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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去世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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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明节的前后都是绵绵的雨季。
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四散的水痕像极了蛛网。
阳台的衣服在外面任由风吹雨打,它们的主人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把自己卷成一个加大号的水饺。
床头的手机持续不停的振动了好一会,沈淮将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
有什么事是非要周末说的吗?真是没有眼力见。
手机随着振动声一点点位移,终于在边缘落下,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稳稳接住。
床上的“饺子馅”顽强的蠕动了两下,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
昨晚刚回国的朋友李牧拉着沈淮聊了个通宵,从自己六岁时候打架,聊到Y国的饭菜多么的难吃。
路边的一条流浪狗都要挨他一嗓子的鬼号。
在事情发展的更糟糕前,沈淮及时将人栓住打晕扛回了家。
折腾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还要被电话轰炸,小沈老师的心情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郁。
他努力瞪着迷茫的双眼辨认手机上的联系人。
医院打来的?
手指上滑接通后里面传来急匆匆的声音:“您好,是沈先生的儿子吗?你的父亲心脏病突发需手术!需要您来医院来签字。”
沈淮迷迷瞪瞪的揉了一把眼睛,没睡醒吗?怎会平白出现这种好事?
他不确定的反问对面:“你确定没有打错电话吗?你们说的沈先生是沈知怀吗?”
对面明显火急火燎,声音都快上不少:“没错的先生!希望您能快些到达现场。”
电话挂断后,房间昏暗的光线衬的这一切不似真实世界,沈淮慢吞吞的光脚走下床。
冰冷的瓷砖贴着皮肤,从脚底传来刺骨的冷意在告诉沈淮: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走进卫生间用水洗了把脸,盯着镜中因为熬夜而有些憔悴的脸看了许久,最后没忍住神经质的笑了出来。
起初只是压抑着的细微的笑声,最后演绎成了猖狂的大笑,肩膀一抖一抖的,漆黑的眼眸中是难掩的疯狂。
这真是这几天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沈淮裹着雨天的水打着黑色的雨伞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医院门口。
他眼下穿着黑色的高领针织衫和黑色毛呢锥形裤,脖子上挂着一个用银链穿起来的银白色对戒,单手插着黑色风衣口袋。
沈淮的眼尾上挑本就凌厉,但是金丝眼镜又很好的压住了他冷冽的眉眼,站在电梯里倒是没有那么生人勿近了。
他不急不缓的走出电梯,皮鞋踩在医院的地板上发出悦耳的踢踏声。
焦急的医护人员领着沈淮去签字,然后着急的前往手术室。
沈淮心情坡好的坐在急救室门前,翘着腿轻声哼起了歌。
这般不同寻常的神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路人只当他是惊吓过度失心疯了。
只有沈淮自己一个人知道: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黑色的长柄雨伞搁置在一旁静静的淌着水,伴着窗外的雨声沈淮撑着下巴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急救室的大门被推开,本就浅眠的沈淮被惊醒,他收敛了坐姿从椅子上站起迎接医生最后的宣判。
医生满脸遗憾的对沈淮表示抱歉,沈淮表现的很是大度,没有歇斯底里,安静的可怕。
沈淮带着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前去火化,烧出来的骨灰也就一盒。
江口的风吹的他衣袂翩飞,沈淮撑着伞单手打开了骨灰盒笑弯了眼:“天打雷劈,挫骨扬灰。亲爱的父亲,到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倒扣的骨灰伴随着雨水融入江水,浪花拍过清扫了一切痕迹,沈淮身着黑衣在这完成了一场无人知晓的葬礼。
回家的路上,他将装了脏东西的骨灰盒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又完成一大人生心愿,沈淮心情好的不得了,原本那浅薄的睡意都一扫而空。
他有点想要叫昨天那朋友再出来喝几杯的,但想到宿醉的后遗症,沈淮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笑眯眯的从蛋糕店走出来,左手拎着一个四寸的蓝莓小蛋糕,步伐轻盈的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时间不早了,这一通折腾下来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了下午六点。
这雨从半夜下到现在也还没有停下的趋势,路边枝丫上开的樱花被打落在地,铺成了一条长长的花毯。
沈淮没忍住用鞋尖逗弄着地上飘落的花瓣,就这样走过来几个路口,最后停在了一个漆黑的巷子口。
回公寓其实不用路过这边的,也许是今天的樱花格外的漂亮,沈淮忍不住绕了点远路。
巷子里传来犀利的猫叫和兴奋的喘息声。渐渐的,那猫叫声越来越虚弱,宛若婴儿的呼吸一般微弱。
你不该多管闲事的,对面手里说不定有刀,还不知道几个人,巷子口这么窄,近身搏斗不占优势。
虽然他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自己,但腿始终没有迈开一步。
认命吧沈淮,那就是那么烂好心。
他轻叹一口气打开手电照向巷子口。
突如其来的光亮将里面的人照了个措手不及,看身上校服的样式,还是附近高中的学生。
那男生的手上握着一把沾满猫毛和血的美工刀,袖口处还有红色的痕迹。
“你在干什么?”
冷冽的声线传入耳中,因为逆光,对方看不清沈淮的脸,对高中生而言高大的身形极具压迫感。
没想到事情暴露的男孩一咬牙,攥紧手中的美工刀冲向了沈淮。
果然带着刀啊。
巷子很窄,堪堪只供一个成年男子通过,打着伞的话就过不去了,所以沈淮提前将伞收了起来。
沈淮握着雨伞用伞尖戳住了男孩的锁骨,这一下用了沈淮十成十的力气,男孩闷哼了一声。
但男孩也明显不是吃素的,他知道近战自己会更有优势,一把抓住沈淮的伞往身前带。
雨水挂在沈淮细长浓密的睫毛上,弄的他非常不舒服,眼前的这个小孩还和不要命一样往他脸上冲。
烦死了,他就不该管这个闲事。
沈淮动动手指,丝滑解开绑着蛋糕盒子的丝带。甜腻的奶油味在狭小的巷子里蔓延开来,颗颗饱满诱人的蓝莓就这样暴露在雨幕中。
沈淮干脆利落的将蛋糕糊在了冲上前来的男孩脸上。
“真是便宜你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蛋糕。”沈淮心情不悦的嘟囔着。
奶油顺着雨水流进了眼睛里,男孩难受的直不起腰,趁这功夫沈淮一个抬腿磕在了他的下巴上将人撞得晕了过去。
晚上七点半,宛若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沈淮一只手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还淌着血水的小猫;一只手抓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高中生站在宠物医院的门口。
伞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他不可能一手托猫,一手拽人。
这样的组合可以说是回头率百分百,喜欢被行注目礼的人有福了。
可惜沈淮并不喜欢在大街上被当猴看,他托着气若游丝的小猫将它交给医生。
宠物医生眉头紧的能夹死一排苍蝇,责备的目光落在沈淮身上,犹豫不敢开口。
他不会是遇上什么变态了吧?
沈淮不想被人误会,本就下压的嘴角更是撇了八百里远。
他指着另一边不省人事的男孩解释道:“这个家伙虐猫被我抓了,现在这只猫先寄养在你这里,我先去处理一下这个家伙。”
说着就抓着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宠物医院。
此等深明大义的行为当时就感动了在场所有的员工,那个接过小猫的医生更是感动直接追了出来拉住了沈淮。
沈淮看着眼前医生激动的神情,阴郁的心情总算是透出一点阳光:“不用太激动……”顺手的事
“先生!咱这边还是先把账结一下吧!”
沈淮:……
警察局里,沈淮心情拉着一张冷脸将人扔到了警察面前。
在经历了与虐猫狂家长的一同扯皮,沈淮舌灿莲花以一敌三成功让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进去被教育了十五天。
出警察局,沈淮翻着白眼在男孩家长怨恨的视线中在雨中潇洒离去。
一回家这套衣服就被他扔了,沈淮觉得可能是这身衣服太晦气了,以后还是少穿点黑色吧。
从浴室出来已经十点多钟了,家里已雇来的阿姨清扫了一遍,阳台的衣服也通通放进了烘干机。
沈淮扑在松软的棉被里,睡意如潮水般涌上脑海,沈淮疲倦的眨眨眼,伴随着房间里好闻的玫瑰熏香安然入睡。
距离救猫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沈淮几乎是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他草草的举办了父亲的葬礼,沈淮堆着笑脸与葬礼上的不知名人士们虚与委蛇。
上流社会的人士沈淮认的不多,他本来就是半路找回来的,再加上他志不在名利场,基本上能打发的都打发走了。
当年被沈家推出去和渡家大少爷联姻,结婚当天新郎不在场,还是由私生弟弟代为完成的婚礼。
结婚三年从不回家,身边的莺莺燕燕不断,还不留情面的将娘家人的股份都吞并了。
来这场寒酸葬礼的人大多数是来看沈淮笑话的。
不过要让他们失望了,沈淮全程表现的十分得体,进退有度。
很明显,他对外界的笑话声脱敏了,要是换成三年前的沈淮,估计会拍案而起和他们大吵一架。
之前刚回国的朋友李牧,穿的珠光宝气的在葬礼上高调登场。
李牧这举动看似无理,实则在高调的为沈淮庆祝。他非常清楚沈淮为这个骨灰都没了都人渣举办葬礼的意义是什么。
沈淮很是欣慰,不愧是李牧,总能第一时间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