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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时称王称霸 ...

  •   深夜,银白的月色铺满客厅,阴影之下的角落静谧得过分,小区内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女人暴跳如雷的怒喝,听声音是对孩子调皮而无可奈何。

      刚下锅的刺啦声此起彼伏,好似舌尖尝到的辛辣刺激得喉咙发痒,楼下传来紧张而正义的主角宣言,一点点侵蚀这间了无生机的屋子,一同传进迟潇的耳里,明明是热浪逼人的盛夏却感受不到暖意。

      迟潇今日想着好歹大单有望,整理完卷宗后本想庆祝一番,搜刮一圈,感叹囿于时运不济,畅谈一声老天不公只得作罢,回家喝着从橱柜中找出不知是谁送的酒,聊以度日。

      回想今日的荒诞,迟潇神色难掩,又好似剩下一点激素刚接头神经末梢,毫无征兆的笑了两下,眼里闪着些许的微光,想着下午看见的小崽子,臭骂了一句,
      “小兔崽子。”

      酒意上头,起初还能记得自己的方位,等彻底沦陷后便不管不顾,伸手一摸就着沙发躺下,毫不吝啬地发出一声喟叹:“还是不上班舒坦。”

      恍惚之中,逐渐陷入沉睡,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儿……

      院子里青翠高大的榕树和巷子里传来不时的笑骂声,耳边像是从远方传来自行车的铃声,下午时节最是懒洋洋的时候。

      迟随安紧贴墙面,不敢喘大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走二维总能防住一点总怕程女士身后的第三只眼如同雷达一样扫视。

      还没等迟随安辨清声音具体的来源,鼓声就歇了,一时间倒是有气没处使。

      前往二胖家企图躲避“雷霆之怒”,刚坐下就听见二胖煞风景的一句话:“安哥,你这是没被打吗,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二胖刚从屋里偷偷拿着肉丸开炫,一出来,差点给自己的宝贝疙瘩整地上,捞好几次才重回深渊巨口。

      “......有时候你不说话也挺可爱的。”迟随安没好气白眼,转头看见二胖圆胖微微颤抖的肚子,顿时觉得更憋屈了。
      “有吃的没。”

      “......你早点来说不定有,要不?我把刚刚那个吐出来给你?”刘二胖,上身前倾,神色颇有诚意,试探性地张嘴。

      “唔!”

      迟随安一把捏住刘国栋嘴,恶狠狠低语:“别让我在最崩溃的时候扇你。”

      “今天有人搬进来?”等迟随安终于吃上点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一副像是被蹂躏般的瘫软在凉椅上。

      “你不知道啊,今天好多人都来看,我跟你讲,来的那户人家就像天仙下凡一样,可好看了。”二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迟随安感觉要不是某人拉着自己的衣角,刘国栋这小子飘飘然飞天了,堪比嫦娥再世。

      啧,能好看到哪去,巷子里这么多年我面前就没有听过比我还好看的。

      就二胖那审美,能看得明白吗?

      迟随安越想越不是滋味,这么多年巷子里的“一枝花”可不是白叫的,刚刚吃上的番茄越吃越酸,囫囵吞下,拿上保温杯就准备去探探虚实。
      还没等前往对家一探究竟时,身后隐约有一股阴风袭人,顾不上回头,抬腿就是跑。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力道。

      “想跑哪?”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迟随安的头像链条发动般回望,苦中带笑。

      迟母听说那女孩一家提着点东西来感谢迟随安,就想着准备带人去观摩“英雄事迹”,刚想去厨房准备“结束禁闭”,没曾想对方早已金蝉脱壳,留着那狗屎一般的画贴在稻草人身上。

      迟潇不记得那时候母亲的神色,只当母亲定是有着三分火的。

      迟母押着迟随安回家,一路上叮嘱:“一会儿见了人不要自夸,就你那小心思,跟屁股蛋一样老娘我心里门清。”

      迟随安谄媚地恭维,见没有任何效果后,开始企图摇尾求怜。“粗俗,粗俗!你怎么能和我这般计较呢。”
      “妈,不对,我那天神下凡,明明是那臭流氓披着老师的壳子尽干些欺负小姑娘的事情,完那集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天仙姐姐,你儿子这是立功,要是搁在前些年,还能立功嘞。”迟随安颇为神气,挤弄眉毛,嘴上不停,搁在迟母身边转。

      迟母瞥了一眼迟随安这幅狗腿样,一时间不知道这副性子是随了谁,跟那狗尾巴草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稍稍过火,便是狗尾巴草的进炉之日。

      “等你回来,人家早走了。”迟母没好气的说。

      还没等迟随安开口,程云又低叹一声,“听说是急着赶火车,换了地方住,说是怕在这再遇见这样的老师。”

      “......”迟随安一时无言,几次想说什么又卡在喉咙间,有些发涩。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女孩那边受影响挺大的,家里人也不希望张扬,这次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人免职了,影响够不上线,拿他没办法,这还是你爸争取的最好的结果了。”

      迟随安听到这,低头倏然红了眼眶,刚刚作天作地的神态此时还显得有些安静,无措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心中密密麻麻地噬咬,酸涩上涌至喉间,逐渐发紧。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头顶,更是委屈得不行,声音微颤:“我以为你俩怪我......”

      “起初吧,看见你倒在地上浑身伤痕的时候确实是觉得白养了......”迟母语调拉长,佯装生气,见人眸光一闪,又哭笑不得,语气嗔怪:“不也是着急你吗,你什么狗样子你老妈还不清楚。”

      “妈,我是继承你的衣钵......”迟随安没忍住时,适时的呛了一声。

      一开始迟母还没反应过来,愣住片刻:“啥衣钵?”
      两秒后终于反应过来,就见人已经跑到前面,只听到一句,“我去二胖家把保温杯拿回来!”
      见人跑得没影,迟母这才笑出了声,“臭小子,尽招人烦。”

      梦中,巷子里每天都能闻到不知道是谁家传出来的肉香,勾得人心晃晃,炒菜间还能听到时不时传来一两句拉长调子催促,
      “随~安,吃饭了。”

      一听这名,就知道巷子里的团伙暂时歇停,能得到些许片刻的安宁。

      榕树下,迟随安还在回忆当日的精彩表现,听着二胖那偏得离谱的描述,一时间给自己膨胀得能倒拔垂杨柳。

      二胖站在石头前,语气正经,身形灵活,“你们是没看到安哥那天如何以一敌三,左勾拳,右扫腿,最后使出我哥那惊人恶绝技,两步上墙,一手红缨枪给那老流氓打得屁滚尿流!”

      “哇,迟哥好厉害!”台下一声声的鼓掌让迟随安有些飘飘然,嘴角跟那钢筋般难压。

      颤动的肉配合着定点的招式显得颇为滑稽,二胖绘声绘色,围绕着迟随安绕了一大圈,猛然一声惊呵,“呔,吃俺老孙一棒。”

      “......咳,咳”
      迟随安陡然听见这一句,保温杯水差点晃荡出来,一时间脸部卡得通红。

      二胖扭头意见大哥“命在旦夕”,惊悚地嚎了一嗓子:“不好啦,大师兄要被妖怪吓死啦!”

      迟随安额角青筋跳动,伸手勾住二胖肩膀,阴狠狠的眼神对着那清澈的大眼睛丝毫不起作用,“二师兄,跳台了你知道吗?”

      “嘿嘿,这不是.....,只见过这个打斗吗?”二胖不好意思地挠头。

      迟潇在迟母准备不耐烦地开始第二声喊人时,准时到达家门口,开始临时装模做样传菜。
      顺带附上一张练就10年的经典讨好式笑容。
      摆好碗筷后,熟练地拉开椅子,颇有仪式,“美丽的女士,现在小迟先生挚地邀请你共进午餐。”

      迟母一见这小子装模作样,被气笑了,“这么说来这顿饭我还要仰仗‘您’才能吃得上是吧”。
      放下刚端出来的番茄排骨汤,解下围裙,抬手就拿起手下的筷子给了两下,手下的人这才老实。

      “你怎能这样呢,这不是伤了小迟的心吗,等大迟回来,我定要参你一本。”
      迟随安捂着头开始佯装示弱,透过指缝的余光判断迟母的态度。

      迟母也没看他,熟练地回复,“是是是,等你爹回来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到时候都秋后问斩了,还不听我话,我随便安你一个罪名都有得你受的。”

      迟母是大学教授,平时没少带着迟岸看一些古代宫斗剧,还总能给迟随安挑剔出一些“糟心玩意儿”。闲下来的时候突发奇想会给迟随安整点饭吃,一般来说就让迟随安自己在外面随便整点其它应付了事,算是有点母爱,但是不多。

      毕竟搞学术研究的,要么沉浸在文章里,要么就去实地考察了,哪来这么多时间陪着小屁孩闹,不过见到迟随安倒也是非常省心,“年纪轻轻,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深得老一辈喜爱。”

      除了嘴碎了点,倒是也没啥缺点,大不了打一顿就好了。
      迟母无数次当着迟随安面前调侃,觉得自己的教育非常正确,自立和干饭,哪个不是一等一。
      瞧,这不是吃得挺起劲的吗,像是八百年没有见过饭一样。

      “喏,多吃点,好长高,不然以后都不够我打的。”
      迟母拿起盛了一勺鸡蛋羹送进迟随安碗里,嘴里忍不住嫌弃,“你吃慢点,我饿着你了?”

      “这位女士,我要开始批评你了,你这又不经常做饭,还不允许你儿子品尝这美味的佳肴,你知道是多大的损失吗?”迟随安鼓起腮帮子文邹邹地奉承,又开始转向另一头地鸡腿。

      一份恰如其分的埋怨和熨帖的夸赞,落在吃随安眼里,目前眼里永远都是慈爱的。

      转头又把手边的筷子放下时,迟随安拿起纸又抹了抹嘴角的油渍,煞有其势的接话,“当然,你要是能够给你亲爱的儿子再多一点零花钱就更好了,这样你也省心,我更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迟母正在下筷的手一顿,眉头青筋跳动,觉得刚刚那勺鸡蛋羹算是喂了狗,就知道这犊子嘴里憋不出三句好话,话里话外都在点自己。
      实在是没忍住,拿起干净筷子哐当两下解决了事。

      这年头,有气发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心就脏了。

      收拾完这小子,迟母这才想起今天要嘱咐他的事,上下打量了一眼迟随安身上没有沾着其它东西,长舒了一口气,“今天下午,巷子里有一家人人要搬进来,你别带着你那帮小兔崽子去捣乱,听到没有。”

      眼前这小子还是一味的埋头猛吃,似是没把自己说的话当成事,抬手又是给了迟随安两下。

      “嗷,知道了,少动粗,啊,你精贵的手打在我身上不值得。”

      还记得当时不着调的回应,算是过了,知识看着母亲手上大大小小的茧,说是精贵倒也不见得,尤其是到了冬天还有裂纹的手,夏天也不见得能够恢复得白嫩如初。

      半大小子有时候心疼人拐弯抹角的,别扭的心思谁也说不准。

      榕树下半大的孩子有的早早就被家里人禁锢在家迫不得已早早入了梦,也有的还在和长辈斗法,企图摆脱家里的束缚,好早早归顺“巷里大王”。

      等到过了好一会儿,迟随安这才发现早就约好的点这下是空无一人。
      心里摈弃这些背信弃义的小跟班,这才晃晃悠悠地前往下一家准备抓壮丁,颇有一股老妈子风范。

      前脚迟母刚走,这厮后脚就踏出了家门,跟个大爷似地挎上一个水壶,哼着不着四六的小调准备基层调研。

      来到新入住的这家门拐角处,发现零零散散还有一些杂物堆在门口,小巷上午正对阳光,西移后倒是还有两三处能够避阳的地方,两个工人来来回回撒着汗水,纯白的背心早已被浸透,干瘦有劲的臂膀上泛着些许的水光。

      迟随安头脑东张西望,倒像是个探子,不怀好意,一时间让身后的人越发怀疑。

      “你~在干~嘛?”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缓慢拉长的调子,让迟随安吓得一身冷汗,墙角处的阴凉渗透进皮肤,直入脑海,猛得跳起,瞪大眼睛,略微哆嗦地指着身后的人。

      “哈~”一声变了调的音显得格外突兀。
      一卡一卡的脖子缓慢转动,腰间的水壶不知道是不是此时正在作怪,晃荡的水声,更是拧紧了迟随安的心。

      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身后冒出有一个比自己略矮上一个头的小不点,毫无感情,态度冰冷,白白嫩嫩的脸好似能掐出水一般,不像是小巷里成天撒野的孩子,站在阴影里更显得苍白,嘴唇上的鲜艳欲滴,隐约好似泛着水光。

      迟随安一时间没有见过这么白嫩的人,一时间说不出话,不知道如何接话,平白日子里也听过不少程女士讲的趣事。

      若是应了墙角的艳女,半夜定要前来招魂。

      虽然眼前的人谈不上艳,但是淹没在黑暗里的半张脸,加上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这墙角原因,显得分外阴冷。

      迟随安一时间有些后怕,心想连那句半抖的“哈”也不该发声。
      天要亡我。

      小孩眼见这人不说话,一时间不以为意,顾不得他,从墙角踏出,眼看就要迈进光影之下。

      迟随安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想拉一下眼前的“艳鬼”,毕竟还是头一次见到诡诞,觉得定要拉给程云女士品鉴一番。

      生怕见了阳光就湮灭于尘。

      倒是没赶上小孩的步伐,只见人早早迈入日光下,蹲在门槛上,看着工人进进出出。
      短手短脚的,穿着一身背带裤,很像二妞的小布偶娃娃,嗯,比布偶娃娃漂亮。

      迟随安见人没事,放下心来,想着搭话,宣传一下自己光辉事迹,抬脚走到小孩前,一时间觉得应该平易近人,卸下干部气息,“我叫迟随安,你叫什么?”

      小孩抬头,一双明眸闪得迟随安心里晃晃悠悠,有些飘飘然,心顿时拔到了嗓子眼,故作镇定的又想显得成熟,颤颤巍巍地加上一声,“嗯?”

      小孩刚要开口,又突然想起眼前人的故意冷落,正准备说话的嘴又突然噤声,吊得迟随安七上八下。

      “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旧时称王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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