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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   由于要等温家派人来,顾申一行人只得在驿站多停留一日。

      按照守卫骑马的速度,这一来一回,最迟明日中午,来接温露月的人便会到达。

      秋日晨光透过窗棂,在屋内洒了金灿灿的一片。

      床上的小女孩翻了个身,扯起被子,蒙住脑袋。

      惠娘猜到小姑娘定然会赖床,便将饭食拿了一份端到房间来。

      “公子?”房门前站着个人,她定睛一看,是昨日那个少年。

      她端着承盘上前,一手轻轻推开房门,一边笑道:“小姐还睡着呢,公子可在外间等着,我去叫她起床梳洗用膳。”

      惠娘将饭菜放到圆桌上,动身离开之际,瞅到他眼底的一圈乌青:“公子昨晚上没有睡好?”

      少年迈进屋子,若无其事地摇头:“认床。”

      跟在后面进门的小井一怔,狐疑地瞥了前方一眼,公子一大早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谢君谪今早回房后便没有睡意,生生在床上又躺了半个时辰,到了起床的时间,简单梳洗过后,便和顾申几人用了早膳。

      他知晓温露月的性子,定是还没有睡醒,担心她没按时吃饭,于是跟了过来。

      惠娘倒是没有再多想,径直去了里间,轻轻摸着床上人的发梢,小声哄着:“小姐,该起床咯,太阳都晒屁股喽。”

      温露月嘤咛了声,翻个面不搭理她,打算继续睡。

      惠娘无法,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也不敢像自家妹妹一般上手。

      目光落在外面桌旁,她偷笑了声,提高了嗓音:“小姐,你的那位兄长可在外面等着你呢。”

      某个字眼窜入脑海,温露月‘噌’地一下睁开眼,两只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利索地套上外衣,让惠娘替她简单梳妆。

      谢君谪端坐在圆桌旁,目光掠过桌上的饭菜,神情专注,连温露月到了旁边也没有发觉。

      温露月自然地坐到他身旁,像个没事人一样,朝他打招呼:“君谪哥哥吃了吗?”

      谢君谪淡淡地点了下头,见他愿意搭理自己,想必已经不再为昨日的事生气。

      温露月心满意足地捧起碗,一口粥还没吞下去,便听见他开了口:“按照脚程,温家的人晌午便会到驿站,路上颠簸,没有什么好的吃食,等会让惠娘帮你包点甜食。”

      囫囵地咽下那口粥,‘啪嗒’一声,碗筷重重地砸到桌上,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子,跑出了门外。

      惠娘和小井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最后默默将桌上的饭菜收拾干净。

      指尖紧紧嵌入掌心,谢君谪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片刻后,他无奈地阖了下眼,快步追了出去。

      顾申正在院子里安排明日启程的事宜,身后倏地窜过一个红色身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便瞧见了身后跟着的少年。

      “君谪?这是怎么了?”

      谢君谪匆忙向他行了个礼:“顾大人,若等会温家的人来了,麻烦告知,我会将人带回来。”

      说完,也不听回复,他寻着小女孩的踪迹追了出去。

      顾申捋了把胡子,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他算是看懂了,这是小姑娘闹脾气,不愿意回家。

      他叹了口气,唉,这温家和谢家,还真是冤家。

      驿站周边并不是平坦大道,多得是蜿蜒曲折的小路,树木高耸入云,丛林掩映,初来之人,根本认不得路。

      林间时不时响起鸦雀声,回荡在四周,听着有些骇人。

      不知埋头跑了多远,回头一看,已经望不见驿站,也看不清来时的路。

      温露月停下步子,就近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凉风习习,身上的衣裳是惠娘带来的,没有原本的料子严实,她拢了下衣衫,身体微微发抖。

      她搓着发酸的鼻头。
      谢君谪没有追来,是真的嫌她烦了吧,所以一大早,就惦记着把她送走。

      她只是想跟着他而已,真的做错了吗?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明明他很多事情都依着自己的。

      靠在树旁,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温露月做了一个梦,几年前后山的那个小洞中,她也这样独自待过,那时候,好像也有点冷。

      身上传来淡淡的松木香,是极其熟悉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披风,而面前,坐着一个少年。

      她捏着那件披风,没有出声,轻轻垂下头,把脸凑近,埋得更近了些。

      好暖,好好闻。

      “醒了?”

      温露月猛地张大眼:“你怎么知道?”

      这人背后又没有长眼睛,连她醒了都能知道。

      “呼吸声。”谢君谪没有转过身,依然背对着她。

      少年屈起一条长腿,另一条腿搭在地面,懒懒地倚靠在石头边,发尾一根雪白发带随风摇曳。

      虽然只是张侧脸,但温露月却有些看出神,此刻的人,好像一个真正的少年。

      而不是那个谢家嫡长子。

      谢君谪拍了下衣裳,从地面站起。

      叶声沙沙,枝叶中的间隙左右摇动,日光从中间泻下一缕。

      就算坐在石头上,他站起来的那一瞬,还是高上温露月许多。

      两人的影子正好一前一后,交叠在一起。

      谢君谪弯腰捡起披风,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

      女孩眸光暗了一瞬,抿着唇低下头,纠结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大上许多,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拽了起来:“带你去狩猎。”

      温露月倏地抬起头,“啊?”

      “不想去?”谢君谪狐疑地望着她,若没记错,她去年就嚷嚷着想出城去野猎,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温露月连连摇头:“当然想去!”

      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有些恍惚,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牵过她了。

      她小声地嗫嚅着:“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送她回去,又要哄她开心。

      马蹄踏泥而来,发问的功夫,谢君谪已经牵了一匹白马过来,侧面配备着箭囊和布袋。

      他身形利索地翻身上马,微微弯下身子,朝底下的人递出手:“上来。”

      温露月没有骑过马,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手臂被一道大力托起。

      “啊!”

      ‘唰’的一下,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她整个人被拽着手臂提了上来。

      反观身后之人,气都没有喘一下,毫不费力。

      温露月惊魂未定地拍了下胸脯,“君谪哥哥!我不会骑马!”

      “不用怕。”

      少年的呼吸从侧方洒下,温热又轻柔。

      温露月微微扬起头,只能窥见他的下颌,他将她虚虚圈在臂弯中,没有碰到分毫:“肩膀放松,身子向后靠,有我在,不会掉下去。”

      那张嘴张张合合,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温露月迟钝地眨了下眼,除了那句不用怕,剩下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见人没有反应,谢君谪垂下眼想看个究竟,两人的目光直直相撞上,他看出了她在发呆,轻笑道:“不怕了?”

      温露月飞快地低下头,平视着前方,轻哼了声:“我才不怕!”

      就算什么都没有听清,但莫名地,只要有他在,心里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永远都不会害怕。

      “那坐稳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话中的真伪,话音刚落,身下的马突然跑了起来。

      速度不快,温露月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过身子,紧紧抓着身后人的衣裳。

      少年身子僵硬了片刻,瞬息之后,恢复了原样,他假意调侃道:“你这样抓着,我们都会摔下去。”

      温露月立马反应过来,麻利地转了回去,不服输道:“都怪你那么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头顶传来一声极浅的笑声:“我说过了,不用怕。”

      乱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马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温露月疑惑地望了下四周:“这哪有猎物?”

      “噤声。”

      闻言,她双手捂住嘴巴,乖巧地点头,只露出一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谢君谪浅浅勾了下嘴角,拿起身侧的长弓和弓箭,黑色的尾羽搭在白皙有力的指节上,刹那间,‘咻’的声,利箭破空而出。

      “中了吗?”温露月还捂着嘴,神情严肃地凑到他耳边,语气殷切无比,“是什么呀?”

      香甜的气息骤然间靠近,少年的呼吸不经意间放轻了些,生怕惊走它,耳廓也在不经意间,慢慢泛上一层浅淡的粉。

      谢君谪别过脸,离她远了些,翻身下马:“在这等着。”

      他匆忙地逃离了那处,朝着一处草丛跑去。

      温露月坐在马背上,看着那个背影掩入丛林,眼皮突然轻轻跳了一下。

      她知道,君谪哥哥不会抛下她,可是那一刻,她还是有些害怕。

      “君谪哥哥?你回来了吗?”她小声地喊了声,耳边是呼呼作响的凉风,没有一丝回应。

      鼻头有些发酸,她皱了下眉,一股莫名的情绪渐渐蔓延上心头。

      就算害怕,温露月也没有乱跑,小心翼翼地摸着马儿的头,等在原地。

      不知过去了多久,前方发出一阵微弱的窸窣声,她迅速扬起头,迫不及待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少年的发丝间沾上了一片枯叶,除了衣襟有些松散,还是那个矜贵的公子。

      他手中提着一只白色的短耳兔。

      “中了。”谢君谪小跑着奔了过来,举起手中的那只小团子,凑到到她眼前:“是小兔子。”

      温露月两眼发光,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它的毛发:“好可爱!”

      它扑棱着腿,其中一条有明显的擦伤,一双红红的眼直噜噜地转个不停。

      “那是什么?”目光落到他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绿油油的草。

      谢君谪将兔子放到马鞍一侧的袋子中,连同着那几株草药:“给它治伤。”

      今日工具不够,只能射伤它。他已经刻意放偏了位置,那兔子还是擦伤了腿,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能捉到。

      温露月有些呆怔:“是为了送给我吗?”

      谢君谪一只脚刚踩上马蹬,听到这话,他动作一滞,僵硬着上了马。

      “嗯。”

      手心握着缰绳,越攥越紧,少年却置若罔闻,像不知疼痛,他轻声道:“我从未嫌弃过阿月。”

      温露月回过头,疑惑地嗯了声:“什么?”

      谢君谪叹了口气,两指夹着她的脸,将人转了回去,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他说不出口。

      “我此去是为历练,孤身难维,没有能力护你。”
      而这些,都不是因为厌烦她,所以不想跟她一起上路。

      温露月不高兴地反驳道:“我又不需要保护,再说了,有顾叔叔在,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四下寂静,只剩下山鸟鸣啼,微风徐徐。

      谢君谪没有立即应声,二人静默无言,骑着马,慢慢向驿站的方向走去。

      快到终点时,他抓紧缰绳,勒马停在原地。

      回程骑得很慢,马背上也不颠簸,温露月靠着他,短暂地打了个盹。

      她揉了下眼,含糊问道:“到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这句,她听见他缓声开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我想护你的,不仅无虞。”

      还有无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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