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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异境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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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所有虫子“死而复生”,它们重新骚动起来,一时间各种虫爬之音、口器之音、振翅之音此起彼伏。
姜兰衣猛地站了起来,胳膊上的印记还在隐隐发烫,他顾不上那么多,一边观察着虫潮与异兽,一边缓慢后退。
他没想到的是,虫子并没有向他疯狂涌来,而是像退潮一样有条不絮地退回角落,消失于黑暗之中。短短几秒的功夫,房间里便不见一只虫了,苍白的墙壁显露出来,在昏暗中异常冷清。
神秘的异兽只叫了一声便停止了,它锐利的鹰眼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兰衣,便转身跃进黑暗里。
来无影去无踪。
现在姜兰衣只剩胳膊上的印记,他低头仔细观察,上面的印记已经不再发烫,它看起来平平无奇,普通的羽毛形状,只有绮丽的赤金配色使它看上去越发异美。
很明显异兽和虫潮的离开与此纹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这印记又是何时落在他的胳膊上的……是在迷雾中时,还是在更远的过去?
一瞬间,姜兰衣想到了公交车上那个奇怪的梦境。梦中的灰色小鸟曾被他无意抓下几根火红的羽毛,只是那羽毛上没有这艳丽的金色。
会不会和那名断臂人有关?他身上披满羽毛,虽然颜色都是灰色……姜兰衣没有线索,只能胡思乱想着。
他抬起头重新观察这里的环境,房间不算大,和他卧室差不多,只是这里一件物品都没有,显得格外空荡。他迈开步,感觉走起路来仍像浮在虚空之中,他靠近墙壁仔细看着,想要发现什么。
墙壁材质看起来与普通的不同,它应该是一整块苍白的玉石,表面光滑无痕,透出一股清冷之气。
这估计不是人间的某一处房间,姜兰衣想,它看起来更像与那只异兽属于同一世界。
他在房间里四处搜寻,却没有再发现什么。他观察黑虫消失的角落,只看到光洁的墙壁,那些虫子如凭空消失的一般。
姜兰衣倒也说不上失望,毕竟这里的诡异程度超出了他的认知,任何事情发生在这他都可以接受。
只是目前他需要重新考虑是否要回到门外的迷雾之中,难倒他真的需要下沉到黑雾海中,避开所有鬼魅,尝试骑着电瓶车离开这吗?
姜兰衣并不畏惧那些潜在的危险,他只是担忧未知,他不知道黑雾的范围,不知道黑雾之外是更浓的黑雾还是光明的出路。但现在停留此地更是毫无结果,他不是愿意退缩的人,他一定要在迷雾中找到回家的路。
就在双手触到门把时,姜兰衣突然似有所感,他抬起头,看到房顶上出现一丝微光。
是什么……白光细微难以辨认,他眯起眼睛仔细瞧着,才看出白光组成的是一个羽毛的形状。
这个形状,不就是他胳膊上的羽毛纹身吗,难倒他身上的印记和这个房间的主人有关……?
可是,什么时候?房间的主人在哪里,异兽和虫潮又为什么占据了这个房间?
谜团实在太多,姜兰衣来不及思考,手臂上的印记又灼痛起来,他眼前一阵恍惚,房间又扭曲起来,他脱力般地倒下去,却在下一瞬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眩晕感退去,阳光洒进房间,他发现自己重新回到现实。而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胳膊一片光洁,印记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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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门铃声响起时,姜兰衣正在手机上浏览有关犰狳的信息。
他在网上搜索有关鹰眼鸟喙兔身蛇尾的信息,很容易便搜到了。这个存于山海经中、名为“犰狳”的异兽,正与幻境中的家伙一模一样,它们不仅长相、叫声相同,就连出现时伴随虫灾的特征也分毫不差的一致。
他已基本确定它就是“犰狳”了,唯一令他疑惑的,便是那纯黑的螽斯与蝗虫群。黑色象征着灾异,预示恐怖与死亡,黑色虫潮总给他隐隐的不安。
至于羽毛印记,他什么也没查到。
现在门铃响起,姜兰衣猜测是乌羲到了,他放下手机,赶紧起身出房间。
外婆张丽霞离门近,她先开了门,姜兰衣出来时正听见乌羲说话的声音。
“奶奶,下午好,今天没有去店里吗?”
“小一今天回来,我老太婆自然是要留在家里欢迎他喽。 ”张丽霞侧头看着赶过来的姜兰衣,笑着说道,“小一,你也很久不见小羲了吧?”
姜兰衣张嘴正欲说话,乌羲笑着拍了拍他手臂,先行开口说道:“奶奶,今天中午我们刚在公交上碰见了哦?”
姜兰衣盯着乌羲的笑脸,心想他怎么说的像是他两背着外婆偷偷见面一样。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右手还是顺从心意,拉住了乌羲欲收回的手。
乌羲抬头对他笑了笑,没有抽回手。
张丽霞见了,不禁笑骂道:“你两进去玩吧,我看小一你还和以前一个样,粘着小羲就不愿意放,跟那个牛皮糖似的,谁见了不说你两连体婴……”
姜兰衣听了躁得慌,他拉着乌羲就往屋内走,同时求饶道:“快别说了,外婆,别说了,我到时候出来帮你烧晚饭。”
“你小子,我需要你帮忙吗?还那么容易害羞,脸红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姜兰衣落荒而逃,身后的乌羲不关己事般地哈哈大笑。
他们来到姜兰衣的卧室,这里经过一番收拾已经非常整洁。乌羲坐在椅子上,还是忍不住笑。
姜兰衣有些羞耻,又有些无奈,他忍不住抬手覆在对方白净的后脖颈上,按了按皮下微凸的关节,说道:“你就知道笑,我们见面才多久?你就开始笑我。”
乌羲缩了缩脖子,他抬手拍下姜兰衣的手,却不理对方的谴责:“你这么喜欢动手动脚?”
“你好瘦。”姜兰衣答非所问。
好奇怪,姜兰衣想着。他一看乌羲那张明艳的脸,内心早已沉寂多年的暗恋便立马骚动起来,他忍不住想碰他,忍不住想将他拥入怀中,完完全全地笼罩他。
可他只能将一切心思藏于心底,只因他知道对方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他甚至不能确定他的性取向。
于是一切骚动的情感和按耐不住的冲动只能靠各种动手动脚的小小触摸来缓解,来释放。
乌羲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撇了下嘴算作对姜兰衣的回应,又转头四下看看,说道:“你的房间好干净,过一会我从我家给你搬两盆绿植怎么样?我亲手种的。”
乌羲亲手种的?他肯定要。
这边他答应下来,那边乌羲又转身直视他的眼睛,状似随意但又不随意地问道:“怎么样,旅途顺利吗?”
旅途顺利?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姜兰衣想着,旅途当然顺利,只是除了公交上奇怪的梦,还有那个神秘的幻境。
他又看了眼乌羲,却没打算把这些怪事告诉对方,一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二是他不想拉他一起陷入未知与危险。
“很顺利,没什么意外。”他轻描淡写,接着又转移话题,“小羲哥,你最近有空吗?”
乌羲别开头,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问道:“当然有空,怎么,想找我玩吗?”
姜兰衣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他不想他与自己说话时分心,便戳了戳对方,说道:“嗯,我想找你陪我在镇上转转,好久不回来,有点陌生了。”
“当然可以,”乌羲转过头来,“我们还可以一起打球。”
这下姜兰衣有些惊讶了:“你身体不好,之前不是从不运动的吗?”
虽然小升初那段时间乌羲身体看起来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常以恢复身体为由不去上体育课。即使到了初中,姜兰衣寒暑假回镇时,乌羲也常常窝在家中,顶多和他一起散步。
现在突然说一起打球……
“什么‘从不运动’,你说话好夸张啊?”乌羲不满地抬头看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各种球都有学,额,不过打不打的好另说。”
“还是很厉害的……”姜兰衣简直目瞪口呆。
两人在房间里又消磨了一会儿,这时乌羲起身拍了拍姜兰衣,示意他跟上自己:“到我家来,我给你搬两绿植。”
他们出门时张丽霞已经不在家中,估计出门买菜了,于是姜兰衣拿了玄关柜上的钥匙,乌羲则去开门。
而姜兰衣一抬头就看见乌羲敞着门一副惊诧的表情,他感到奇怪,向门外望去。
门外空荡荡,只有对面乌羲家门前站着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