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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8】绮绣相展转(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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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若鸿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那张还算喜剧的面孔。
这个场景倒挺像自己在三千楼中醒过来的时候,桃末端着药看着自己也总是笑着。只是桃末的牙好像比不上眼前人的要白……
“想什么呢?”叶雨年看着若鸿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脸上,感觉怪怪的。
看起来若鸿倒是恢复了不少,叶雨年也放下心来。在皇家筵席之上,刚夸完她她就一个跟头栽倒,差点没把自己的玻璃心给吓碎了。把她从苍茫道一路带回将军府,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皇帝一看她这个德行,以为有什么重病,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敢要想着娶来当老婆。好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有色心没色胆。
叶雨年只得匆匆向皇上和太后告假,把她从皇宫带回府里。然现在看她自己,倒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难得有病,可以好好休息。”若鸿却是自得一笑。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种女人,都快死了还这么开心。”叶雨年看着她还乐呵,几乎要无语了。
“快死了才更要开心,难不成你临到死都要愁眉苦脸?”若鸿不在乎地说,“人生啊,够苦的了,不多苦中作乐一下,多无趣啊。”
“说不过你。”叶雨年索性把话题转开,“对了,你怎么会中这种毒的?”
刚才以岐黄术细细替她看诊,发现她所种之毒甚为恐怖。虽说青冥楼并非像普照楼那般专司医药,但叶雨年自小便对这些医药之术尤其是毒术很感兴趣,会的也不算少。可她所中的这种毒,却只是在传闻之中有过。
那毒可以称作是毒,也可以称作是蛊,名为“怨鬼降”。这怨鬼降初中之时就有如被虫子蛰了一下,伤口隐有黑色,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之所以名怨鬼,就是因为毒性在阴气浓重时便会发作,四肢百骸都有如蚂蚁啃食,让人痛不欲生,毒发时人会脆弱的不堪一击,但不致命。怨鬼降乃是集恶鬼怨气凝成,如毒如蛊也如咒,中的人最后不是在毒发时被人杀死就是活生生痛死的,无论仙凡,都抵挡不住。
“被灭蒙蛰了一下。”若鸿道。
“灭蒙……灭蒙虽以血为食,但毒性断不至如此。”叶雨年少见地收起了笑容,眉头深锁起来,“这毒,或者都不能叫毒,名为怨鬼降。”
若鸿插话道:“怨鬼降?这名字倒是好听。”
叶雨年绝倒:“服了你了。你可知道这毒神魔无解,炼制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是集鬼魔怨气之大成,不会致命,却会让你痛不欲生。等到毒发的时候,看看你还有没有办法如此轻松。”
这毒……若鸿对毒本身倒是不以为意。但下毒之人……这一系列显然就是个圈套。下毒之人必然不是将太阿剑放入洞中的人,反倒是有可能是那人先将太阿剑取走,且在洞中留下那些机关,欲要后入人的命。而且若鸿有一种感觉,就是那个圈套就是针对仙界的。
若鸿的眉头皱紧,若不是自己替师父挡了那么一下,中毒的岂非就是师父了?
“哟哟哟,你居然还会皱眉头。”叶雨年幸灾乐祸,“怎么,终于知道严重性了?”
若鸿白了他一眼,扬起眉来看着叶雨年:“那藏宝图……这莫不是你的设计?”
“我冤枉。”叶雨年一副唱戏的模样,大喊冤枉,“那一半藏宝图却是我的家传,可我对那个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六岁离家,家是什么样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干我事。至于这次跟着兰若把你抢来,纯粹是因为我对你有兴趣而已。”
若鸿无语,你倒是承认得够直白的。
“上一次你来皇宫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另有要事,没空而已。现在得了空了,你还自己送上门来,我干嘛不要?”叶雨年猛地把脸凑到若鸿面前,差点把若鸿的眼睛弄成斗鸡眼。
“对我感兴趣,还是让皇帝对我感兴趣?”若鸿也不讳言。
叶雨年大笑两声,然后道:“放心吧,那个我自有安排。我是我,皇帝是皇帝,两码事。”说罢神色又是一转,“我现在倒比较担心你的身体。”
“生死有命,你担心也没用。”若鸿轻轻撇嘴,“对了,有没有茶?我渴了。”
“上好的蒙顶,你尝尝?”叶雨年讨好地把茶碗递过来。
“你这样子,还真不是一般地像……”若鸿喝了一口茶,一顿,然后道,“太监。不如日后不叫你叶将军,改尊称为叶公公?”
叶雨年也不恼,反笑道:“好啊好啊,我是叶公公,你就是叶婆婆。”
若鸿低头喝茶,当做听不到。
“我说,你在三千楼待了多久了?”将军府的房中,叶雨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若鸿。
“与你何干?”若鸿白他一眼。
“我就随便问问。”叶雨年气闷,嘟了嘟嘴,“看你这样子,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像是在三千楼中待了很久;可要说很久,我在仙界时只听说过兰若曾有曲思仙和秋千散两个徒弟,并未听说过你。对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若鸿无语,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就随手把自己绑过来了:“我叫颜若鸿。”
“好名字。”叶雨年笑,“你倒真像那天边归鸿,只能远观,不可亵玩……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怎么努力,好像都看不明白你的内心。”
“你要看明白那个做什么。”若鸿上下打量他,随口道。
“为了博美人一笑啊~”一说到这个,叶雨年又眉开眼笑,然后从袖子里把两样东西掏了出来,顿时一室光华,“还有这个也是。”
“龙凤壁?明月珠?”若鸿失笑,他顺手牵羊的功力不赖。
“这可是我特意拿来送给你的呢。”叶雨年笑道,“怎么样,感动吧?”
“身外之物,你自己留着吧。”若鸿看了一眼,美则美矣,不过看看也就罢了,确实没什么想要的欲望。
“你不是很想要么?”叶雨年无语,当时自己还听到她问兰若可不可以拿走呢。
“那时是那时。”想到兰若,若鸿轻轻把脸撇开。
“好吧好吧。”叶雨年将龙凤壁与明月珠收起,简直无奈。自己第一次这么去讨好一个女人,偏偏这女人还不买账,真是没辙,“我说……”
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若鸿的脸色不对。抬头一眼月色,正是子夜时分,一天中阴气最甚之时。虽然他已经设法布阵,尽量减少这房中的阴气,但也不可能尽数消去。若鸿的脸上已是惨白,双唇毫无血色,牙关紧咬,并且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极力抑制自己的颤抖,想来是正受着极大的痛苦。
“若若!”叶雨年撩开被子,紧紧抱住她,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不……要……”若鸿挣扎着颤抖着,却在极力地挣脱他的怀抱。
“你敢不敢不这么倔强啊!”叶雨年大吼,更用力地抱紧若鸿。
“我……不……认输……”声音依旧是颤抖的,却带着让人心疼的坚毅。
“没有人要你认输,”叶雨年狠狠抱紧她,死活不放手,“我只是心疼你,只是心疼你而已!”
“心……疼……”若鸿因为疼痛,意识已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只是重复着,慢慢不再挣扎。他的怀抱是温暖的,疼痛之中唯一的一丝温暖呵。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叶雨年紧抱着她,不停地说些各种各样的趣事,想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一面也努力施法,驱散屋中的阴气。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若鸿的颤抖终于渐渐开始平息下来。
一声粗重地大喊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由远而近:“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叛军打到宫门处了!”
叛军?叶雨年一惊,莫不是端王林柏?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他居然有如此胆量,直接逼宫?连忙放开若鸿,跳下床来,预备穿上铠甲。“嗯……”无意识中,却也知道失去了身旁的温暖,若鸿的颤抖又开始剧烈起来。攥着自己的身体,指甲都扣入了肉里,顿时鲜血涌出。
“该死的……”叶雨年把铠甲抛到一边,再次抱紧若鸿,若鸿的手才稍稍松了些。
“将军,将军?”外面听到里面又没了动静,不禁心焦。
“滚!”叶雨年怒而大吼,“别来烦我,让萧行歌拿着老子的兵符带兵去平叛就是了!”
“可是,将军,这么大的事……”士卒犹豫。
“叫你去你就去!”叶雨年吼道,“哪那么多废话!”
“是!”士卒应了一声,跑开了。
“你这般,值得么?”若鸿听着四面兵戈之声,知道是有大事,可这个天下兵马大将军却还紧紧抱着自己不放。
“当然值得。”叶雨年一脸嬉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若鸿轻哼了一声,笑了笑,不说话,也不动。其实疼痛已渐渐消褪了,可不知为何,就是赖在他怀中,不想出来,索性也就不动了。叶雨年也不松手,只是抱着她,也不管这样是不是于理不合。渐渐地,睡意袭来,若鸿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叶雨年嘴角勾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傻女人,当然值得,从我认定你的那一眼开始,只要是为了你,就没有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