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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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
最终，还是林招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杀不死我的，我们已经争斗了太久。”
他轻轻抚了抚胸口，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里，不知被你刺穿过多少次了。”
“聆予，你很厌恶我吗？”他直直地盯着沈聆予的眼睛，问道。
沈聆予轻叹一声：“林招，你这是在赌我会不会心软吗？”
林招抱起双臂，笑出了声，可那笑声却透着无尽的悲伤：“聆予，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应该怎么样，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厮杀下去了。”
“可我们都想活着，谁都不想死。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只能继续争斗下去。”
“凡人话本里说，爱让人不忍。所以我想要尝试，我消耗了很多去逆转，哪怕失去记忆，哪怕失去所有修为，我......”
“林招。”沈聆予冷冷打断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做出这一场戏，我将计就计，我们之间真的是温情吗？”
林招的眼中瞬间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凄凉：“是啊，或许开始是吧。可是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聆予，我好恨你！”
然而，尽管他嘴里说着恨，他的眼神却连丝恨意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有无尽的不舍与悲伤。
“聆予，未成神的修士，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呢？更何况你们根本不可能渡劫成仙化神！”
林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庄重。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股强大的神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层层叠叠地向四周扩散。
沈聆予瞬间感受到了那种来自神的压迫感，而阵法外那些修为较低的修士，更是纷纷开始吐血，身体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几乎崩溃。
“聆予，只要我齐了所有天运，这里就彻底是我主宰，我可以保护你，你不会死的。”林招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恳切，仿佛在试图说服她，也试图说服自己。
沈聆予却无视这高不可攀的威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冷冽：“林招，我只相信自己。”
“聆予，你拦不住我的。”林招说着决绝的话，但是语气却一点也不强硬，他眼神中的光芒灭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聆予缓缓起身，她的手中已经祭出了弈天棋。
金色的雷电缠绕在每一颗棋子上，棋子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围绕在她的身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林招的身影突然一晃，瞬间出现在沈聆予的面前。
沈聆予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丝丝鲜血从伤口中流出，但伤口又立刻闭合，仿佛从未受伤一般。
他不管不顾，执意靠近。
鲜血流下，浸湿了他的衣领。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沈聆予的发丝，眼神中满是无奈：“聆予，你会恨我吗？”
“这是你的选择，我们立场不同，无关恨意。”沈聆予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而平静。
林招的手指颤抖着，想要去触摸沈聆予的脸颊，但在即将触及时，却停了下来。
苦楚瞬间溢满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好痛！！！
他忍不住开始滋生恨意……
沈聆予，你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云淡风轻？！
理智与情感互相撕扯。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真没意思，内心涌动出一个新的想法：“聆予，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是之前那个问题。
不同的是，这一次，沈聆予开口：“会的。”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乔晨然。”林招的声音中带着丝悲凉。
“你是林招，不是他。”沈聆予的回答依然平静。
林招苦笑：“可是我跟他好像没多少区别，我们总会被你骗。我认输，比起活着，我更喜欢你，聆予，我成全你的道。”
他的手最终还是覆在了沈聆予的脸颊上，眼神中满是不舍：“你这么耀眼，你一定会走很远的。”
话音刚落，林招的身体突然化作一片金色的光芒，仿佛是由无数金色的光点组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聆予，替我活着，一定要记得我。乔晨然活不了多久了，你只能记得我。现在，你可以用弈天棋把我彻底毁灭吧，我会在混沌中想着你。”
沈聆予的手指轻轻翻动，弈天棋在她的操控下缓缓启动，金色的雷电缠绕着每一颗棋子，开始一点点侵蚀林招的意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平静，但视线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
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从心底涌起，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喉中的苦涩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在最后一刻，沈聆予突然改变了手诀，用弈天棋护住了林招最后一点神魂。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你要反悔？不彻底毁灭他，修仙界如何恢复如初？”星玥仙尊一步踏至她身侧，声音凛冽。
“师尊，”沈聆予小心翼翼地拢起林招最后的神魂，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易碎的梦，“您留下，做这里的沈聆予吧，我知道您想的。我想好了，我要带林招走，就不会影响修仙界了。”
“撕裂空间，去往任何界域，灵力皆不及此间丰沛，你根本不可能救醒他！”星玥仙尊语气沉凝。
她语气一变，惊讶：“难道你要用自身灵力救他？！先不说能不能救醒，就算救醒了，他也不会记得你。况且你知道这会拖累你的修行吧。”
“我心意已决。”沈聆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决绝，“只要还是他就可。”
她含笑看向星玥仙尊，郑重道：“师尊，聆予无法尽孝道了，不过您应该也不需要，师弟师妹就交给您了，修雪是个好孩子，他可以担起大任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气势自她体内轰然爆发。
心念通达，顿悟已成！
九天之上，劫云瞬息汇聚。
星玥仙尊脸色微变，身形疾退。
煌煌天威降临，整整八千八百八十八道刺目雷霆撕裂长空，咆哮着倾泻而下，将沈聆予所在之处彻底化为一片狂暴雷狱。
待最后一道雷光散尽，天地重归死寂。
星玥仙尊凝目望去，那片焦土之上，已空无人迹。
唯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微弱却不容错辨的渡劫期气息。
沈聆予撕裂空间，带着林招残存的神魂遁出修仙界。
自此，那方天地间，再无一人会记得她的存在。
她踏过无数界域。
起初，寻得一处灵气尚存的小界。
尘埃落定，她便倾尽心力，试图修补林招支离破碎的神魂。
然而，林招神魂中的天道之意，竟引动了此界天道的剧烈排斥。
天道降下天谴，数不清的追杀降临，她为保清净，只得离开。
自此，漫长的漂泊成了宿命。
她如一道孤鸿，掠过万千世界，从不在一处长久停驻。
界域流转，星河明灭，光阴在她身后无声地堆叠成山。
直至某一日，当她驻足于一片荒芜沙漠中时。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
八百年了！
八百年光阴倏忽而过。
她怔然。
当年那桩旧事浮上心头。
林招欠她的八百年，终究是落空了。反倒是她，竟似在冥冥中，将这漫长的岁月悉数给了他。
自己倒成了给他卖命的。
这念头一起，更深的困惑便如潮水般涌来。
她茫然四顾，这八百年颠沛流离，耗尽心血，所求为何执念？
最初，不过是眼睁睁看着林招神魂消散于眼前，那一瞬撕心裂肺的不愿，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执念，推着她走到如今。
可她的执念，亦然很多。
棋道，同样是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道。
修行大道本是她一生所求。
可是如今她自讨苦吃离开了易于修行的修仙界。
棋与林招。
究竟有何不同？
她剥开层层叠叠的算计与利益，褪去所有浮华的附着。
迟到了数百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她闭上眼，感受着心湖深处激荡的波澜，对林招，是爱的执念。
棋，是她安身立命的基石，是她面对残酷厮杀时紧握的武器，予她一份沉甸甸的安心。
林招却截然不同，他是她可以抛却算计，放松自己的港湾。
她与所有人都有利益往来，而与林招只有单纯的情感执念。
他是林招，是那个以行动在无数危局中证明，值得她托付所有信赖的人。
身为天道演化而出的意识，他心怀神祇般广博的悲悯，悲悯凡人，悲悯草木，拥有最博大的爱。
和修士是天生敌对。
但是最后一刻，他尊重了沈聆予的选择，成就了她修的道。
回望漫长岁月前那一次次相处，他从未让她失望，更从未以任何形式，让她感到半分伤害。
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绝不会伤害她。
又一次撕裂空间，沈聆予踏入了一个全新的界域。
刚一落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缺感便包裹了她。
这里，竟没有丝毫灵气的痕迹。
“原来真有这样的地方。”她低语。
紧绷的心弦，终于在此刻悄然松弛。
没有灵气，便意味着没有孕育天道的温床，她与林招，终于觅得一方喘息之地，在此可以静待林招醒来。
在这片凡尘的土壤上，她所精通的棋，褪去了修仙界中生死博弈的锋芒，化作了最纯粹的技艺。
与人手谈，以棋会友，黑白方寸之间，竟成了她安身立命、换取居所的寻常手段。
时光在落子声里悄然滑过。
林招破碎的神魂，早已在她日复一日的精心温养下弥合如初，新的躯体也静静成形。
那是一个宁静得令人心安的午后。
金色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温柔地洒落，恰好照亮了那人低垂的眼睫。
细密纤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竟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
这细微的动作，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沈聆予深埋数百年的记忆涟漪。
那一日，也是如此这般，阳光正好，他缓缓睁开双眼……
如同跨越了漫长时空的回响，林招的眼帘，再一次，缓缓掀开。
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沈聆予率先开了口，她说：
“林招，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好久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