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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岁月成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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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南北港,槐花依旧开得肆意。公益画室早已扩建为占地数千平的艺术中心,新增的玻璃花房里,孩子们正在观察槐花的生长过程,林渡川站在一旁,耐心地指导着他们用显微镜记录花粉形态。
“林老师,这个花瓣好像小蝴蝶!”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指着显微镜,兴奋地喊道。林渡川笑着点头,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温柔:“那我们试着把它画下来好不好?”他转身去拿画纸,却瞥见窗外熟悉的身影——许南舟提着保温桶,正穿过满院槐花走来。
“又偷偷给孩子们加餐?”许南舟走进花房,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掀开盖子,是刚蒸好的槐花糕,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孩子们欢呼着围过来,林渡川嗔怪地看他一眼:“说好只带一份给小雨的,你又惯着他们。”“孩子们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许南舟眨眨眼,偷偷往林渡川手里塞了块最大的。
傍晚送走最后一批孩子,画室恢复宁静。林渡川靠在许南舟肩头,望着墙上挂着的旧照片——年轻时的他们在槐树下接吻,照片边缘微微泛黄,却依然清晰地记录着那份炽热。“你看,”林渡川指着照片轻笑,“那时候我们多青涩。”许南舟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每次见家长,你还是会紧张到打翻茶杯。”
说起家长,两人相视一笑。这些年,双方父母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到如今的全力支持。林父甚至自学摄影,每年槐花季都要给他们拍纪念照;许南舟的母亲则开了间小餐馆,招牌菜就是槐花宴,食客们慕名而来,都为那份独有的甜蜜与温暖。
手机突然响起,是记者小周发来的消息。十年前报道他们故事的那个年轻记者,如今已经成为知名媒体人。“林老师,许老师,我们台想做一档关于LGBT群体的纪录片,想邀请二位作为嘉宾,分享这些年的经历。”林渡川看向许南舟,眼中带着询问。“去呗,”许南舟握住他的手,“这些年收到那么多年轻人的来信,说我们的故事给了他们勇气,或许这次,能帮到更多人。”
录制当天,摄影棚布置得温馨而简约。当被问到这些年最大的改变时,林渡川望着许南舟,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以前总觉得,爱需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生怕给对方带来伤害。但现在我明白,真正的爱,是相互支撑,是一起面对所有风雨。”许南舟接着说:“这些年,我们经历过质疑,也收到过无数祝福。最让我们欣慰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理解和尊重不同的爱。”
节目播出后,引发了强烈反响。画室的邮箱里塞满了信件,有高中生倾诉自己的暗恋,有中年人讲述迟来的勇气,还有外国友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写下祝福。其中一封信让两人红了眼眶——信是从偏远山区寄来的,一个男孩说,看了节目后,他终于敢向父母出柜,虽然过程艰难,但他不再害怕。
这年冬天,南北港迎来了罕见的大雪。画室的孩子们吵着要堆雪人,林渡川和许南舟带着他们在院子里忙活。雪人堆好后,孩子们突发奇想,给雪人戴上了用槐花编成的花环。“老师,雪人也喜欢槐花!”孩子们的笑声在雪地里回荡。
深夜,雪停了。林渡川和许南舟披着毛毯坐在画室的露台上,望着被雪覆盖的槐花树。月光洒在枝头,晶莹的雪粒泛着微光,宛如缀满了星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看雪吗?”许南舟轻声问。“怎么会忘,”林渡川靠在他肩上,“那时候我们冻得直发抖,却觉得浪漫极了。”
“其实,我有个秘密。”许南舟突然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林渡川接过翻开,是许南舟这些年写的日记。“那年你去国外办画展,我每天都会写,想着等你回来念给你听。后来就养成了习惯,记录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林渡川一页页翻看,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日记里,有他们争吵后的和好,有第一次领养流浪猫的喜悦,有父母生病时的担忧,还有无数个平凡却温暖的日常。“你看,”许南舟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我们第一次带孩子去海边写生,那天你晒得通红,还嘴硬说不疼。”
“傻瓜,”林渡川合上本子,将头埋进许南舟怀里,“这些我都记得。”许南舟抱紧他,在他发顶落下一吻:“以后的日子,我还要继续写下去,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一本厚厚的书。”
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林渡川和许南舟相视而笑,十指相扣。岁月流转,槐花依旧,而他们的爱,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沉淀成最动人的诗篇。那些曾经的迷茫与挣扎,都化作了照亮他人的光;那些平凡的日常,也成了无数人向往的美好。
在南北港这片充满故事的土地上,槐花年年开,爱也永远不会缺席。而林渡川和许南舟,将继续携手,在岁月的笺上,书写属于他们,也属于所有勇敢追爱的人的永恒篇章。
二十年过去,南北港艺术中心的槐花树愈发繁茂,枝干虬曲如龙,树冠如巨伞般撑起一片荫凉。树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无数捐赠者的名字,最顶端是“林渡川 许南舟”两个并排的名字,在槐花的光影中若隐若现。
清晨五点,许南舟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起床,厨房飘来熟悉的香气——林渡川正在熬槐花粥,白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怎么不多睡会儿?”许南舟从背后环住他微微发福的腰,在布满皱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林渡川嗔怪地拍开他的手:“今天艺术中心开放日,那么多参观者,不得早点准备?”
八点刚过,艺术中心门口已排起长队。有年轻情侣手牵手来打卡,也有家长带着孩子专程来听“槐花故事”。林渡川站在展厅中央,向参观者介绍着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当讲到那幅《永恒的槐序》时,人群中传来抽气声——历经岁月,画作依旧鲜艳如初,画中少年的笑容仿佛穿越时光,直击人心。
“林老师,许老师!”清脆的呼喊声从门口传来。两人望去,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小雨,如今她已是知名插画师,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是我女儿小满,一直吵着要来见你们。”小雨眼中含泪,“当年要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放弃画画了。”
小满怯生生地递上一幅画,画面上歪歪扭扭画着两个老爷爷和一棵开满花的树。“这是送给爷爷奶奶的!”小满奶声奶气地说。林渡川和许南舟对视一眼,眼眶瞬间湿润。他们蹲下身,将小满搂进怀里,槐花的香气混着孩子身上的奶香,温暖又安心。
午后,阳光透过花房的玻璃洒进来,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林渡川和许南舟坐在摇椅上,翻看这些年收到的信件。有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信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写信人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他说年轻时因为性取向被迫与爱人分离,直到看到他们的故事,才鼓起勇气寻找失散多年的恋人。“我们终于重逢了,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好在,爱永远不会太晚。”信的末尾,老人附上了一张两人在海边的合照,笑容灿烂得如同少年。
傍晚,艺术中心举办了一场特别的展览——展出的全是孩子们的作品。林渡川和许南舟穿梭在展厅中,认真地欣赏每一幅画。一幅名为《我的两个爸爸》的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画中,两个戴着草帽的老人在槐花树下荡秋千,天空中飘着七色彩虹。旁边的留言栏里,孩子们稚嫩的笔迹写满祝福:“希望林爷爷和许爷爷永远开心”“长大后我也要像你们一样勇敢”。
夜深了,艺术中心恢复宁静。林渡川和许南舟并肩躺在槐花树下的吊床上,望着漫天繁星。“你说,我们这一辈子,算不算是圆满了?”林渡川轻声问。许南舟握住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摩挲:“当然。我们帮助了那么多人,也被那么多人爱着。”他转头看向林渡川,“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
微风拂过,槐花簌簌飘落,有几片落在两人的脸上、身上。林渡川伸手接住一朵,放在鼻尖轻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吗?也是这样的夜晚,槐花落在我们头上,你紧张得直发抖。”“明明是你更紧张!”许南舟笑着反驳,“差点把我的嘴唇咬破。”两人相视而笑,笑声惊起树上的夜莺,扑棱棱飞向夜空。
远处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节奏舒缓而悠长,像是时光的低语。林渡川靠在许南舟肩头,渐渐沉入梦乡。许南舟低头看着爱人安详的睡颜,心中满是柔软。他轻轻吻了吻林渡川的额头,低声说:“晚安,我的爱人。愿我们的故事,像这永不凋零的槐花,永远留在人们心中。”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南北港的土地上。槐花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勇气与希望的永恒传说。而林渡川和许南舟,也将继续在这温柔的时光里,携手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让他们的故事,成为照亮无数人前行道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