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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撑兄道弟组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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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张远和苏醒的故事。那些,你守护他,而我守护你的故事。
张远现在还清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苏醒的那一天。
苏醒带着黑边的眼镜,穿黑色的T恤,白色的衬衫,低腰牛仔裤。似乎有点不羁,又似乎有点书卷气,很矛盾,但还挺舒服的。
他们搭乘一趟电梯。
苏醒身边站着王铮亮。
哥,怎么你也来了?那男孩皱着眉头问。
我是这里的经纪人啊。他后面的也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回答。
于是,他看到那男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远突然觉得这男孩像极了一只小猴子。
张远签约环球娱乐有一年了吧,对于他的定位,公司没有太多的想法,但也没闲着,经常在公司各种拼盘活动中露面。但张远是一个刻苦的孩子。该排舞的时候排舞,该练歌的时候练歌。控制饮食、每天都健身,洁身自好,不是偶像的人却用偶像的标准在要求自己。
那天,他到公司的目的是用录音室练习张信哲的新歌。录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刚刚在电梯里看过的男孩探头进来。
啊,是你啊。你唱情歌真的是太棒了。好听!这男孩自来熟,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夸奖。
张远刚想介绍一下自己,有人喊苏醒苏醒,那男孩吐了一下舌头,赶快跑走了。
原来他叫苏醒。他想起来了,这个男孩曾经获得过一个还挺受关注的选秀比赛的亚军。他唱rap和R&B也是棒极了。
后来,听自己的经纪人说,这个叫苏醒的男孩也签约了环球娱乐。而且是唯一一个带经纪人一块签约的。张远的经纪人对他并不是很上心。对于这种神操作,张远其实挺羡慕的,所以不由得就对这个叫苏醒的男孩多了一丝关注。
自己带经纪人确实不一样,而且据说这个经纪人还是颇有些资源的。苏醒签约不久,环球娱乐就决定给苏醒量身定做打造一个组合。组合成员苏醒说了算。
或许真的是把这当作了自己翻身的唯一机会了吧,那些日子,只要没有外出的工作,张远几乎全天候都待在公司里,练舞练歌练形体。那天,他们一批大约有10多个男孩子在练舞房里挥汗如雨。然后就看到苏醒和他的经纪人,哦,就是电梯里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王铮亮走过来,通过练舞房同走廊之间的玻璃墙,张远看到苏醒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心跳如鼓,只能拼命控制呼吸的节奏,让自己不至于看起来是那么的急切。
张远,你出来一下。
那一刻,张远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的眼睛模糊了。
你可经历过没人选的时刻,如果你经历过,那你就可以体会,张远那一刻,连以后要为苏醒肝脑涂地都想了。
张远走出练舞房,头上脸上身上都是汗水,这样很好,遮住了他眼睛中的泪花。他就那样走向苏醒,而后者,早早地举起手,张开五指,同他的紧紧相握,然后将他拉入怀中,拥抱了他。
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苏醒如是说。
苏醒和张远成了一个组合,组合的名字叫撑兄道弟。王铮亮成了他们两个的经纪人。
他们总是亲切的叫王铮亮王妈妈。因为他真的很好。
撑兄道弟组合一出道就引起了业内的重视。两个帅气的男孩,健康活泼,能唱情歌,能唱城市民谣,能唱蓝调,能唱rap,还能跳舞。一块上节目,一个稍微有点害羞,一个来者不拒什么话都敢说。综艺效果杠杠的。曾经他们风头无两。在各大晚会或开场或压轴,是各大颁奖典礼争着给奖项的宠儿。
张远是经历过苏醒和陈楚生的那些分分合合的。也亲眼目睹了苏醒的那些挣扎。每次陈楚生疯完,苏醒发疯自虐的时候,就是张远陪在身边。他在苏醒喝醉了之后,将他扛到床上,脱了鞋,盖好被子。然后靠在床边守着他。苏醒吐了,苏醒渴了,苏醒想上卫生间。他就像一个小媳妇,照顾着苏醒。从来不多问一句,就这样默默地守着。
苏醒发疯找小姑娘,被营销号乱写的时候,他就会在微博上发一则信息,苏太在此,我们很好。是的,苏太这个称号是他先cue的,或许当时在网络上发文时,真的希望有这样一个角色,苏太,可以在苏醒身边吧。cue的次数多了,连苏醒也觉得这个苏太好用。于是,就有了we are family的梗,就有了如果去荒岛就带着张远,说不定还会有某种发展的可能。苏醒是纯纯的海王体质,随口一说的话,恐怕转眼自己都不记得了,张远是个心思很单纯的男孩,他从小城市出来,总是分不清这些娱乐圈的真真假假,苏醒说,他就当真了。曾经,他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他和苏醒来到了一个荒岛。那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他们从此过上了快乐的生活,竟然还生儿育女。梦醒来,张远挺吃惊的。怎么就有了孩子呢?后来自己想明白了,大约是读那些网上的腐女写的他同苏醒的同人文太多了,自己都搞不清楚现实了。那些同人文里,世界上分三种性别,ABO。他张远总是O,而苏醒是A。A和O是可以孕育后代的。
苏醒另外一种自虐的方式就是到篮球馆去打一天的篮球。张远就陪着他打,有的时候,苏醒会因为他一个投篮不中突然就大发雷霆。他知道这是苏醒情绪抒发的出口,所以尽管那球砸到脸上背上真的好疼,他也不哭,不躲,只是就那样看着苏醒。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就来吧,我生受着。
再后来,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苏醒就有点躁狂症的倾向,他在网络上放飞自我,大家都说他不尊重女性,有暴力倾向。他不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砸电视,写歌diss娱乐圈,被影视圈封杀。组合的待遇一落千丈。很多时候,客户都指定说,如果来,那就张远来吧,苏醒就不要来了。他的负面新闻太多了。苏醒就想解散组合,毕竟这些年张远也成长起来,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组合只会拖他的后腿,他应该单飞。王铮亮来同张远谈,张远从会议室出来就将迎面走来的苏醒打翻在地,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揍苏醒,苏醒也不还手,就是本能地护着头。看到苏醒护头,张远就不行了。他知道这是苏醒在悉尼被打之后留下的应激症。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啊,他是苏醒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啊,他是张远啊。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复课,那就复课,当歌手,那就当歌手,可是,老天爷,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我们只是两个不想伤害任何人的年轻人,为什么就不能让生活简单些。张远和苏醒抱头痛哭,王铮亮在旁边不住的抹泪。这操蛋的世道。
后来,陈楚生不再逼迫苏醒,每年总有一段时间,他们会消失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当那里是世外桃源。苏醒慢慢好起来之后,张远却又不好了。张远的父亲过世了。那是一个正直的老人,一辈子两袖清风,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或许是早就有意识,自己的日子快到了。在病榻边,两家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这是一顿某种意义给两个孩子,给已经时日不多的张远爸爸的一次定心饭。老哥,你就安心的去吧,孩子,我会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嫂子,我也会照顾好的。
那时,他们又刚刚好起来,翻红了。一直以来,张远的父母对苏醒都非常好。张远的妈妈尤其喜欢同苏醒聊天,每次聊完都同张远说,艾伦真棒啊,他这样这样好,他那样那样好。张远总会很无奈,妈妈,可是我不能嫁给他啊。张远妈妈也很遗憾,早知道有苏醒这样的好小伙儿,自己生一个女儿多好。张远又何尝不是在梦里都希望自己是一个女人呢。
父亲的突然离世,就仿佛那最后一根稻草。张远肉眼可见的瘦下去了,消沉下去了。他患上了精神衰弱,听不得有人高声说话,看不得有人窃窃私语,他总以为有人要害他和苏醒。当躁狂发作时,张远就会拉着苏醒不停地回忆过去畅想未来;而当抑郁发作时,张远又可能一连几天都一句话不说,也不吃饭,也不出门,就坐在那里,看窗外的天空,幻想自己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而苏醒是那个已经远远逃出去的伙伴,他将他无数次推出房门,让他不要救他,飞得远远的。
苏醒带他去看了无数的医生。医生也无能为力,这个病的康复因人而异。好的,或许一年两年就恢复了。不好的,一辈子或许也会这样。还是一个老中医,看着他们紧紧拉着的双手,说,或许你可以带着他出去走走,到远离人烟的地方,大自然或许可以治愈他。
苏醒于是自驾带着张远出发了。他们一路向西,张远曾经羡慕的同苏醒说,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财务自由,他希望可以去世界屋脊看看那些仙女的眼泪形成的湖泊。他们把地图上每一个措都标好了路线,在一错再错中,张远渐渐的好起来了,苏醒一边哭一边带着他,继续向西。他们在浩瀚的星空下,坐在车里裹着毯子看大批的野驴自由的奔跑。他们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不知名的彩色野花,唱他们组合的那些歌曲。他们穿上藏袍,同藏民一起载歌载舞。他们一边大口喝酒,一边用藏刀切下大块的牛羊肉,张远的胃肠在这场疾病中娇弱了,但是不吃又怕藏族的兄弟会用那把切肉的刀将他俩就地宰了,于是,苏醒就趁着主人不注意,帮张远吃了一块又一块。吃完饭,张远就陪着苏醒绕着毡房一圈圈遛弯消食。苏醒会埋怨张远,都说不能吃了,你怎么还切?张远就笑,一脸的坏笑。苏醒就不做声了,真好,你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张远好了之后,苏醒和王铮亮谈了好久。不久之后,撑兄道弟组合又增加了两个人,一个叫王栎鑫,一个叫陆虎。王栎鑫年纪小一些,白白的,漂亮的像一个小姑娘,海豚音唱的很好,据说曾经烧坏过8个音响。陆虎比张远小一岁,憨憨的,但是能写词会谱曲。大家一起出去演出,慢慢的,这个组合里又生出两对CP,栎来栎远和山高路远。看着张远同他们嬉笑打闹,苏醒笑了。
一个人带四个孩子,王铮亮更像一个老妈妈了,头发几乎都掉光了,不得不带头套来保持风度。王栎鑫会趁他不注意,一把掀掉老王的头套。王铮亮很心累,但是心里也开心。他知道,这些孩子是真的深爱彼此的,未来有一天,等他没了,他们会相互支撑着走完接下来的路。
这个四人组合却没有存在很长时间。年长苏醒18岁的陈楚生终于在某一天清晨被病魔带走了。
一直在逃避自己同陈楚生之间的关系的苏醒放逐了自己。他去了曾经同陈楚生为了避世而去过的每一处所在,身边陪着他的只有张远。张远心里是有点高兴的,他想,或许在苏醒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当苏醒回忆起同陈楚生的点点滴滴时,每一个他们去过的这些地方将都有他张远的影子。
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村庄,从那家卖古董饰品的小店逛出来。在店外的长椅上,苏醒突然同张远说,休息一下吧,好累啊。
张远牵着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在午后的温暖阳光中,张远放轻了呼吸。他想等会儿苏醒醒来,他要告诉他一个新发现,把他们走过的地方在地图上连起来,就会出现一颗心。
但是苏醒再也没有醒过来,他在这个同陈楚生重新遇见的地方,手里握着自己的带着一把锁的项链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手还放在张远手心,张远渐渐感觉手心里的那只手慢慢的失去了温度,慢慢的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张远哭了,无声的。仿佛心被剜去了一大块,空空的,再也无法填满。
当晚,通过陈楚生的儿子Demo的安排,苏醒的尸体被包机运回了国内。根据陈楚生的临终遗嘱,Demo会将苏醒叔叔的骨灰埋在父亲的墓旁给爱人留下的位置。父亲的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爱人。张远一直陪在苏醒身边,他践行了自己的诺言,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一步不离。
飞机着陆,殡仪馆的车已经早早就等在机场来接这在异国他乡故去的灵魂。
怎么只有一架?机组人员看到从殡仪馆的车上推下来的转运床,疑惑地问。
不是只有一个人?殡仪馆的回问。
现在两个人了。机组人员回答,语言平静。
我知道你心里的坎,因为我也站在那坎面前,但是我不敢迈过去。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因为你就像是我的镜子,在那里面,我清晰看到了我自己。我知道我的位置就是你的兄弟,如果你需要,那我就一直在这里,不越位,不后退,不离分毫。什么时候,你回头看到我,就会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宠溺不比他的少一点。
苏醒,我怕你在黄泉路上孤单,你慢些走,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