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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距离 I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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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以前也去男同学家里玩过,但时间已经久远到要追溯到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男女生之间的友谊还不分性别,纯粹在一起打打闹闹,不亦乐乎。
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长大之后再去的男生家,岸然是第一个。而落云之所以会答应去他家,纯粹是被他电话里的一声声有意无意的埋怨给哄过去的。
“我爸妈出差去了。”
“他们才懒得管我。”
“是挺无聊的。”
“最近好像没什么特别好看的电影。”
“也可以啊。”
“还是老片子好看。”
就这样在他的坑蒙拐骗中,落云提着两个礼盒站在了岸然家门口,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着了他的道。
一梯一户的构造,环境十分雅逸。大门半掩,一早就为她的到来做好了准备。落云将盒子归到一只手拎着,腾出的右手去拉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玄关,她低头,地毯上摆放着一双白色的女士拖鞋,一看就是新的。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为她而准备的,至少她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内心。
落云手撑着柜门正换鞋的时候,忽然觉得腿边有东西在蹭她。扭过脖子一看,一坨白色的毛茸茸钻进了她的视野,正用一张未沾染世俗颜色的布满微笑的脸摇着尾巴热烈欢迎她。
换完鞋刚想蹲下身子去摸摸它的时候,它却不给面子转过身去,把娇俏健硕的臀部留给了她。她也不恼,觉得很有意思,便不紧不慢跟在“导游”一扭一扭的屁股后面走。
岸然家和落云想象中不同,布置的不是传统的中式家具或是父母辈偏爱的欧式,相反是很现代的装潢。简约但有格调,细节之处又不乏温馨,其中的用心可见一斑。
听见脚步声,岸然从手里的活中抬起头来,一点都不意外看见落云。无意瞥到她手边提着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嘴,“怎么还带东西了?”
“随便带的,都是些吃的。”
虽说知道岸然的爸妈不在家,但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做客,落云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空着手不合适,出门的时候便从家里现成的礼盒中随便选了两样,聊表心意。
“喝什么?”
“嗯……”落云两根手指捏着下巴陷入了纠结,隔着岛台看他,“你喝什么?”
“咖啡?”
“可以。”
落云把东西提上岛台,推到边缘的位置,免得遮挡她看岸然的视线。
他找出剪刀开了包还没拆封过的咖啡豆,浓郁的新鲜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他熟练地将豆子倒入豆仓,滑动着屏幕选择想喝的品种,随后按下启动键。机器的噪音并不大,落云胳膊肘撑着岛台用手托腮,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专注的一举一动。
浓醇的液体渐渐滴落,油脂的香气伴随着震动充斥在整个空间里。那是种醇厚甚至带着点微微苦涩的味道,引诱着人的味蕾去一探究竟。
等待的时候,岸然双手撑着岛台,隔着机器去看落云。
她眼睛亮晶晶的,嘴唇上大概是抹了一层薄薄的唇釉,看起来水水润润还有种嘟嘟的感觉,此刻正笑意盈盈地与他对视。
他们前天才见过面,昨天才打过电话,怎么今天重新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觉得想念,觉得看不够她的脸。存了一肚子话想见面跟她说,但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可是就算这样也没关系,什么都不说也很好,就这样彼此对视,她就能看到他眼底全部的欢喜。
大概是闻到了香气,不知何时消失的“导游”又重新出现在落云脚边,围着她转圈圈。所幸她今天穿了条长裤,没有直接接触倒不觉得痒,只是单纯觉得有个毛茸茸的跟屁虫很好玩。
虽然岸然看不见吸引走他女朋友注意力的罪魁祸首,但不用问他也知道是谁,突然就开始有那么点儿后悔养了它,萌生了想连夜把它送走的念头。
落云全然不知岸然心中所想,目光集中在脚边的萨摩耶身上,低着头语气都不自觉软了许多,“它叫什么名字啊?”
“道长。”
闻言,落云“咻”的一下飞快抬起头。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萨摩耶叫了一声当作是回应。清脆的喊叫淹没了落云“啊”的感叹声,她不可思议地吞吞吐吐,“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两个字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叫这么看破红尘的名字,还真是……”
“我妈取的。”
落云想吐槽岸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听说不是他取的立马改口,竖起大拇指,面带微笑,“阿姨真有想法。”
她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岸然不是没见识过。他脸上的笑无奈又宠溺,慢吞吞地解释道:“一开始它还不是叫这个名字。”
“所以原本叫什么?”
“道貌。”
“哇哦,阿姨好会取啊。”落云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用力拍手感慨,“‘道貌’,‘岸然’,一听就是亲兄弟。”
清脆的掌声和机器震动此起彼伏的声音宛如一首交响乐,填满偌大的空旷空间。
岸然“啧”了一声,宣誓不满,“谁是兄谁是弟?”
“谁在前谁就是哥呗,”落云低头去看地上的道长,试图获取它的支持,“你说对不对?”
道长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像是无声的附和。
“那后来为什么又改了?不会是因为你不乐意吧。”
“我妈觉得这名字太难念,叫起来不顺口,就改了。”
“道貌变道长,它这是一秒上岸啊。”
“上什么岸啊?”
“上岸不就是上岸嘛,这有什么……”
落云还想岸然怎么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以为他是没听懂她的意思,正想跟他解释,脑子突然转过弯来,而后脸颊染上了一抹不必言说的绯色。
岸然向上勾起的唇角和上挑的眉峰带着一丝挑逗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碰巧一杯咖啡做罢,他娴熟地换了另一只杯子放到液体出口的正下方,重新按下制作的按钮。
“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家里养了条狗?”落云嘟着嘴,带着抗议的意味赶紧换了个无污染无公害的话题。
“就从这个暑假开始养的,才没多久。”
岸然知道落云一定会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家伙,毕竟之前在地铁上看到警犬德牧的时候,她就看得目不转睛的。他只是不想承认,他不想落云的喜欢被分走哪怕一丁点儿,一丁点儿都不行。
他就是这么吝啬又小心眼的一个人。
“怎么突然想到养狗了?”
“我阿姨家的狗生了一窝崽,她就把各种指令啊,怎么上厕所的全都给它们教会了,疫苗也打好了。只是实在没精力照顾那么多,我妈就要了一条。”
“听起来你阿姨还真是挺喜欢小狗的一个人。”
“是啊。”
“萨摩耶真的好可爱。”
“再说萨摩耶单纯,不像我,这么心机。”
岸然一直对落云说他心机这件事耿耿于怀。自从那夜在她面前坦白了自己所做过的事,她就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动不动就翻出老底来逗他。奈何他还没找到治她的办法,只能由着她作威作福了。
机器的震动戛然而止,岸然一手拿起一个杯子,冲落云扬了扬下巴,“走吧。”
道长绕过岛台,摇着尾巴跟在岸然身后。他将两只咖啡杯一并放在茶几上,要看的电影早已在屏幕上,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中间还覆盖着一小块不断跳动的广告画面。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岸然不知从哪儿抽出了遥控器,随意拨弄上面的按键,静止的画面便重新启动,开始播放。
一人坐在沙发的一头,落云抱着靠枕,双脚着地,坐姿乖巧,连背都挺得比平时直。
岸然要比她惬意许多,他一只手伸长了搭在沙发后沿,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沙发足够宽,他的手就算伸直了也够不到落云背后。
道长见两人都坐了下来,暂时不会有挪窝的打算,知道不会有人带它出去玩,于是打消了出门的念头,索性含着球跑到别的地方自娱自乐去了。
坐得这么近,落云的余光不时就能瞥到岸然,只要在他身边,她根本就没办法把心思完全放在眼前的电影上,心猿意马地想东想西,始终没办法放松下来,集中注意力。
明明这段恋爱谈了有小半年,怎么一来到岸然家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和他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那么紧张,那么无所适从。在他面前,她好像永远都是紧张到不知该如何自处。
只是这份紧张到底没能延续多久。在不舒服的姿势面前,尴尬的氛围忽然变得不值一提,这个别扭的姿势维持了没几分钟,落云就坚持不住了。她坐得腿都僵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抱着抱枕的手心在温度适宜的空调间里甚至沁出了汗珠。
落云找了个理由跑去洗手间喘口气,镜子里映出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看起来像熟透了的苹果。她从龙头下接了一抔水往脸上拍,好让自己清醒过来,别再跟梦游似的,在岸然面前乱了方寸。
借着从洗手间回来的机会,落云索性放弃了原来和岸然并排的尴尬位置,直接盘腿坐在了柔软的白色羊毛地毯上,背倚着沙发。
看不见他,她整个人都卸下了包袱,舒展不少。
道长或许是玩腻了球,不知道几时又跑了过来,趴在她手边,接受她不时的抚摸,乌黑发亮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好像真把电影看进去了,认真的样子简直比落云还投入。
岸然弯腰去拿茶几上的杯子,右手的手肘不经意间蹭过落云的半袖,酥酥麻麻的触感隔着衣服的布料也让落云为之一颤。
她分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接触,浑身酥酥麻麻,却没有回头,而是慌张地拿起手边的杯子,喝着和岸然不同的加了奶的咖啡,试图转移自己的尴尬。
心不在焉地小小嘬了两口之后,她复又放下杯子,抱住了膝盖,试图集中注意力看电影。
没再跟岸然并肩而坐,又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落云渐渐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影上,不知不觉间很快就把精力都投入在了剧情之中。看到精彩的桥段,她忍不住想跟身边的人讨论几句,转身回过头去的同时,左手顺着身体的动势搭上了沙发。
还没来得及开口,落云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岸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得往右移了一些,靠近她,她的左手好巧不巧此刻就搭在了他的右腿上,指尖自然下垂,蹭过大腿内侧。
那一刻,落云能感觉到指尖之下原本柔软的触感瞬间僵硬起来。
岸然像是被人突然遏制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看向落云的眸子变了色,沉了又沉,眼前不断变化画面的屏幕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却都无法映入他的眸子之中。
现下这一秒,他的眼睛里唯独只能看到落云,除她之外,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
那种想要将她揉碎的目光让她瑟缩着想要收回手,他却像预判到了她的反应一般,大手将她的手掌狠狠摁在了自己腿上,不容她抗拒,不容她退缩。
落云从来没见过岸然这样。
以前不管是牵手,拥抱抑或是亲吻,岸然从来没有主动过。仿佛他对她从来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仿佛她对他的喜欢永远比他对自己的多一点。
现在落云才有些明白,岸然不是没有那些杂乱的,只是他平时掩饰得太好了,她根本没机会发现。一旦有了机会,他便会伺机而动,将她生吞活剥,拆骨入腹,只是等她现在发现,早已是为时已晚。
如今他为刀俎,她为鱼肉,她已是羊入虎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落云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视线向下想要逃避他过分炙热的目光,甫一低头,又发现那不是她该看的地方,赶紧撇过头去挪开彷徨不断的视线。
岸然扣住她的手掌,微微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上,落云想要挣脱,却敌不过他的劲儿。
她被迫重新抬起头,和他眼神交汇。
今天他在家,穿了条黑色的休闲裤,裤子是纯棉材质,手感柔软舒适,她的手几乎是顺着布料没有任何障碍地沿着他的腿部线条一路滑上去的。
岸然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内侧,她试图握紧拳头,却被他挡着,又被他耐心地将手指一一掰开,随即毫无预告地覆盖在了火热之上。
落云在碰到的那一刻就挣脱出他的束缚弹开了手,双唇微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神里写满了不知所措。
他显然是放开了对她的桎梏,否则以她的力气,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逃脱。
岸然再也坐不住了,一把牵起落云的手,不容她反抗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拽进房间里。
道长反应迅速,立刻从趴着的状态改为站起身来,宛如跟屁虫一般死死地跟在两人身后。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跑得快,它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俩的意图,还没等屋子的主人进门,道长就已经自己推开房门跳上了岸然的床,张开嘴吐出舌头,笑容可掬地等候两人了。
岸然的房间里一直打着冷气,即使人不在里面待着也一直打着,空调的温度似乎比客厅里还要低上一些,在炎炎夏日里仿佛开辟了另一个冰雪国度。
一进屋,落云感觉整个人好像都冷了一圈,身上火热的气息随之退散了不少。可牵着她手的人并没有,他的手心依旧热得发烫,烫到她都觉得自己会不会就在这里被烧成灰,连渣都不剩。
岸然松开她的手,关上房门,转身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一把将她按在了柔软的椅子上。
他的房间用的是遮光窗帘,浅灰色的窗帘一旦拉上,外面炽热的阳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昏暗,滋生出暧昧不明的气息。
落云不知道他让自己坐下的用意,只看到面前漆黑的电脑屏幕,里面倒映出的是她红扑扑的脸颊,还有些微凌乱的发丝。
“你不会的话,我们一起学一下?
“啊?”她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
岸然在她旁边坐下,打开电脑,调出影片,一气呵成的动作就好像早就设定好了圈套,只等着她一不留神就往里面钻。
落云微微蹙起小眉头,带有一丝不可思议地看他,“不是,你怎么……”
“以防万一。”被人戳穿心思,岸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反而一脸坦荡地接受她审视的目光。
画面上的人说着落云听不懂的语言,没有字幕,她只剩下一脸茫然,只能凭借一些互动和场景的演绎大概猜出其中表达的意思。
男主角和女主角突如其来的拥抱来得热烈,落在额头上的吻却轻柔又缠绵,只是看到这里,落云就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想去看岸然的反应,又怕偷瞄他被发现,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远离这番场面,凳脚和木质地板摩擦发出沉闷的“嘎吱”声,让窒息的氛围只增不减。
她只想找个话题化解这份尴尬,脱口而出就是“这个男演员还挺帅的”,只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吗?”岸然没看她,声音冷冰冰的。
落云抿住双唇,不敢再往下说,虽然那话是无意的,可也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她没想过说出这句话的下场会是那么惨烈。
真看到关键的时候,岸然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按下了关机,暧昧的画面顷刻间烟消云散,硕大的黑色屏幕重新倒映出两人的脸庞。
“算了,还是我来教你。”岸然滑动着喉结看向落云。
她声音小小的,“你看着也不像是今天第一次看……”
“所以教你绝对够格了。”
道长没有趴下,原本百无聊赖地支着毛绒绒的大脑袋从两人的缝隙之间看着电脑。现在电脑没了画面,它正想躺下在柔软的大床上睡觉,却被岸然毫不客气地从床上一把抱了下来,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丢了出去。
趁着他离开座位的间隙,落云赶紧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可惜她的意图早就被岸然猜中。他一把关上房门,甚至还落了锁,免得外面那个鬼精灵自己开门。眼疾手快地就将她拦在了门口,他双手抵着门板,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低着头看她。
落云退无可退,双手紧紧贴住身体反手撑在门上,隔开后背和门之间的距离,白色的木头门比她想象中的温度要高,却远远不及她体温的万分之一。
插在门外侧锁上的钥匙因为剧烈的晃动发出叮呤当啷的声响,隔着木板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岸然的脸在她面前不断放大,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却离她越来越近,不断迫近,不断包围,不断涌向她。
她微微眯起眼睛,呼吸急促,想要逃离,她知道,面前等待她的是恶魔编织的无尽地狱,一旦踏足,只能深陷。
就在岸然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阻挡他继续前进的动作。
说是握,其实她的手掌并没有那么宽,没办法完全圈住他的手腕,只是用轻盈的指尖肆意散漫地攥着他。无名指恰好贴在他的脉搏上,那里一下一下突突有力地跳着,在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声的房间里,落云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他的心跳,那么清晰,那么强烈。
岸然哪能那么轻而易举就放弃,另一只手如同罪恶的魔爪再度朝她伸去,而后又被她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双双对峙。
可就落云那点儿小猫似的力气怎么能对他形成什么真正的威胁?
他将左手翻转过来回握住她,圈住她的手臂,稍稍一用力,她的手掌便立马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她的手臂盈盈一握,他的左手腾出空间一把又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易如反掌地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一只手之间,举过她的头顶,摁在了门板之上。
岸然的指甲盖长得很圆润,指甲也修剪得十分光滑,此刻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着白色。他的右手径直伸向她的腰腹处,那双黑暗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和决心。
落云在他的注视下不禁闪躲,颤抖着睫毛,眼珠子来回乱转,胸膛也快速地上下起伏着,意识到无处可逃,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呼……
呼……
呼……
落云不住地吐气,试图缓解如雷般的心跳。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而后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毫无理由地松开了她的手,扶起她的后脑勺,她的眼前自此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落云的眼睛被蒙上了。
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想要弥补这种缺失。
她能感受到他尽量避开她的发丝在她的脑后打结,既不会因为太松而轻易脱落,也不会因为太紧而弄疼她。打完结之后,多余的一截自然下垂,碰到她的发丝。
熟悉的薰衣草味柔软剂的香气传来,落云就知道,蒙在她眼睛上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她缠在裤子上的丝带。
原来岸然把手伸向她,不过是为了解开她系在裤子上的丝带。
这条深蓝色腰果花丝巾是她前不久新买的,比起皮带收缩裤腰大小的功能,它单纯只是起了装饰点缀的作用,让她的穿搭不至于太过沉闷。她还别出心裁地在裤子上挂了一串蝴蝶挂饰,走路的时候就会伴随着步伐的节奏发出“扑簌”的声响,蝴蝶也会跟着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岸然牵起落云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她不知道要去向哪里,脚下的步子试探着面前的路,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直到他停下步子,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扶着她的身子转了些过来,而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往下坐,她才懂他的意思。
落云挨到柔软的床,坐下的时候床微微向下陷,她用双手撑在床上保持平衡,身子才避免没有向后仰。岸然没有在她边上坐下,反而是面前有一阵炽热的气息传来。
又是一阵衣物的摩擦声过后,他重新抓起她的右手,一根一根抚过她的手指,极尽暧昧地拉扯着重新覆盖在他身上。
落云呆住了,面对异样的她从未了解过的触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不听大脑的使唤。
岸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如此反应,滚烫的手心顷刻间覆盖在她手上,极富耐心地引导着她。
而后他突然松开了手,就在她以为能有喘息之机时,她能感觉到柔软的床铺往下沉了沉。他坐了下来,就在她的身边。
她下意识地向后躲,惹得他一阵颤栗,带着克制,带着隐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落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想解释,想抱歉,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化解这份磨人的缠绵,却也好借着被蒙住的双眼逃避现实。
“嗯……”岸然微微仰着脖子,眯起眼睛,从喉咙间溢出的应答诉说着他此刻痛苦与享乐的交错。
他向后撑着身子,尽力从一片氤氲中睁开清明的双眼,看着落云腰带覆盖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红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左右抚弄了一番,而后情不自禁地扶住她的脑袋侧过头去吻她。
她的双唇因为沾染了唇膏而有些黏腻,虽然方才被他抹去了一些,仍然残留着不少甜蜜的香气。
落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之前听朋友说过,男生如果要送女生口红,一定要送贵的。落云当时纳闷为什么,朋友解释道,因为不只有女生会吃口红,男生吃的也不比女生少,为了双方的健康还是选贵的比较好。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吃口红大概就是现下这个意思吧。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脑子里的思绪乱飞,早忘了其他事。岸然贴着她的唇,耳鬓厮磨之间还不忘温柔提醒。
室外夏日蝉鸣,室内春深似海。
春夏交错,如梦幻真。
岸然冲完澡换了件白T,浑身清爽,周身散发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气化解了一室旖旎。
发梢还挂着水珠,他边用毛巾擦拭边问落云,“你怎么来的?”
“打车。”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她脑海里就不受控地浮现那些不着边际令人发指的念头和画面。
两人的家其实离得不远,坐地铁不过是一站路的距离,就算不坐地铁散步过来也很快就能到。但持续的高温预警让人恹恹的,但凡一离开空调间就会汗流浃背,所以落云还是放弃了任何需要走路的交通工具,选择了不太环保但能自保的出行方式。
“一会儿我送你。”
“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岸然最后揉搓了两下头顶的黑发,转手将毛巾丢进浴室里,隔着柔顺下垂的额前碎发直勾勾地看她,“你这么辛苦,我哪好意思让你自己打车。”
落云不知怎的耳边回荡起CC那句话。
岸然果然是岸然,不是黯然神伤的黯然,是道貌岸然的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