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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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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一辆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将帖子和礼品递与门处的侍卫,几人就往里走去。
里头与肃然大气的大门不同,府邸很大,却不是以星家严谨的对称构成的布局规整的四合院落。
而是格外的清静雅致,曲径通幽,怪石嶙峋,水榭华庭,别有一番江南小筑的景致。
片刻后,谢羽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公主府寂寥无人的后花园里了,她手中端着长公主吩咐要拿的盒子。
长公主今日见到谢羽祉时,异常的热情,还说感觉和她很亲切,但又说不出两人过往的交情,谢羽祉也被她的话给吓到了。
但是看来是她想多了,下一秒谢羽祉就被长公主派来拿着这重的要死的东西。
谢羽祉端着这东西,内心无比吐槽,真真历史上最惨穿书人,在自己写的一堆角色面前卑躬屈膝。
不过长公主今天的话倒是点醒了她,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bug。
刚刚收拾东西时,她耵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看了许久。
明明长得和现实的她一模一样,但是这满头的墨发却很可疑,毕竟真实的她根本不可能有古人这样长而黑的头发,但肩膀上的伤痕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记得第一次穿书时,手上带有平安符,那是前两年肩膀受伤,爸爸妈妈为她求的,一根红绳挂着个玉坠,正面刻着“羽祉”二字,背面“一生平安”四个小字。
她低头却望见空空如也的左手,她的平安符呢?她现在才发现平安符没了。
谢羽祉天塌了,这半个月来一直想方设法的套女主身份,但是毫无进展,却没注意到这么重要的东西没了。
谢羽祉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试图摸到做手术后安的那块钢板,但是由于位于深层,不易摸到。
而唯一象征着她是身穿的平安符不见了。
谢羽祉瞬间瘫软无力,整个人有些晕乎。
现在她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
她不禁怀疑她才是那个破坏剧情的穿书人?
谢羽祉呆站在原地,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不能吧,我又没有系统,没有攻略,没有任务,我还是作者,并且书中根本没有女主姐姐谢羽祉这个角色。”
谢羽祉抚着发丝,切换另外人格:“那怎么解释这满头的长发,且肩膀上的伤疤可能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有哦!”
左右脑开始互搏,整个人更是崩溃想哭。
她抬头,春意小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大门开着,旁挂两熄了火的灯笼,院中有一棵很大的合欢树掩着后面的小亭子,树垂于池边,还挂了一个木秋千,旁一个藤椅,院里种了许多的花草,还有一处潺潺流水,看着十分温馨生活化。
谢羽祉是个路痴,刚刚拿东西出来在门口等着她的四个宫女就不见了,且错综复杂的后花园,谢羽祉七拐八拐,胡思乱想就到了这处小院。
谢羽祉写这位长公主的故事中,就有她曾经疯狂喜欢过一位书生,且金屋藏娇,就是藏在这个春意小院。
没想到她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谢羽祉刚抬步往回走。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男女调情嘻笑的声音,通过往这处院长只有前面莲池上的长廊,听这声音已经往这里来了。
谢羽祉不管那么多了,闪身躲到小亭子后。
进来一对男女。
“盛王殿下。”
一声娇软的声音传来。
谢羽祉屏住呼吸,这不是与她和谢珑青一同来的魏大厨女儿,魏知瑶的声音吗?
透过树叶,一抹粉色的倩影出现在眼前,赫然就是魏知瑶,旁边的男子就是书中反派之一的盛王。
两人往屋里去,片刻后,屋中亮起了烛火一阵暧昧无比的细碎呻吟声从屋中传出来。
谢羽祉蹑手蹑脚的靠近贴着门缝,声音更明了了。
谢羽祉不敢动,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
她透过未掩好的门缝往里看去。
地上是被撕扯得凌乱的衣服,床上的纱帘后倒映着两人亲吻的虚影,她脸上瞬间绽了一抹桃色,又发觉身后幽幽地透着一股寒意。
傻子都知道两人正在做什么,虽然她在文中没有写过魏知瑶这个人物,但是她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就不能坐视不管,况且魏知瑶年级还那么小,盛王结局也不好。
屋中,盛王掀了帘子,谢羽祉刚鼓起勇气想敲门,就被惊得往后退去,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没想到就撞上人了。
后面的人捂住她的嘴巴、谢羽祉心中一惊,此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到自己身后,怪不得刚才背后一片凉飕飕的。
怀里长公主的盒子滚落在地。
谢羽祉往下用力踩那人的脚,那人吃痛放开,谢羽祉转身就是一拳,那人接过,谢羽祉再用脚去踢他,两人赤手空拳缠斗在一起。
还好第一次穿书时跟着女主学过些这个世界的功夫。
屋中的声音还在继续,谢羽祉在外面与那人打得你死我活。
她出手狠毒,几乎招招致命,那人却只是防着她,并未还击。
待两人到水流旁,谢羽祉趁机轻点水面,几滴水珠就往他脸上去,他晃了晃神。
屋中的微光若隐若现出那人的脸,谢羽祉的手往他脸上去,那人矮身躲过,谢羽祉的衣袖拂过他脸时,他浸于墨色中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恍惚间,万籁俱寂。
她目光一滞,眼中瞬间浮上一层恐惧之色,就在这一愣神之际,她的手挥到了摆在高处的一株兰草,瓷盆即刻破裂开来,碎瓷片刺破了她的手背。
不等她反应,那人起身攥住箍紧她的手。
只这一刹那间的触碰,谢羽祉整个人惊得紧绷起来。
她抬眼望去,两人目光相撞,只觉得他的眼睛死气沉沉的,竟又透着些诡异的惊喜之色。
四目交接间,她怔了怔,忽然有什么波涛汹涌的情绪漫上心头,心潮起伏,旋即不去看他。
两人离得近,那人身上淡淡的,冷冽的木檀香佛在她的鼻息间,谢羽祉却只觉得周身阴恻恻的。
谢羽祉脸色阴沉,声音怒不可遏,因为痛和恐惧,手和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放开我。”
周霁衣细细凝视着她,剑眉微敛,眸中划过一丝恍然,手轻轻松开了。
他的手寒得让谢羽祉急急收回手。
她不敢再对上周霁衣的目光,慢慢垂下了眼敛,甩袖正欲离去。
房门这时突然打开,盛王揽着衣衫不整的魏知瑶出来。
她香肩半露,发丝垂在两边,春色满面地靠在裴烬舟怀中。
也不奇怪他俩为何此时会出来,因为打斗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周霁衣拉过谢羽祉,将她藏往身后,清瘦高挑的身姿堪堪把谢羽祉遮住,她趁机端起地上长公主的东西。
盛王一脸玩味和带着嘲讽地往他身后看了看,笑道:“周霁衣,你说你一个阉人也想玩女人,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没有长眼睛看上你。”说着揽了揽怀里的魏知瑶。
盛王轻挑起她的下巴,魏知瑶先是惊于眼前这风光霁月的少年竟是个阉人,随后又柔软地靠在裴烬舟怀中,知晓了盛王是故意要挖苦他,于是眨着眼睛,娇嗔道:“殿下,什么是阉人啊?”
盛王低头看她,“阿瑶不知道?”
周霁衣冷冷道:“不多打搅大皇子雅兴了。”说着转身把谢羽祉拥在怀中,抬脚就走。
裴烬舟继续嘲讽道:“不带着你的人进来玩玩?”
谢羽祉紧张的揪紧他胸口衣褴。
周霁衣没有理会,而是带着谢羽祉离开了春意小院。
他的气息拂在谢羽祉周遭,她感到一阵不适。
待离了此处,谢羽祉赶紧挣脱开,周霁衣毫无防备,被她用力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只觉着手上传来一阵阵痛,谢羽祉抬起手察看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刚招招下死手,现在右手上一片血肉模糊,其至还夹杂些泥土和碎瓷片。
周霁衣止住脚步后,赶紧过来捧起她的手,见状况其惨,她眼角已染了绯色,周霁衣眉宇间的怜色再也藏不住。
他道:“忍着点。”
谢羽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第一次穿书时,在那个破庙被他毒死的场景,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生理性恐惧。
谢羽祉颤抖的怒道:“你别碰我,离我远点。”
谢羽祉急急一把抽回手,往后退了几步,让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因抽手动作太用力,又扯得更痛了。
或许是她因害怕而瑟缩,或是因目光里的恨意和惊慌太明显了。
周霁衣眉眼狠狠蹙了起来,一双眸子冷得像浮了一层薄冰,将本性的狠戾显了出来,疾步过来一把抱住。
她像是发了狠似地要把谢羽祉揉进怀中。
眸底无数情绪,却又平静了下来。
“羽祉。”
他沉沉地开口道:“对不起。”
谢羽祉一脸茫然,哑然失语,不知所措。
她本来挣扎着。
过了片刻,谢羽祉就不动了,把头抵在他怀里,手却抵在他胸前推拒着他,一颗颗浑圆的泪水蕴透到了他的衣褴里。
两人至一掩在绿树旁的小木亭,亭中挂了一盏灯。
周霁衣专注地为她清理手上混合着血和瓷的泥,谢羽祉偏过眼,眼中微热,忍了良久才重新转过去。
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手上。
他的手非常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上却有一些细长的疤痕,因为习武和拿剑,指节间有薄茧,他低头细细地为她清理着。
夏季总是潮湿,郁热的,风拂起他的一丝墨发垂在谢羽祉手上,可以细微感受到发丝轻蹭的庠意。
雨说来就来,轻轻打在青石板上,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他已经清理好了,谢羽祉清晰可见肉里一截骨头,他又从袖中拿出药来替她敷好,手上的痛意略微减了许多。
果然杀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随身带着药。
他问:“有没有帕子?”
谢羽祉不看他,摇了摇头。
旋即他撕下自己衣服的衣角低头替她细细包扎着。
待包扎好,又摩挲着她的手看了许久,谢羽祉垂眸,低声道:“你……谢谢你。”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哽咽,睫毛微颤,猝不及防地又落了泪,一颗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周霁衣手背上。
周霁衣指尖微颤,喉结滚动,一抹难言的情愫之色,在他的眸底迅速掠过。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谢羽祉抽出手,离他远远的又坐下。
两人静默坐在亭中等雨停,好在夏季的雨总是下下停停的。
谢羽祉低头站起身,端着东西道:“多谢公子,我先走了。”
侍回来的时候,谢羽祉抚着手走在游廊上,周霁衣远远的跟着。
谢羽祉一边走一边难过得要哭出来,一抽一抽的,只叹自己怎会这般倒霉。
而周霁衣神色沉沉地走在后面,待看到她走到烛火处,才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