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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 32 ...

  •   事件发生三个塞日后,威震天回到卡隆进行点兵,提前到达卡隆的十六位霸天虎将军全部出席,最终,他只留下了一小部分霸天虎驻守在塞伯坦本土,并替代了银河党在铁堡的位置,其余全部随他出征。威震天拒绝了汽车人们提出的,派遣部分汽车人随其出征的提议,并将自愿加入远征军队的汽车人全部遣送回了铁堡。

      这是一场对外战争,意在转移塞伯坦内部霸天虎与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以提高塞伯坦内部的凝聚力,便于奥利安领袖进行后续执政。在当时,塞伯坦群情激奋,丹达人,库韦尔人等种族的求和请求被撕个粉碎,这些有机种族被迫与塞伯坦陷入了战争状态。由于银河党泄露出了大量原本属于机密的科技,这次战役打得十分艰难。

      威震天并未如他在出征前对塞伯坦所承诺的那样灭绝所有牵连进来的有机族群。在将周边有机种族的联盟打散,同时占领了新的疆域并派兵驻守后,他便宣布战争胜利,下令收兵了。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千五百四十四塞年,霸天虎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霸天虎内部掌握实权的将军们无暇再内斗或顾及汽车人,他们被战后的秩序重建拖住了脚步。

      在这期间,奥利安领袖在汽车人与威震天留下的温和派霸天虎支持下逐渐接过了实权,着手安抚民众,争取民意。在威震天回到卡隆之前,他作出了一个慎重的决定:进入火种井,在当时的首席医官救护车协助下,强行觉醒所有火种记忆,以担负起更加重大的责任——以擎天柱的身份彻底统一塞伯坦。

      ——摘自铁堡最高学院战略历史系课程推荐阅读书籍《塞博坦领袖史(7)——战后十万塞年》

      ——————————

      【威震天率领霸天虎出征七十六塞年后】

      “在课堂结束之前,我们用一个问题作为收束。”和鸣在投影板上写下一句“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现在,谁能结合实例对这句话进行阐述?那边那位白色装甲的同学?”

      年轻的白色机子站起身来,“最一开始,为了推翻旧议会的统治,威震天组建了霸天虎,擎天柱组建了汽车人,此时的战争本质上是激进的改革方式,在政治上起到了与旧议会分庭抗礼的作用;

      “但在旧议会被清除后,战争延续了下去,此时的战争延续的就不是改革,而是汽车人与霸天虎之间不同的政治路线之争;

      “内战停止之后,由于塞博坦与周边外星种族的外交冲突,塞博坦又发动了对外战争,此时的战争是对外政治冲突的表现。”

      “很……标准的答案,”和鸣点点头,她轻轻出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补充什么,“我们今天的课程主要就‘政治对战争起始与结束的影响’这一话题进行了一系列讨论,下节课的课前阅读材料已经发布到了课后讨论区,下堂课我们会——”她的声音忽然停顿,目光投向教室后门。这一停顿时间很久,久到学生们都感到疑惑,纷纷扭头去看和鸣看向的地方。

      一个显然是霸天虎军人的红白涂装机子静静站在后门,手中捏着一个紫色的小物件。和鸣拿着数据板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我们的课堂结束了,下课。”她道。

      她低声向聚过来想要就课堂内容进行提问的学生们道歉,匆忙出了教室门。她站定在红蜘蛛面前,拒绝看向红蜘蛛手中拿着的东西,“提灯在哪?”她充满希望地问道。

      “我们......借一步说话。”红蜘蛛温和地道。

      和鸣眨眨眼,“当然,抱歉,当然,我的办公室就在附近。”她与红蜘蛛一同上楼,到了教师办公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鸣的脚步越来越慢,好像这样就能拖延时间,晚些听到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两人站定在和鸣办公室门口,走廊里没有什么人,红蜘蛛递出手中的东西交给和鸣,那是一块破损的霸天虎标志,“他死在一次针对后方科研分析机构的袭击中,我们截获了一批先进武器,但那批武器被丹达人做了手脚,我没能及时赶回去。”

      和鸣接过提灯的霸天虎标志,刷新一下光学镜,“我跟他说过的,”她喃喃道,“科学官与战士们一样身处危险之中。”

      “他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你,”红蜘蛛低声道,“霸天虎的抚恤部门会与你交接继承事宜。”

      “提灯说回来后就与我举办火种缔结仪式,可他人都没了,留下财产又有什么用呢。”和鸣道,“你们呢?踏着像提灯这样的机子的血,你们真的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吗?红蜘蛛?”

      疲惫的红白色机子后退一步,没有答话,他面甲上的表情也是悲戚的,最终,他低声向和鸣道歉,说自己很快就要返回战场,请和鸣保管好提灯的遗物。

      红蜘蛛转身离开,和鸣则留在了自己办公室门前,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

      【威震天率领霸天虎出征八百五十三塞年后】

      奥利安关闭通讯,用手扶上了头雕。在他能够思考些什么之前,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补天士的声音传来,“那边安排好了,可以过去看看了。”

      奥利安起身,“好,麻烦你了,补天士。”

      “完全不麻烦,”补天士斜倚在门框上,“也感谢你批准了我的申请。”

      “你下定决心要走了么?”奥利安走向补天士,“现在政局稳定一些了,大家也能以一种更平和的方式看待尼昂事件,你不打算再等等吗?”

      “或许吧,”补天士伸手帮奥利安正了正肩甲上的领袖肩章和流穗,现下奥利安换成了与擎天柱更为接近的红蓝重卡机体,比补天士要高出不少,“但我不是当领导的料,你我都知道这点,我一直很羡慕弹簧能到处探索旅行,这次总算抓到机会了,就先放我走怎么样?说不定我真能带他们找到塞博坦骑士团,将功折罪呢。”

      “舰长也要管理船员,”奥利安有些无奈地笑道,“理论上都是一样的。以及,你是个很好的领袖,补天士。”

      补天士帮他整理流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谢谢你,奥利安。”他低声道。

      随后,补天士的语气又变得轻快了起来,“不过你的章都给我盖了,签字也签了,没法反悔了。你也是个很好的领袖,奥利安,我说芯里话,不要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你的船员都有谁?”奥利安将话题调转开来。

      “有......通天晓,他会将自己的工作都交接好的,你知道,老通一向可靠,”补天士抬头迅速打量了一下奥利安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以及杯子、漂移、背离,还有一众自愿报名的船员,放心,我们的旅程不会干扰到铁堡正常运作的。说不定我还能在某处碰见弹簧,跟他请教一下星际旅行的注意事项,问问他知不知道塞外桃源怎么走。”

      “但你们什么参照物都没有,连初始出发方向都没有。”

      “所以我们打算转轮盘决定出发方向,毕竟旅行的乐趣之一就是探索未知,”补天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缘分到了,塞博坦骑士团说不定也就找到了。我知道这听上去不太靠谱,但我和我的船员们都十分有信心。”

      “转轮盘?”奥利安瞪大双眼,有些哭笑不得,“好吧,预祝你们探索成功。”

      “那你呢,奥利安?”补天士湛蓝的光学镜好像能看透奥利安一般,“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成为他了吗?”

      奥利安看向别处,“我并不排斥这件事,但我不确定我准备好了没有。但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还是以他的名义,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摇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先去监狱,如果铸造依旧是那个样子,流程也没什么动静的话,我想我得考虑放宽对他们的监禁强度。”

      补天士眯起光学镜,“只是我还是觉得让铸造和流程他们两个见面有些......不稳妥。一种直觉吧,不一定准确,但你不考虑改变一下安排吗?”

      “救护车和击倒都会来,他们会一起评估铸造的状态,”奥利安道,“一直关着他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流程那边......”他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是火种伴侣,火种频率检测也说明同样的结果,虽然他现在才提出这件事有些古怪,但我想,安排好防备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强迫火种伴侣彼此分离显然是不道德的,可我又不放心他们自己见面,只好借此机会过去看着。”

      “你们这一行还缺人吗?”补天士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铸造现在是什么一个样子。”

      自那次事件以后,流程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居所,也不再在任何渠道尝试发声,似乎早已经死心。银河党不过是塞伯坦复兴历史上的一个插曲,尽管银河党为奥利安带来了无穷的烦恼,可似乎所有汽车人都认为,这只是他未来漫长执政生涯中的一块小石子。

      奥利安一行四人远远跟在被卫兵看管着走向铸造牢房的流程身后,救护车与击倒已经交叉评价过铸造的状态,他现在仍旧无法自理,不愿同人交流。奥利安每隔几十塞年便会去看望他一次,有时他会想,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后果真的如汽车人所想的那般无关紧要吗?他不知道。

      流程靠近铸造所在的牢房门口,向内张望,“铸造,”他轻轻呼唤道,“我来了。”

      铁门内没有动静,奥利安轻轻置换一下,他并没有体会过火种伴侣之间的羁绊,但流程此时显然不太好受。流程伸出手去想要摸上铁栅栏,也可能是想将手伸过铁栅栏去触碰铸造,但负责看管流程的卫兵快步上前,打算将他拽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离铸造最近的卫兵从子空间中抽出一把枪来,先是两枪打穿了侧后方两名卫兵的脑模块,而后将铸造牢门的电子锁打得稀碎。

      击倒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到反水卫兵的枪支上,而后他大喊一声:“安廷!”

      持枪的机子微微愣怔一下,这给了击倒从子空间取出术前麻醉枪的机会。他将仍旧冒着能够将机子电晕的火花的麻醉枪猛地掷出去,钉在了安廷肩甲与胸甲之间的缝隙内。

      伪装成卫兵的安廷直挺挺倒了下去,可流程在他摔倒之前就夺过了他手中的枪。他举枪冲着奥利安扣动扳机,而补天士则毅然决然地扑到了奥利安的面前。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在流程扣动扳机的同时,奥利安也解锁了手炮保险,对准流程击发子弹。补天士与流程同时中枪,流程被击中了火种,没有什么多余的挣扎便软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补天士也倒在了奥利安身上,奥利安能感受到泼洒在自己胸甲上的能量液。

      他与救护车一同接住了倒地的补天士,救护车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抢救,击倒作为有武装的单位,则举枪缓慢接近流程那边。

      铸造的牢房门口,被爆能枪融化的门锁残渣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因着门轴的惯性,牢门敞开了大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铸造从牢房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他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片混乱,光学镜只停留在倒地的流程身上。

      他缓缓蹲下,一只手捂上自己的胸甲,就好像火种在疼痛一般,另一只手则拾起了流程手旁的爆能枪。

      “击倒。”奥利安道,“寻找掩护,先不要靠近。”

      奥利安想要喊话给铸造,让他不要做傻事,但铸造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攻击的意图。他端详着自己手中的枪支,就像在端详一个久违的玩具,随后,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雕。

      “奥利安,”铸造说道,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失去过理智一样,“我告诉过你的。”

      “等等——”击倒冲出去想要阻止铸造。

      但为时已晚,枪响了。

      铸造的机体也翻倒在地,尸体与流程的躯体叠压在一起。

      击倒走上前去,挨个检查了地面上的五具机体,他在昏迷的安廷身前怔忪片刻,道:“除了安廷,其余的几人全部回归火种源了。”

      救护车叹一口气,让奥利安将注意力转回到身前接近昏迷的补天士身上。

      补天士的表情平和,可他火种舱破碎管线断口处汩汩流出的能量液显然表明他的情况不像他展现出的那样轻松。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奥利安的光学镜焦距几乎要对不准,我做错了选择,害死了两名战士,让补天士陷入险境。我杀了流程,而后间接杀死了铸造,我必定要做错什么选择然后——

      这几百年来群众的质疑与他对自己的质疑都在此时浮上芯头,如同锈尘沙暴一般淹没了他。

      ——————————

      【威震天率领霸天虎出征八百五十四塞年后】

      “等等,老救。”补天士转身将自己待了将近半个塞年的治疗床恢复原位,拿着手中的治疗单追上已然离开病房来到走廊的救护车,“你确定这个治疗单可以证明我具有完整的,领导一艘船的船员的能力吗?”

      “我不确定。”救护车说道,“我只负责签发治疗单。你的身体机能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最终还是要奥利安来定夺。”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去见奥利安吗?哪怕是为了帮我的忙?”补天士问道,“说真的,我受伤这件事不能怪奥利安……不对,我发觉自从奥利安回来后,你就不怎么愿意与他交流了。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些传言吧?那都是一些没事干的机子胡乱编的。”

      “如果你的观察足够仔细的话,补天士,你就应该知道,我一直都不愿意与奥利安太过亲近。”

      “好吧,我其实注意到了。”补天士拉住救护车的手臂,在走廊里拽停了他,“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切入点,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可以聊聊吗,救护车?”

      救护车背对着补天士,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正因如此,我们才该好好聊聊。”补天士坚持道。

      “没什么,我早就预见到了今天这种局面。先前我眼睁睁目送擎天柱跳入火种井,现在又要亲手送奥利安进入火种井。我已经习惯了。”

      “奥利安最近一直在向我道歉。”补天士说道,“他认为自己很懦弱,认为自己不敢承担责任。可他又没办法在有机会能够将擎天柱带回火种现世时对此无动于衷,再加上他本来对自己就有所怀疑,老救,你该帮帮他。”

      “我不是个心理医生,我只知道如果病人很痛苦,我就该帮他们解决这种痛苦。”

      “救护车。”

      “我问你,补天士。你认为每天签发各种政策的,被称为领袖的机子究竟是谁?奥利安,还是擎天柱?算了,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的答案。可问题在于,你的想法对于奥利安来说,真的是最优解吗?而且内心深处,你也希望那是擎天柱,对不对?所以你才在奥利安一有执政能力时就选择离开,你才是最不负责任的那个,最不愿意承认自己想法的那个,你甚至都不如警车,最起码他敢承认自己自始至终都希望擎天柱回来。”

      “救护车。”

      “我可以告诉你,恢复所有火种记忆的手术并不困难,也并不痛苦。我们会进入火种源,找到火种源中存储的,擎天柱的记忆备份,复制一份赋予给奥利安。

      “但擎天柱的火种记忆对于奥利安来说,就像是电路增压剂一样上瘾,在他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在他需要寻求比所有汽车人能够提供的帮助都更要有智慧的帮助时,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寻求这样的帮助?我们又有什么样的权力禁止他获取这样的帮助呢?

      “你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聊聊,补天士。好了,聊完了。”

      直到此时,救护车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但补天士并不在意,他叹了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叫我们必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辛苦你了,救护车。”

      “就像我说的,我已经习惯了。”救护车犹豫一下,他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面甲,“抱歉,我太累了。其实我一直想询问你一件事,你的船上还缺医官吗?我想,在奥利安的火种记忆手术结束后,我需要离开塞博坦一阵子。”

      ——————————

      【威震天率领霸天虎出征一千五百四十七塞年后&战争宣布结束三塞年后】

      他们对峙着,多么熟悉的场景。霸天虎的副官再一次举枪对着霸天虎首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震荡波刚刚离开这里,给最后一次更换机体的威震天留下了他最新研究出的时停仪器以及一沓厚厚的研究资料。

      威震天旧有的机体安静地躺在外面,只余留下一个空壳。霸天虎的高级将领们正在为威震天之死而默哀,对他们而言,霸天虎领袖威震天已经在黑暗超能量体的影响下耗尽了最后一丝火种能量,彻底离开了他们。

      威震天最后一次更换了机体,此刻,他站在红蜘蛛面前,平静地面对红蜘蛛的指责。

      红蜘蛛提到了自己的学生们,他问威震天是否记得他们的名字,是否只是将他们看作没有感情的棋子。可他的学生们都是战后出生的,并没有被战争污染到无法拯救的地步,他们也是武器和牺牲品吗?

      这不再是一次出于野心的篡权,而是出离愤怒后的复仇。

      在红蜘蛛对他举起氖射线枪时,他并不感到意外。但红蜘蛛犹豫了,像从前一样,他还是犹豫了,威震天对此并不十分满意。

      “我问你,红蜘蛛,”威震天站在原处不动,“设想一下,如果你这次真的成功了,你会像从前那样感到欢欣快乐吗?”

      红蜘蛛颤抖着置换一下,但仍旧将氖射线枪对准威震天的火种,“我......只感到悲哀。为提灯,为所有霸天虎。”

      “那么你将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威震天破天荒地没有出言讽刺红蜘蛛的回答,他站直机体,摊开双手,“动手吧,红蜘蛛,结束这一切。”

      他看着红蜘蛛的光学镜,从犹豫愤怒变为悲伤无奈。当氖射线枪开始发射光芒时,威震天关闭了光学镜。

      可天不遂人愿,威震天听到了沉重的打击声。再睁开眼时,红黄相间的机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奥利安让我来找你。”补天士说。

      威震天将震荡波的时停仪器放进了子空间,又将一块金灿灿的东西留在了晕倒的红蜘蛛身边。

      “那是什么?”在两人都坐进补天士的小型飞船后,红黄涂装的机子问道,“就是你留给红蜘蛛的那东西。”

      “一种叫做金盘的存储器。”威震天似乎并没有对补天士的到来感到意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你要带我去哪里?铁堡的牢狱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不,我们不是去那里。我说过了,奥利安想要见你。”

      “奥利安?还是擎天柱?”

      “他想在火种源那里见你。”补天士回避了这个问题。

      “那么,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许多。”威震天道。

      补天士没有听清威震天的话,他熟练地操作着飞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降落在火种井口,补天士给威震天大概指了个方向,便示意威震天自行进入。火种井口的卫兵全被撤走了,威震天顺着阶梯向下走,逐渐看到了普神的心脏。它冒着幽幽的蓝光,在蓝光的尽头,红蓝相间的机子等着他。

      他知道奥利安换了机体。为了执政方便,他换成了红蓝重卡的变形模式,那背影简直让他恍惚,让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擎天柱而非奥利安。

      奥利安站的位置很巧,威震天刚好能够看到被保存在一侧的宇宙大帝意识。那个小罐透过玻璃映出不详的紫色光芒,他体内的黑暗超能量体遥遥与其呼应着。

      震荡波的报告显示,他有机会能够唤醒宇宙大帝,再通过改造延长自己的寿命。或许他能够说服宇宙大帝建立一个如同火种后世一般的地方,又或许他能够说服祂也让被黑暗超能量体侵袭过的火种进行转世。这样,霸天虎的领袖威震天就不会被遗忘。

      他的光学镜被那小罐子吸引,以至于忽略了向他走来的奥利安。后者来到他的面前,甚至还未能说出第一句话,威震天就在子空间中启动了时停仪器。

      他知道自己会犹豫,会摇摆。但在真正面对奥利安时,他犹豫的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要长得多。但犹豫不过是犹豫罢了,他走向囚禁宇宙大帝意识的容器,将奥利安甩在了身后。

      但在伸手触碰到容器之前,他的余光瞥到了火种源的湛蓝光芒。不知为何,他突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疑问。

      在跳入火种井时,擎天柱究竟是怎么想的?

      最终,威震天直起身来,承装着宇宙大帝意识的容器依旧在原地未动,散发着诡异而诱人的紫色光芒。

      震荡波的仪器逐渐失效,奥利安的光学镜开始闪动,他就快要醒来了。

      “我恨你,擎天柱。”在面前的机子恢复意识前,威震天喃喃道,他走回了仪器启动前自己所在的位置。

      “所以,补天士邀请你与他一起登舰离开塞博坦,进行星际探索,或许塞博坦骑士团拥有的遗失古科技能够清除你体内的黑暗超能量体。”奥利安道。

      “你是说,汽车人愿意找塞博坦骑士团来帮我?何其有幸啊,但没有方向,没有记载,这样的出游要花费多长时间?我就明说吧,我现在看上去还行,但其实就剩一千多塞年的时间了,有很大概率在旅途中就会死在船上。”威震天呼出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火种上挪开了一大块金属废料。

      “我明白,”奥利安刷新一下光学镜,他显然对威震天就这样坦诚自己余留时间的举动感到颇为意外,但现下的他似乎对很多事都处变不惊,“补天士的原话是: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威震天,“我也赞同他的话。”

      “我......并不值得拯救。”威震天道,“如果我成功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再次掀起战争?我的本性如此,四百万年都是如此,为什么你觉得这一次会不一样?”

      他的头雕深处又开始隐隐作痛,面前的机子太从容了,太令他熟悉了,这不对,奥利安不是这样的。

      这种认知灼烧着他的处理器,他的语气越来越暴躁,“那些在我手下死去的战士呢?那些在我掀起的战争中死去的亡魂呢?你这是替他们原谅我了吗?我不明白,擎天柱,你这种泛滥的宽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奥利安愣住了,但他似乎很快甩脱了震惊的情绪,“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威震天。你方才说的那一席话,就是不一样的地方。”

      是的,面前的这个机子的确不对,威震天皱起眉甲:“我现在在与谁说话?擎天柱?还是奥利安?”

      “你希望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你听上去和他一模一样,”威震天用手扶上头雕,莫名地,他光学镜前的画面开始轻微地扭曲晕眩,“但你不是他。”

      “我是奥利安,”面前红蓝色的重卡像是在安慰病人一般温和道,他上前两步扶住摇摇欲倒的威震天,“你现在在跟奥利安说话。”

      “你很不擅长说谎,”威震天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们两个已经是同一个机子了,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是同一个机子了。你带我进火种源不过是在试探我会不会趁机夺走那个容器为自己续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蓝重卡先是结结巴巴地拒绝承认这件事,然后泄了气,“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要见到我,救护车因为这件事已经决定不留在铁堡了,你的反应可能会更......”

      “你觉得我不想见到你,于是继续假装自己是奥利安,好给我点临终关怀。”

      “我的确是奥利安,”红蓝卡车的光学镜黯淡下来。

      “那另外一个奥利安呢?”威震天问,而红蓝机子则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我的学生奥利安?名字不是叫奥利安·派克斯的那个奥利安?你的装甲,你的神态都不是他。他已经被你抹去了,对不对?”

      红蓝涂装的机子似乎不确定该如何回答。但在他开口之前,威震天就甩脱了他的搀扶,一记横拳下一刻便飞到了对方头雕前面。红蓝重卡下意识地“咔哒”一声阖上战斗面罩,战斗模块激活,双臂交叉挡住了威震天这一击。

      太过熟悉的招数,太过习惯的对抗。

      威震天笑了起来,“你和我一样卑劣,擎天柱,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

      擎天柱踉跄后退几步,又将战斗面罩打开,半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意图:“听我说,威震天——”

      但威震天也如从前一样不会听他解释,他抬起右臂,想将融合炮炮管对准擎天柱,但炮管举到一半时,他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愤怒地嘶吼了一声,将手臂放下,转而蹂身扑向擎天柱。

      “你的机体状况太差了,威震天!你的装甲又开始渗超能量体了!”擎天柱这次的躲闪刚好够他躲开威震天肩甲的撞击,他向侧方滚倒,“我们不能——”

      “我不在乎!你又为什么在乎我的死活?”威震天吼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有一天能彻底杀死我,连火种都不剩?我承认你是最后的胜利者,擎天柱,但你休想让我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看着你胜利!”

      “我不明白!你觉得我胜利在哪了,威震天?”擎天柱的声音中也带了怒意,“我不想杀死你,而且我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回来!我没想过——我没想过这个孩子会为了塞伯坦甘愿牺牲自己的人格,让我完全占据他的机体!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他不需要我也能慢慢将塞伯坦统一好的,只是多花些时间——”

      “他也明白多花时间就等同于多牺牲些人,而他宁愿牺牲自己,以另一种方式再跳一次火种井。”威震天退后一点,寻找擎天柱的破绽,“但你不值得他这么做,擎天柱,”他啐道,语气中满是讽刺和愤恨,“塞博坦上也没人值得你们这么做。”

      擎天柱看上去十分疲惫,他停止了防守,任由威震天一拳打在他的头雕上。他显然是作好了被打倒在地的芯理准备,可威震天这一拳落下,他却只是趔趄了一下。

      擎天柱湛蓝的光学镜中混杂进了担忧,他看向威震天,显然注意到后者的机体在因虚弱而微微抽搐着。

      “你——”擎天柱还没能说什么,便被威震天打断了。

      “满意吗?我就快死了。”威震天冷笑着,“而且我似乎也被你们这样的滥好人机子同化了,我亲手毁了霸天虎,毁了我最满意的作品,让他们被迫成为了和你们一样的,塞博坦的牺牲品。‘直到万众一心’,不是吗?日后你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领袖,坏人由我来做,你坐享其成就是了。”

      擎天柱没有回答。在短暂的扭打中,他们靠近了火种井内壁,威震天向旁边走了几步,靠在墙上粗重地置换着,让墙壁支撑自己内里已经破碎不堪的机体,同时极力掩饰自己极其糟糕的状态。

      沉默。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剩下?”几塞分后再开口时,威震天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我有他的全部记忆,”擎天柱道,“但很抱歉,和我们比起来,他太年轻了,我不确定属于他的部分还剩下多少……他为了服众,在你出征后就换了这个机体,并且销毁了原本的那个,他的想法是......不想让我为难。而后,他在八百余年内一点点唤醒了所有火种记忆,唤回了我。”

      “看出来了,你们还真是同一个机子。”

      “或许我和他拥有同一个火种,但我并不想将他看作是我自己。我知道这与失忆后复原是不一样的,我也有过几次濒临死亡然后回到现世,但它们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沉重。在芯底深处,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擎天柱,我会尊重他的想法。”擎天柱轻声道,“我还记得你在尼昂的花海对我说的话,威震天。可我们早就偿还不起那些代价了,现在,他与霸天虎们也是代价之一。”

      威震天关闭了光学镜。

      “别那么多愁善感。霸天虎已经被完全改组,我也没办法再多做什么了。”他最终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不要忘了战后奥利安学到的东西。现在整个塞博坦都归你了,把它治理好,擎天柱,否则就算我的火种已经湮灭了,也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找你算账。”

      他们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补天士就在火种井口处等着,他的舰船停在不远处的船坞。尽管他们的对抗十分短暂,但两机身上还是或多或少有些狼狈,见到他们这副模样,补天士耸耸肩,“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们两个又打了一架?”

      擎天柱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告辞了。”威震天道,“谢谢你们骗我到这里来并试探了我一番。”

      “那不是个试探。”擎天柱再次强调道。

      “毕竟我就快死了,对吧?你们还能排一场戏,大发慈悲安慰我一下。”威震天嘲讽道。

      “等等,等等等等,”补天士插话道,“你刚才说你要告辞了,你之后打算到哪里去,老威?”

      威震天因补天士对他突兀的称呼而皱紧了眉甲,“你叫我什么?”

      补天士向后一缩,像是被威震天的严肃语气吓了一跳。他迅速忽略了这一话题,转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些想要发动兵变的霸天虎们现在应该默认你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回去吓他们一吓?这招数用多了可就不灵了。”

      “谢谢关心,但很不幸的是,我不需要一个汽车人的关心。”威震天回想起擎天柱方才的确提到过补天士的什么旅行,难不成他们真想邀请前霸天虎领袖参加一趟找不到目的地的旅行?还是说他们想借机看管他,确保他不会再生事?

      “救护车决定离开铁堡一段日子,所以我们的船上目前有全塞伯坦最好的医官;我们要出发寻找的是塞伯坦骑士团;我个人先前坐过你的船,但你还没坐过我们的船;你现在的机体并不容易被人认出来。”补天士一条条列举着,“综上所述,我认为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上我们的船,和我们一起走。”他眯起光学镜,“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打算窝在一个犄角旮旯里自己慢慢等死,你可是威震天啊。”

      “死在汽车人舰船上和死在犄角旮旯没什么区别,”威震天道,“以及我没有这样的打算,我会去依旧动荡的边境应征入霸天虎的队伍,然后死在战场上。”

      “听上去像是认命。”补天士评价道,“你难道不想看到真正的“战争走后怎样”吗?”

      “我不记得......你是怎么知道——”威震天想起了自己在审判前让红蜘蛛给汽车人高层的东西,声音不由得带了一丝沉重,“啊,塔恩的记忆影像。”

      “来吧,和我们一起出发寻找骑士团,”补天士继续怂恿道,“如果能成功,你就能代你曾经为之而战的人们看看,战争走后究竟怎样。”

      “我不是为他们而战,而是把他们带入战争。”威震天道,“现在塞博坦对我的评价或许是功过相抵,但我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机子。”

      “如果这是奥利安的请求呢?”方才一直没讲话的擎天柱开口了,“以及,补天士他们需要一位联合舰长。”

      补天士眨眨眼,看上去有些迷惑,“等等,我们需要吗?”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对,我们需要一个联合舰长,我管不过来那么多人,通天晓承担了不少不该由大副承担的职责,他快累疯了。这个还真不是借口,是真的。”

      奥利安的请求。

      威震天没有回答,他看向擎天柱,后者也回望向他。

      是哪个奥利安的请求呢?

      他最终妥协了:“那么,我有两个要求。”

      擎天柱点点头,示意他讲出来。

      “第一,如果我在行程中以任何形式濒临死亡,不要对我进行任何救治,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我也清楚救护车的医疗水平很高,但我不打算变成一个空壳之后,一直被生命仪器吊着命。第二,我不会佩戴汽车人标志。”

      “第二条没问题,我会说你是我们找来的中立者,不过你得隐藏好自己的火种频率,整艘船上有相当一部分人知道你的火种频率。但第一条……有待商榷。”补天士道,“如果我们找到了塞伯坦骑士团呢?”

      “我想这不太可能。”威震天毫无波澜地道。

      “一切皆有可能,”补天士笃定道,“既然定下来了,那我们今天就出发,启程已经拖了太长时间。等着看吧,就算我们在做的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也定能小有所成。”

      威震天摇摇头,为补天士盲目的乐观而无奈,“这艘船叫什么?我似乎一直没有听你们提起。”

      补天士像是就等他问出这句话一样,咧开嘴笑了。

      “寻光号,”他说,“我们的船叫寻光号。那么,欢迎上船。”

      ——————————

      (第三部分“Da Gewesen”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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