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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新婚小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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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灯光倾洒在后座二人的面颊上,将身影硬生生从中间隔离几寸。
谈璋微拧着眉,将胳膊越过对方的躯体,按下竺和玉座位旁的窗户开关。
竺和玉唇角噙着笑意,掠过侧脸的清风丝丝缕缕将他的发丝撩至耳垂,心情好像没有被刚才的意外影响。
这副模样与谈璋印象中同住的竺和玉大相径庭。
至少在过去几天的相处中,竺和玉从未对他露出这般虚假的表情,甚至在谈璋紧急赶来研究院前,也未曾预料到他的这副面孔。
而此刻的他——
……仿佛一尊不会言语的精致人偶。
或许谈璋不应该做这样的比喻,但近近观察对方弧度恰到好处的眉眼,完全好似变了整个人。
更别提与通讯中鲜活的语气联系起来。
谈璋竭力甩开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收了收表情,淡淡地将尚未尽的话语吐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不适地压了压眉心,怪异的感觉浮在心头挥之不去,致使谈璋无法自然地对面前熟悉却陌生的面孔流露出亲切的语气。
谈璋姑且将它归功于竺和玉在见证冲突发生后,深觉难堪,才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内心。
少年低声垂头道:“嗯……哪里都不舒服。”
短短一句话,却把谈璋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高高钓起,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拧紧眉头:“?”
他上瞧下看,愣是没从竺和玉白皙的肢体上瞧出丝毫外伤,刚想出口。
言辞触及唇边时,又猛然收回。
谈璋微微叹口气,尽力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外露,于是嗓音也忍不住随竺和玉的低声而压低。
“脚痛?”
他委婉地问。
任何人在闻见高个子如打鸣般的尖叫后,都不会误会真正的受害人是谁,谈璋也不例外。
但既然竺和玉说他哪里都不舒服,谈璋又不可能挨个询问他,便将问题抛回给他,指望他领会到自己的言外之意。
竺和玉接收到他细心的暗示,闻言自然流畅地顺着他给的台阶下,眨了眨眼睛,道:“哇,老公你太懂我了。”
“我就是脚痛!”
话音落地后,他还立马做作地弯腰,面露疼痛神色,谈璋怀疑若非是对方是真的好面子,估计恨不得下一秒得学着高个子尖叫出声。
谈璋:“……”
他似乎隐隐触摸到少年隐藏在温柔躯壳的恶劣性子,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真实的想法,本能地反驳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不是吧?”
而且,谈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首先,显而易见,竺和玉是踩人的那个人。
假设刚刚在研究院争执的过程中,竺和玉被高个子研究员拉扯后,又紧接着在混乱中被踩了一脚。
其中的受力逻辑必然是:
其一,竺和玉先被对方踩了,接着才选择以牙还牙,或是无意间再狠狠踩高个子一脚;
其二,踩完高个子后,竺和玉被恼羞成怒的高个子踩回一脚报复。
但现场的情况再怎么紧急,也尽数落在谈璋眼中,没有遗漏才是。
而谈璋的所见所闻分明是,在竺和玉被对方猛然往后拉扯的一瞬间,高个子已经抱着脚在原地惨痛跳动许久。
随着越来越深入的思考,怀疑的语气逐渐化作笃定。
谈璋捏了捏鼻心,话语在喉咙内深思转了几圈,才确信地朝竺和玉认真点头。
“不可能!我没看到你被踩到,而且你刚刚走路的时候,貌似也并没有不适感。”
少年微讶,良久笑道:“那我……骗你的?”
笑意从竺和玉脸上浮现后仅仅片刻,如人偶般的虚假面容裂开一丝缝隙,而后悄然隐入黑暗。
而在谈璋注意不到的角落中,指尖摩挲引起的刺痛感渐渐停息。
谈璋:“??”
他后知后觉自己被当成戏耍的玩具,终于忍不住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冷笑。
新仇旧怨险些被谈璋尽数翻阅回来,化作无语的箭头齐齐扎向竺和玉的身体,而后被他狠狠压下。
他忍住想要摇晃对方稳如泰山的躯体的想法,冷淡地别过头,瞳孔内倒映出窗外极速飞过的市区景物。
希顿的高楼大厦众多,如今正值白日,闪烁的霓虹灯也静静歇下活跃心思,盘绕在楼盘之上。
“如果你仅仅只把我当作值得欺骗的对象,那我没什么好问你的。”
谈璋轻声道,嗓音却夹杂着一丝不悦:“我们的婚姻确实只是出于契约。”
他的咬字渐渐变硬,重音落及“契约”二字,又急急忙忙掐断话头,落在旁人耳朵里,自是容易让人误解谈璋气急败坏。
在这以前,谈璋也许不会这么在意竺和玉的话,可是他急急忙忙从安全会跑过来,又目睹竺和玉在研究院被人冷遇。
作为契约伴侣,倘若真的要谈璋视而不见,他肯定做不到违背自己的道德。
可当他试图向当事人寻求真相时,却得不到对方认真的答复,而是敷衍的态度,很难叫他提得起热络的心思。
谈璋闭口不语。
车内寂静的空气静得似乎落下一根针都能听清,更何况一断一断的气促呼吸持续地在谈璋耳畔萦绕,久久忽略不去。
他冷冷掀起眼皮,朝一旁端坐的身影望去,却不见那道身影有动弹的迹象,更何况答复他。
“……”
谈璋将导航系统切换成公寓,紧接着又设定第二目的地,决定在接下来的返程中保持沉默。
他并没有得到少年答案的意图,仿佛刚刚那一通话仅仅只是抛下自己的观点。
然而,紧接着——
少年温热的躯体却如同浮动的云朵,缓慢地从旁飘至自己的胳膊旁,轻微靠在笔挺的制服上。
他后背紧绷了几秒,下意识想将对方推开,可是竺和玉出口的话语很快吸引走谈璋的注意,令他分不出额外身心去避开竺和玉的靠近。
竺和玉的语气显然缓和许多,尾音慵懒:“你生气啦?”
谈璋:“……没有。”
“情绪不稳定的人才会被多余的情感支配。”他将拇指扣在胳膊内侧,避开竺和玉的身体,表情冷淡,“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呵呵。”
少年弯了弯眼角,趣味眼神扫视过谈璋抗拒的后背。
新婚前退避三舍的下意识反应几乎快褪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能让人联想到谈璋之前是有多抗拒与同性的亲密接触。
竺和玉忧愁地咬了咬唇角,见谈璋不看他,只好故意拖长尾音道:“噢,没生气呀。”
对方仍旧不语,竺和玉自顾自地同自己对话,但看他揶揄的表情,似乎本人却也乐在其中。
“唉,如果老公不想听我解释的话,那我只好闭嘴了。”
说完,他缓慢地收回贴在谈璋僵硬手臂的手掌,抽回之前胳膊还朝半空扬了扬高,似乎是想原地伸个懒腰。
但在他准备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前,却猛然被忍不住一通作的动静的谈组长无语擒住主人的后颈。
“啊!”
又准又快的擒拿猛然把少年一把捞回来。
竺和玉被猛然一吓,缩进脖子,连带着将宽大手掌都掩盖在后仰的后脑勺下,眼睛微微瞪圆。
“你说不说?”
谈璋亮了亮无情白牙,脸色阴沉地如同审问犯罪嫌疑人般,紧紧凝视着竺和玉淡定的面容。
竺和玉失声尖叫:“……等等等等!”
谈璋呵呵一笑,眼眸内闪过冷笑光芒:“我在等你解释,你在等什么?”
“解释、解释什么?”
脖颈的痒痒绒毛挠过竺和玉的敏锐神经,他的语气都有些错乱,惊慌失措地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咪。
开玩笑的——
从之前多次反思总结来看,对付竺和玉绝对不能被他柔软的面孔欺骗,不伤及躯体的前提下,至少也要捏住他的把柄,不能让他顺着手指缝溜走。
谈璋见自己的两幅面孔使得对方大惊失色,对此效果很是满意,眯了眯眼睛:“你和研究员们出过矛盾?”
竺和玉弱弱抗议:“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不能。”谈组长冷酷打断,示意他继续说。
他转了转眼珠子,准备熟练地作柔弱样,反倒被谈璋拉成后仰的姿势,脖颈弱点空落落地暴露在外。
竺和玉:“……”
他有点想静静。
竺和玉叹气道:“也没有啦。可能他们是不喜欢我哥哥坐享其成,连带着讨厌我罢了。”
“坐享其成?”谈璋对他的用词报以古怪的眼神,实在无法想象到堂堂虚职也能引来他人的艳羡,“研究院还用给他发工资吗?”
严格来说,研究院是联邦用来研究前沿科技的机构,但就算联邦拨款无数,也没见研究出什么翻天覆地的成果,早就透支了谈璋对它的信任。
谈璋啼笑皆非地脑补了一通贪/污/腐/败的大戏,最后将荒唐的想法踢出脑海中。
“当然不是。”
竺和玉:“说起来有点复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哥哥似乎是同研究院高层的人有接触,据说是他在院校曾经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