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词》经年未玖

3、第 3 章

　　酒足饭饱，许棠问周冉住哪里，表示送她回去。

　　“辰里小区。”

　　周冉看地图上显示二十分钟的车程，但许棠说过，要带她兜风，不知道许棠会开多久。

　　上车后，许棠打开了音乐，周冉看向窗外，车流灯光不断向后褪去。

　　"要不要开窗？"

　　“不~开~。”

　　车子突然急刹车，由于惯性，周冉向前扑了一下，抬头一看，红灯了。

　　许棠看了她好几眼：“你醉了吗？”

　　“一点点微醺，怎么了？”

　　许棠看着她，眼神好像笑了，嘴角也莫名弯了弯。

　　“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

　　“微醺，挺好。”

　　“莫名其妙。”

　　周冉侧头看向窗外，眼神了然，唇角勾起。

　　“你可以连你手机蓝牙，听你喜欢的歌。”许棠说。

　　周冉在屏幕上操作着，身体靠向了许棠，最后，干脆一手撑在中控台上，身体向许棠那边歪斜着，慵懒的半躺着，看着外面车水马龙。

　　“你怎么不说话了？”许棠问。

　　周冉看向许棠，盯着她的脸：“你想我说话吗？”

　　“嗯。”

　　“说多了你会烦的。”

　　“不会。”

　　“我24岁，你多大？”

　　对方停顿了大概一秒：“27。”

　　周冉浅浅的笑了笑。
　　“你明天打球吗？”

　　“你去我就去。”

　　“我去。”

　　“要不要逛街？”

　　“你是说走得累死，然后打球，还是打得一身汗，去逛街走路？”

　　许棠被她说笑了。

　　“那吃饭怎么样，还是看电影，或者吃完饭看电影？”

　　“没有想看的电影。”

　　“那有想吃的吗？”

　　“不想吃烤肉，日料也不吃。”

　　“好，我明天看看，有合适的发你。”

　　“来一首悲伤的歌。”

　　许棠疑惑的问：“你不开心吗？”

　　“开心，所以想听悲伤的歌。”

　　“这是什么习惯？”

　　“我的习惯，不是音很低的那种，是这种。”
　　她换了一首副歌有高潮的，撕心裂肺，有强烈情绪的歌。
　　“听过这首歌吗？”

　　许棠直接唱了出来，非常好听，和她人一样优秀。

　　“好好听。”她由衷夸赞道。

　　“你喜欢唱歌吗？”

　　“喜欢，但唱得不好。”

　　“下次，一起唱歌？”

　　“不要。”

　　“为什么？”

　　“你唱得太好了。”

　　“我不会笑你的。”

　　“那也不要。”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开了一个小时。空气安静了几秒，周冉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到家后告诉我。”

　　“等等。”

　　她看向许棠。

　　“朋友送了我一个乐高，但我没有时间拼，看到你朋友圈发过乐高，送给你。”
　　许棠从后座拿出盒子，头发落在她的肩上，又扫过她脖颈。

　　有洗发露的味道。

　　很痒。

　　很痒。

　　可她却一动不动。

　　许棠把盒子递给她，是可遥控赛车。

　　白色的。
　　许棠的车也是白色的。

　　“谢谢。”

　　“拼好了发我看。”

　　“好。”

　　二十一分钟后。她收到许棠到家的消息，她们住得还算近，还好，不太麻烦许棠。

　　每次拼图的时候，看到乐高的时候，她都会想到许棠。

　　后知后觉，许棠太会送礼物了。

　　是有意还是只是投其所好呢。

　　她和许棠见面变得，有时，是工作日下班后一起吃饭，有时是约着打球，然后吃饭，有时候，她们会逛街，打卡某地。

　　她开始恐慌。

　　收到许棠的微信。

　　【这家店很好吃，明天有时间吗？】

　　【没有】

　　【后天呢？】

　　【再说】

　　五天后，周冉和许棠见面了，许棠依旧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两人一同走在路上。

　　过马路，绿灯亮起，周冉抬腿就走，有点分神，没有看到旁边闯红灯的电动车。

　　“小心。”

　　许棠一把抓住周冉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周冉吓了一跳，双手搭在许棠手臂上，才没有扑进她的怀里。

　　她弹射似地往后退了一步，和许棠拉开距离，转身继续过马路。

　　许棠几步追上了她。

　　“周冉。”

　　“嗯？”

　　她看出许棠很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到了晚上，许棠把周冉送到小区门口，车子刚刚停下，许棠看向了她。

　　这是有话要说。

　　许棠：“你为什么躲我？”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没有躲你，你也没做错什么。”

　　周冉准备拉开把手，听到有锁响了一声，试着拉动，车门纹丝未动。

　　许棠把车门锁上了。

　　“你有在躲我，我约你，你会找各种理由拒绝，可是之前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不，是她的问题，她怕和许棠了解的太快，许棠会发现她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有各种缺点，对她失望，最后再也不会对她这样好了。
　　“是不是我今天没有给你想要的解释，你就不会让我下车了。”

　　她冷静的看向许棠，言辞都带上了几分冷酷。
　　“抱歉。”
　　许棠表情有些垂败，解开了车门锁，连声音也夹杂着满满的落寞。

　　她要疯掉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最近见面太频繁了，可以把频率降低一点。”

　　“我让你有负担了，是吗？”

　　“不是的，没有。”

　　周冉害怕许棠误会，急切否认，许棠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点。

　　她推开车门下车，许棠追了上来，手上捧着一小束花，用牛皮纸包裹着。

　　“事情发展的乱七八糟，但我还是想把花送给你。”
　　“老板告诉我，这束花的花语是幸运，希望能带给你好运。”

　　她收下了花。

　　“谢谢你，许棠。”

　　许棠冲她笑了一下。

　　“我才要谢谢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小心开车。”

　　她急忙调转了话题，许棠意味不明的话，让她有些慌乱。

　　“晚安。”

　　许棠走了。

　　车子隐入夜色，周围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刚才的兵荒马乱只是她的一场臆想。

　　酒馆里，歌手在台上弹着吉他，一边唱歌。

　　周冉和许棠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她们聊了很多很多，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们谈论书单，谈论电影，谈论社会热点新闻，也会谈论娱乐八卦。
　　会分享个人喜好，聊聊日常，顺便评论台上的演唱。

　　她好像了解了许棠，又好像隔了一层纱，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周冉歪头靠在许棠的肩上，许棠回头看向她，眼神很温柔。

　　“头有点晕。”她解释。

　　“嗯。”许棠轻声回答。

　　周冉闭上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许棠看向周冉，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许棠卷起周冉发尾一小撮头发，在手指间缠绕，碾磨，她微微偏头，鼻尖靠近了周冉了头发。

　　周冉睫毛轻颤了一下。

　　“周冉。”

　　“嗯？”

　　“凯特温斯莱特不止演过异性恋电影，还演过其他类型？”

　　周冉坐了起来，许棠松开了手，刚才亲密缠绕的头发，已经远离了她。

　　周冉见许棠沉默下来，开口：“什么类型？”

　　“菊石，两个女人相爱的故事，你看过吗？”

　　“她们最后没有在一起，看得很难受。”

　　周冉这么回答了，许棠轻松的笑了出来，又有点感慨的说：“那个时代环境下，她们也很难在一起。”

　　“有点闷，出去走走？”

　　“好。”

　　两人来到江边散步，风从江面徐徐吹来，江面宽阔，看得人心里好像也变得宽阔了，周冉开心地小跑起来，回头看向许棠。

　　她一回头，就撞进她眼眸，许棠目之所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笑着看向她，温柔的不像话。

　　周冉停了下来，等着许棠走近。

　　“许棠，你人怎么这么好啊。”

　　“我……好吗？”
　　许棠问得很认真，周冉忽然就回答不出来了，总觉得话里有别的的意思。

　　她走在草坛的阶梯上，和许棠一样高了。

　　“你小心一点。”

　　许棠跟在她身边，手虚虚抬起来，怕她摔倒。

　　周冉看向台阶，脚腕偏了一点角度。

　　“啊。”

　　她身体往旁边歪倒，许棠一下握住她手臂，接下她，微微用力，她倒向了许棠这边，许棠手搂上了她的腰，将她身形稳住，她的手顺势撑在许棠手臂上。

　　四目相对，周冉心脏好像要跳了出来，许棠眼神好像变了，没有那么温柔了，让人有点不敢看。
　　她避开了许棠的目光。

　　她的手臂被许棠一只手握住，力度忽然变大。腰上被许棠触摸的地方开始发烫，那是许棠掌心的温度。

　　陌生的感觉让她开始害怕，好像有不受控的事情会发生。
　　她推开了许棠。

　　“谢谢。”

　　许棠什么话也没说，安静的走在她身边，她想知道许棠此刻的表情，又害怕面对她的情绪。

　　不同以往的安静，安静的表象下是沸腾的情绪。

　　一条大狗从对面走来，周冉害怕极了，愣在原地，狗越来越近，她几乎要哭了出来。条件反射抓住身边的人，往她身后躲。

　　许棠的手臂被她握住。

　　“怕狗？”

　　周冉神经紧绷，没有理许棠，拉着许棠贴近栏杆，尽力拉开最远的距离，狗从她们旁边经过，她围着许棠绕圈。

　　那条狗被主人牵着，不知为什么要往她们这边走，她紧紧拉着许棠，不由得小声流露出一点害怕的声音。

　　“啊嗯～”

　　许棠挡在她和狗中间，对狗主人说：“她怕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它不咬人的。”狗主人拉紧牵引绳，把狗往回拉。

　　等狗走远，她和站在许棠背后，和她近在咫尺，许棠的手臂被她抓着，手感很好。

　　她张开了手，许棠立马牵上了她的手。

　　是牵手。

　　她抬头，许棠转身看向她，眼神……深情？

　　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两秒。

　　许棠没有解释为什么牵手，拉着她回到路上。
　　“被狗追过？”

　　“嗯。”

　　“能讲讲吗？我想了解你。”

　　她看向许棠，她很认真，也真的感兴趣。

　　“具体原因也许是叠加的，小时候，一开始我是不怕狗的，有一次，我妈妈让我去买面粉，要经过一个废弃的厂，厂里的狗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牵绳，是一条大黑狗，冲我就追了过来，路对面就是商店，我慌乱跑了进去，店主人赶跑了狗，告诉我你越跑狗越追你。我的拖鞋也跑掉了一只。”

　　”有一次还有很多小狗把我逼得围在墙边。狗其实并没有咬我，可我就是很害怕。”

　　“后来，和朋友一起去玩，后面的突然有很多狗吠声，我屏住呼吸，害怕的要死，不敢回头，也不敢跑，因为我知道，一旦跑起来，狗就会追。”

　　“朋友逗我，故意跑到后面，跑出很重脚步声，有声音狗叫声更大了，我紧张的叫她别跑，自己加快了速度，以为狗在我身后，其实后面狗是在围墙里。”

　　“可能这些让我对狗的心理阴影加重，路口远远看到狗，宁愿绕路，也不会过去。”

　　“很多怕狗的人都是被狗追过，咬过，不害怕的人也不理解她们的恐惧。”

　　“现实里，我怕动物，但我又会远远看它们，会在手机里看宠物视频，很矛盾吧。”

　　“不矛盾，视频里的它们不会咬你，你只是规避了不安全的可能性，欣赏它们可爱的一面。”

　　“大学的时候，室友养猫，我被猫逼得跳上桌，还有人养兔子，我也怕。”

　　许棠笑了出来。
　　“为什么怕猫？”

　　“我怕它们对我冲过来，尤其是想到它们碰到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能接受。”

　　“我还想过，我一定不和养宠物的人在一起。”她看着许棠说。

　　许棠停了下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首先嘛，抽烟养宠物肯定排除。”

　　“其次呢？”

　　“其次啊——”

　　她望向许棠，许棠神情专注，好像好奇，又期待她会说什么。

　　“你养宠物吗？”

　　“没有。”

　　“没有什么其次，遇见了就知道了。”

　　坐上车，许棠从后座里拿出一个纸袋，是肤护品。
　　“来自朋友的礼物。”

　　她探究的看向许棠，许棠解释说：“是面霜，很好用，想分享给你。”

　　她收下了礼物。

　　许棠从中控台拿出一个小盒子，没有logo ，里面是一个手链。
　　“还有这个。”
　　”我能给你戴上吗？”

　　她伸出手。

　　许棠将项链套在她手腕上，指尖点过肌肤，若即若离，仿佛电流席卷全身。
　　“很好看。”

　　“谢谢。”

　　手铐也是银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