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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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谢芜盈心念百转，一时说不出话。
湖蓝裙少女却一瞬亮了眼眸，远远便踮着脚挥手。
“琸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渐行渐近的马车在她们周围停下，青衫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少女便急着越过谢芜盈一行人跑过去。
似乎顾虑有外人在，她欲扑进青衫男子的动作明显顿了顿，改换为挽着男子手臂。
本该是未婚夫妻温馨亲昵的画面，谢芜盈面色一白，心中思虑皆化为万千麻线乱成一团，少女似乎还在说些什么，谢芜盈却什么也听不见了。直到秋月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在耳旁小声提醒道：“小姐，这好像是广阳王世子。”
广阳王世子宋琸，字新知，年二十。她再熟悉不过了。
谢芜盈定了定神，再抬眼望去，对上宋琸清浅的眸子。
他上下打量谢芜盈片刻，面上露出些微讶然，道：“谢姑娘？”
他认得我。谢芜盈想，可他的语气为什么这样不确定呢。
还没想通，又听他道：“上次长公主宴会，我们见过？原来你是谢恒的妹妹。”
奇怪，他的语气为什么这样疏离。
宋琸又道：“谢姑娘怎会在此？清婉从小便顽皮，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谢芜盈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此般亲昵，处处相护，这二人，俨然一对感情极好的未婚夫妻。
如若他真的对小妹一见倾心，那这位湖蓝裙少女是谁。如若他真的与小妹订过亲，他不该是这种态度。
谢芜盈心底高高修筑的城墙被人从底部抽出一块关键砖，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顷刻间便松动了，从底部开始，全面坍塌。
小妹是假的，不存在这样的人。疑虑重重，不过是自己得了癔症，真假不分。
谢芜盈极力维持面上和平，又撑起笑向他们告别，尹清婉仍旧笑得眉眼弯弯，朝她挥手：“谢姑娘，下次再见呀。”
她目送着他们走远，直到马车变成一个小点走远，慢慢消失，目光一时还收不回来。
小姐一直念着世子，他却已经有新人在侧，想必十分难受吧。
秋月有些忧心，却也同时松了口气：“小姐，您看见了吧，那是尹鸿波尹侍郎家的小姐，尹夫人同广阳王妃是表姐妹。据说世子同尹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感情十分要好。小姐，你……”
未尽的话不言而喻。堂堂世子，身份尊贵，又同尹清婉有一起长大的情谊，怎么会对“二小姐”一见倾心。
谢芜盈默然不语。
回府后，她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将卧床这三日堆积成山的事务一一处理，几乎不给自己歇息时间。
她的思绪很乱，却不想轻易怀疑自己，只好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这些。
如此闭门造车两日后，却有意想不到之人拜访。
谢芜盈踏进厅堂，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片竹青色衣角，再往上，看见那人戴着黑色皮革的手，手指修长，裹在手套里，别有一番风味。
他一头柔顺墨发照旧一半披着，一半用一根银色蛇形簪挽着，面容清隽俊美，气质凌厉，似画中仙人。
裴大人真是常看常新，虽然话太少了，这张脸却也太优越了。
谢芜盈眨了眨眼，惊讶道：“裴哥哥，你怎么会来？兄长他早早便去军营了，现下不在家，劳累你空跑一趟，快请坐。秋月，为裴哥哥上茶。”
裴瑜就近坐下，视线平淡地望过来，道：“来找你。”
找她做什么？这人向来自带一股高高在上，话总不说完，让她好猜。此刻也就在他身旁坐下，裴瑜转过身，和她面对面，一时没有再开口。
面前一张凭美行凶的脸，谢芜盈被他直直盯着，有些不自在。
可自认二人并没有熟到可以让他亲临府上的程度，忽而灵光一闪，想到那日他说的话：“设计图和你的方案，改日送到我府上。”
今日离官府公开招标，只剩七日。她当时找上他，不对，是他找上门才对，应当是想帮她的，可她早定好了方案，却把这事忘了。
谢芜盈有些心虚，眼神暗示春花低下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快去我书房把书架第三排写有寒律司的木盒拿来。”
裴瑜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道：“我听到了。”
谢芜盈：“……”
裴瑜道：“你画好了，不来找我。”
分明还是平淡的语气，谢芜盈却感觉他话里的不开心。无他，按这人的性子，大概只会说前半句，留着后半句让她猜，此刻却怕她不能理解似的直白说了出来。
谢芜盈忙道：“我没忘！我是病了，昨日才好起来呢。”
说罢，还尽量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楚楚可怜些，就这样望着裴瑜。
“……知道了。”裴瑜移开眼，又偏过头，正巧这时秋月端上茶杯，放到他们面前。
裴瑜便直接接过，抿了一口。
这便是混过去了？毕竟是贵人，还是要小心供着。
本因那日在五福楼被他的冷淡劝退，今日见了他，这人怎么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便又轻易缴械投降，想再试一采这朵高岭之花。
是故她又扬起笑，真心道：“我定下图样时，就时常想着裴哥哥穿上的模样。选色也纠结了很久，太俗的颜色配不上你，太浮夸的颜色又不符合寒律司机构性质，让人为难。先前每次见你，都穿绛紫，没想到穿竹青也这样好看。”
裴瑜险些被茶水呛到，瞪了她一眼。
美人嗔怒，也是极好看的。
谢芜盈笑道：“裴哥哥真是天人之姿，真真很难想像到，要怎样的女子才能与裴哥哥相配。”
他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我已有心仪之人。”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她脸上，竟带了点笑意，像化了寒冬雪水，温柔又认真。
这还是谢芜盈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明显的笑意，不免有些怔然，而后才听清他说的话，心下又失落起来。
美人名花有主，可悲，可叹，可惜。
谢芜盈缓缓眨了眨眼，道：“是吗？真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美好的姑娘，能让裴哥哥倾心。”
裴瑜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恰逢此时，春花也将她要的东西带过来了，谢芜盈便急忙转开话题，道：“裴哥哥，这是图纸，这些是我选定的布料还有颜色，你看看，你喜欢哪些。”
她将盒子里的东西依次拿出，又一一指给他看：“你看这里，考虑到寒律司需要外出查案，我特意命人设计得更便于活动，袖口也格外调整过，还多设计了一些袖内口袋，便于携带一些轻巧的东西，但也不会过于宽松，妨碍行动。布料也是选的防水防火，便于清洗的。你觉得怎么样？”
裴瑜顺着她的手指一一看过去，又接过她递过来的方案翻看，点了点头，道：“你很仔细。”
谢芜盈喜欢被人夸，尤其是对于她工作的肯定，此刻便也忘了失落，更为认真细致地为他讲解她的设计巧思和选材原因。
裴瑜垂眸听着，时时点头，又偶尔回应两句。谢芜盈被肯定，便更开心了。
二人你来我往，说完图纸又说布料，谢芜盈忽然想起他提出的“丝绸之路”，话题不知怎么转向他在西北的经历。
他今日格外耐心，话虽然也少，但几乎是有问必答了。而且，不再只由着谢芜盈起话题，他也会主动说起他的见闻，和几句抱怨。
西北不仅风沙大，吃食同京城差异过大，他待了一年，仍不习惯。
难怪那日休沐，他便去了五福楼。而且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裴大人，私下居然有这一面，谢芜盈顿时觉得他鲜活许多，不再是那个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人了。
不知不觉间，一壶茶已经见了底，裴瑜抬头看了看外边天色，起身告辞。
日暮下沉，他逆着夕阳，暖色的光倾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特别柔和。
裴瑜难得笑了笑，道：“西域有许多特色染料，下次带给你。”
谢芜盈也道：“我有几道很擅长的菜，下次一定好好款待。”
裴瑜转身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似乎在纠结什么，却还是朝她颔首，道：“下次见。”
谢芜盈弯了弯眼，道：“下次见。”
就这样做了一个简易约定，谢芜盈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多时，谢恒也回府了，自有人将饭菜端上来，谢芜盈拿了筷子在手里，忽然道：“我怎么不留他下来用晚饭呢。”
便有些懊恼地想，难怪他走之前似乎欲言又止。
谢恒听了这话，皱眉问道：“留谁？”
“当然是裴哥哥，他下午来府里了呢。”
听了这话，谢恒眉皱得更深，道：“他来找你？”
谢芜盈道：“是呢，先前他给我留了尺寸，让我把寒律司招标的制服图纸给他送去，我忘了，他便先来了。”
宋琸现在还在他府上，他怎会出现在谢府。
这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越发不可理喻了。
这话却是怎么也不能对谢芜盈说的。
谢恒抬起头，看着仍在走神的她，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今日，在街上遇见宋世子，他将本该送到府上的请帖给了我。”话音停顿片刻，直到谢芜盈抬起头，注意到他过于严肃的神情。
谢恒道：“半月后，宋世子同尹侍郎的独女于广阳王府行昏礼。”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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