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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狐皮仙人(四) ...

  •   走入梦涡很长一段时间里,闻人月都没有清醒过来。
      一如他下界时的反应,他双眼紧紧闭着,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只能在杨岁卿的牵引下,木然地跟着。
      杨岁卿似乎早已算到他入梦会像初次下界一样难以适应,他将手中毛笔轻抽出来,塞回闻人月胸口,一手牵引着他往前走。

      梦涡他以前下界处理妖族书籍时,常常自己走进去,再迅速走出,不会在梦中停留太久。这回第一次带着徒弟下界,他想着处处留个神,让徒弟避开他自己踩过的坑。

      只是闻人月踩的坑,竟都是他没踩过的。
      什么梦诀画不出来……现在又醒不过来……
      遇到状况太多,他心里也有些麻木了。

      “岁卿……岁卿……”
      闻人月反复低低地叫着师尊的名字。

      真像小鬼催命。杨岁卿心道。

      这不成事的徒弟能不能放天庭谪仙台上回收了?
      杨岁卿垂眸静了片刻,没给予任何回应,继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昨夜的闻人月也是这样,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喊到最后,杨岁卿只能拿枕巾暂时堵着他的嘴,防止他再引来大娘丢人现眼。

      杨岁卿大概能猜到闻人月会梦见什么,好在他醒来就会恢复成脑袋空空的样子,什么也不记得,免得他去解释。
      但凡闻人月记起一点点细节,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可能会陷入冰点。

      杨岁卿面上略带忧色,如今闻人月的梦魇是由他而起,他们这帮做神仙的,最怕执念。
      杨岁卿只能祈祷无道仙是真正的“无道”,不是无情道,也非红尘道。看闻人月那副乐天样子,也不像会有产生多余的感情的模样。

      每到这种时候,杨岁卿还是忍不住会流露出一丝情绪破绽。
      他还不分得清这是什么复杂之感,大约是一种独自面对故人,那种混杂着可惜与怀念的感情吧。

      可惜,如今还不是他们交心的时候……
      如果哪日能解决凡间琐事,他定要与闻人月彻底说开。
      若当年之事有误会,他道个歉,两人解开嫌隙便是了。
      没必要回回都梦见我,我也当不成妖魔鬼怪。他叹了口气。

      正当他这么想着,手里牵着的手指一动,闻人月醒了。

      闻人月先是眼神直愣愣盯着面前,呆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环顾四周,被周围浓雾里的恶念气息吓了一跳,随后动作很大地抬起手:“呀啊!有什么东西在我手上?!”

      “哈哈——是师尊啊……咳咳。我以为有鬼……”
      闻人月一醒来就对上了他师尊不耐烦的脸色。
      师尊的手也瞬间拿开了,闻人月瞬间又想跪了,他赶忙找补:“……对不住师尊,若不是师尊做我的引路人,恐怕现在我早在梦涡里迷失了……”
      “你怎么知道会迷失?”杨岁卿已经对他的马屁很习惯了,压根没多理他。

      闻人月:“方才我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我虽然不记得梦的内容了,但是还能记起醒来时的感受……我那时很愤怒、很恐慌、很伤心,跑了很久很久。如果放任我一个人做着这个梦,肯定自己跟着梦里的感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闻人月说完,发现他家师尊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杨岁卿此时暗想,我真在他梦里当上追杀他的妖魔鬼怪了……就算有矛盾说开的那一天,也不道歉了。

      杨岁卿当即抛下蠢徒弟,径直往前走。闻人月感觉到师尊的低气压,也不敢多说什么。
      周围满溢的恶念气息,若是在梦涡里和师尊走散,一定处境十分危险,闻人月不语,只是一味跟着师尊走。

      ====

      他们在浓浓的灰白雾气里走了许久,四周有些路甚至走不通,恶念将这里紧紧包裹了起来,闻人月无意间走偏了点,触到了一片灰色的雾,顿时袖口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嘶——”
      “当心,这雾是梦的边限。”杨岁卿用石剑在灰雾旁随意设了一道禁制,让它们无法再靠近,“我们进入的是小芹的梦,她本人没有跑到这么远的村外,自然也无法见到村外的景象。”

      闻人月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师尊,有细微的声音,是从我们西南方向传来的。”
      “走。”
      杨岁卿回身,带着他穿过浓雾,走上了另一条西南小径,眼前现出一条乡间小道来,道上有一排牛蹄印子,四周散落着人徘徊的脚印与马蹄印,像是商队留下的。

      “小芹在那里。”
      杨岁卿低声说道,他指着远处的牛车。
      货物堆满的一辆板车上,小芹正叠着腿坐在车靠后的位置,笑嘻嘻地与身边的大叔玩草编蚂蚱。

      闻人月看到这景象,也是一愣,小芹在梦中太过正常,他险些没认出来,除去骇人的狐脸与狐爪,她是个如此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这是小芹?”他忍不住喃喃道。

      “仔细看看,她额头上有你下的梦诀。”
      闻人月眯着眼去看,小芹额头有一道金印若隐若现,在阳光下看不大清楚。师尊这么一指点,他才终于注意到。

      闻人月问:“师尊,小芹梦中并无异样,现实怎么变成了那副样子?我们如果跟着她,能找到给她下诅咒的凶手吗?”
      “下诅咒的必然是一只狐妖,我们跟着小芹回村子找。梦一般不会太长,等到夜里,看看小芹的动静。”

      闻人月望着远处和大叔玩闹的小姑娘:“师尊,如果解决了那只下诅咒的狐妖,小芹和村子能恢复原样吗?”
      杨岁卿轻轻摇头:“世间因果,无可更改。”
      闻人月一时间有些伤心,他看着那个活泼的小姑娘,似乎要把她的容貌记在心里。

      闻人月看了一晌,低垂着眼睛:“如果我早点成仙,早日受到金牒天书的示警,是不是能改变他们的因果?”
      杨岁卿:“你的想法很危险。”
      他没说能改变,还是不能改变,只是轻轻眯起了眼睛。

      闻人月感觉这一瞬间的杨岁卿变得很危险,神色让人觉得眼熟,可是他的记忆像是缺了一块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师尊他真的干过什么触犯因果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越想触碰那块空白,越让人心悸,仿佛又回到了恐慌的噩梦中。
      他想起了天帝对师尊的忌惮,还有他们交给他的重任,时刻监督师尊,不许他乱扰因果……师尊曾经到底做过什么事?

      在两人沉默的注视中,牛车慢慢悠悠驶进了村子里,村民出来迎接商队,小芹一个跃步蹦了下来,飞扑到一个中年妇女怀里——是那时的大娘,她耳畔还簪一朵鲜艳的红花,显得人很有气色。
      牛车上的中年大叔也下车来到她身边,和大娘调笑了两句,领着小芹和大娘一路回去。

      闻人月和杨岁卿是梦外强行闯入之人,这里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他跟着一家三口进入村子里,看着周围热闹的商铺与两侧在院前种满蔬果的农家,再对比梦外的荒凉景象,倒是不像小芹的噩梦,反倒像美梦了。

      他与师尊像是这方村庄乐土最后的见证者,处处令人唏嘘。
      他们终于路过了大娘提到的那个药坊,老大夫正在忙忙碌碌地抓药开方,一旁有个帮衬磨药粉的麻子脸姑娘,朝他们看了过来。
      闻人月见到她目光闪烁了一瞬,随后低下了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狐皮仙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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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改文名啦,原名《师尊他有点奇怪》,非常感谢亲友帮我做封面~】 【《狐皮仙人》单元结束可宰!】 【本周没排榜,继续日更】 【更新时间晚上12点前后,12点没更就不用等了会晚,其他时间在改错别字】 新文开荒不易,感恩每一个阅读文章和大力支持我的宝宝们,挨个亲亲!!!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