己刚刚淋湿的发丝握在掌心,拿着一方干净的手帕正一点一点为她擦去水意。
动作轻柔,面容虽看不清,可她也知那一定是极为认真的、虔诚的神态,就如对待他最珍贵之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