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走难留》狮安

11、真仙

　　君有归坠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须弥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人，金千山和贾还乡都不见了踪影。四周的白光渐渐暗淡，化作一片朦胧的灰雾。在这片虚无中，一个身着黑红文武袍的男子缓缓显现。那人手持一柄玄铁长枪，枪尖泛着冷冽的寒光，身形挺拔如松，俨然一位久经沙场的武将。

　　男子手腕轻转，长枪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他缓步向前，面容始终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君有归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受——明明素未谋面，却觉得此人无比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顿了顿，忽然凑近，脸庞在君有归眼前放大。就在两人即将相触的瞬间，那层薄雾骤然散去，君有归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剑眉星目，面容刚毅，额前垂着一缕醒目的白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盛满难以言说的不舍与牵挂。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君有归不由自主地问道。

　　男子闻言微怔，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温暖的笑意。他伸手轻轻一推，君有归便感觉身体骤然失重，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

　　"有归？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金千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君有归缓缓睁眼，发现自己仍再须弥空间，阳光从竹窗的缝隙间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活动了下四肢，并无异样，只是梦中那张脸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师父，方才您打进来的是何物？"

　　金千山沉默片刻，神色渐肃："这便是今日的第二课。接下来这番话，是出于对你们的信任，也是对你们之间情谊的信任。希望你们能谨记在心。"

　　待二人端正坐好，他徐徐道来："灵，不仅决定天赋，更关乎寿命。正如我之前所说，灵如种子，法为枝叶，术为果实。果实可再结，种子却不可再生。种子枯萎之日，便是大限到来之时。"

　　贾还乡与君有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异口同声："所以灵可以被……"

　　"剥夺？"金千山接话，语气沉重，"不错，都知道抢答了。但这绝非玩笑。此等邪术极其危险，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在某些极端之人手中，只要心狠手辣，杀生足够，连复活之术都不再是虚妄。"

　　他话音渐低，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愿回忆的往事。

　　"这与我何干？"君有归不解地问道。

　　"你们可还记得，我在君家讲述有归被捡回的经过？"见二人点头，金千山轻叹一声，"其实我撒了个小谎。有归并非被人遗弃，而是天地之灵凝结而成的……真仙。"

　　"真仙？！"君有归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贾还乡若有所思："我随父亲采药时似乎听过这个传说。据说几百年前也曾有位真仙降世，可惜已然陨落。村里的老人常说，真仙现世，必有大事发生。"

　　金千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恢复如常："还乡见识不凡。确实如此，真仙乃是天地精华所化，千年难遇。"

　　"真仙有何特别？"君有归追问道。

　　"天地之灵所化，意味着有归并无血肉之躯，全身都由灵构成。"贾还乡冷静地分析道，"这使他更容易被邪修盯上。所以师父方才用假灵丹为他遮掩身份，对不对？"

　　"说得不错！"金千山赞许地点头，"不过灵丹还有调理、压制灵力的作用。有归，你再试试将灵汇聚掌心。"

　　君有归依言施为，果然感觉掌心灵力温顺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控制。一道柔和的白光在他掌心流转，随着他的心意缓缓变化形状。

　　"这可是为师的得意之作。"金千山不无自豪地说，"为了研制此物，我可是翻阅了无数古籍，试验了上百种配方。"

　　"所以师父先前说的'要事在身'，就是在研制此物？"贾还乡敏锐地追问。

　　"哎呀，被你看穿了。"金千山轻笑，"既然如此，今日的课就……"

　　"师父且慢！"君有归急忙打断，"我昏迷时梦见一人，感觉十分熟悉，却从未见过。这是何故？"

　　"不应该啊……难道是心魔？"金千山眉头微蹙。

　　听到"心魔"二字，两人俱是一惊。这可是高阶修士才会遭遇的劫难，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陨落于此。

　　"不会的，"君有归连忙否认，"他看起来很温和，而且似乎要……"他忽然住口，努力回想着梦中的细节。

　　"要什么？"

　　"要……我也记不清了。"君有归尴尬地挠头，随便糊弄过去

　　"听你描述，或许并非心魔。"金千山略作思索，"梦境往往反映内心深处的记忆与牵挂。至于你看到的黑影，"他转向贾还乡，"容我日后解释。二位可还有疑问？"

　　"没有了，师父。"

　　金千山袖袍轻挥，三人已回到竹屋之中。窗外日头正好，方才在须弥空间度过许久，现实中竟才过了一个时辰。这种时空的差异让两人都对修行的玄妙有了更深的认识。

　　二人作揖告退，沿着山径往下走。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山风轻拂过面庞，带着青草与野花的清香。行至半山腰，忽然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呼救从下方传来：

　　"救命啊！救命啊！"

　　是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君有归示意贾还乡先行隐蔽在树后，自己则循声探去。顺着山路往下，只见一个瘦弱的青年满脸是血，衣衫褴褛，正被一群手持钢刀的"土匪"追赶。

　　那青年见到君有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瘫软在地，哭喊着："侠士救命！"土匪举刀欲砍之际，君有归却轻轻嗅了嗅空气。

　　嗯，是鸡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