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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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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清晨太阳起得晚,卯时的天还不是很亮只映得半边朝霞,这时的天,不见曦月。万物尚未苏醒,安洛城中却已有缕缕炊烟升起,即便日光不期行,但百姓们还是照例早早起来准备一天的劳作。
城墙上的士兵睡眼惺忪地走着,本以为今晨还如住夕般,城外还一片静谧。没想到今日城下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在深秋的风中站着,从那微红的脸颊就能看得出来显然已静立许久了。听到上面有声响,便扬起脸来看,那双亮晶晶,被秋风吹得有些水汪汪的眼睛正巧与那士兵的眼对上,倒显出几分乖巧真挚来,那少年开了口:“那个…能开一下城门吗?”
“你来干什么的?”毕竟战争没停,那士兵可是没掉以轻心
“您别误会,我就是个贩夫走卒,卖些粮食
瓜果的,您看“不知是真是假,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天真,令人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他身后果真有一个小车子,他似是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哈,我家地少,收的也少,除去自己吃的也就这些了“他的粗布衫随风晃着
“罢了,进来吧,也快到开城的时候了”那士兵一边开地门一边说“小鬼你记住了,晚上申时再开一次门,晚了就回不去家了。”
“谢军爷提醒,我要是晚了也不麻烦您,就在城中凑合一夜啦”
少年进了城后却没有走主道,而是拐进了一条死胡同。一个带着黑面具的人从树上落下来“没想到演得还不错嘛九婴”
“那是自然。小爷我还是比较多才多艺的“九婴瞬间没了那股乖巧劲“小爷为了你可是头一次对他们卑躬屈膝的,哼”
“好啦,就当我欠你个人情”飞廉走到他身
后,突然凑近了他的耳朵:“等一下我们就这样…”
……
晚间日落时,九婴在街边坐着,他已在城里飘飘荡荡一整天了,终是不奈烦了。
“你个老狐狸到底要转多久?天都快黑了!”
“再等等.”飞廉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眼神却是散在市井中,低着眉眼,透过头上宽大的斗笠的缝隙间看着,安洛城,这曾经是个多么熟悉的地方啊,如今…即使是市井间,也要多三分戒备,留几分距离了“安洛…还是老样子啊”城是旧城,可人…却早已不是故人了。
“不就一座破城嘛,你又不是没来过“九婴瞥了瞥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开了口:“不过…就你这个计划,你可别给小爷我死了!我还要亲自了结你呢!答应我现在不许死!”他眼里有了些担忧——头一次对飞廉的“实在不行,你换个计划…”
“谢少爷关心~不过你还不如我了解白泽,只有如此…才可得他信任”
……
晚间安洛城的灯火灿烂如旧,在阴暗的小巷中,
飞廉抛来一身衣服——是白泽身边侍卫的衣服,不过只是个守门的。
“你……衣服哪儿弄来的?!不会……”
“别多嘴,叫你穿就穿”
那身衣服的领口内侧,隐隐有些血迹……
……
白泽在阁上坐着,望着窗外,手上还不停用个帕子擦着怀中金乌脏兮兮的小鸟爪,安洛城的日子越发安稳了,即便是他,也不禁放下了些戒备。
门外的守卫——九婴如松般挺直“守着”,眼神却飘到旁边。
“你……在地上画什么呢?”他低声问道
“不用你管。”
有了些时间后,暮色彻底黑下来,白泽也是有了
些倦意,溜达出来便要回自己住处。也就是在路上,一道黑影猛得冲了出来——飞廉出手了。
月光下银针闪得人睁不开眼,可这次,刺客的针,意外地没再刺中——他失手了?还不止一次…白泽想喊人,但不知何时喉中已发不出声响,那一针的穴位格外的准,他猛得瞪大了眼,这刺客是故意的!
被逼到角落的那一刻,刺客举起了匕首,带毒的刀即将刺入皮肉时,一把戟猛得横在了刀前,兵器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抬头看去,一个侍卫打扮的少年脸上带着笃定,一下将刺客的匕首弹飞了出去,白泽没注意——一刺客刻意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摔在地上
“快来人啊,有刺客!”
很快,一群侍卫赶了过来,出乎白泽意料的,即使在这些时间里只有一个手很生的小侍卫用刀尖抵着,刺客也没跑。
方才那侍卫打扮的少年抬戟一下把身旁刺客的面具挑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令白泽痛恨,厌恶的脸——是飞廉……一年前不攻自降的那个叛臣。
“飞廉……你你……你就堕落至此了吗?我当年真是看错你了。”
“大人,我早就不是您的臣子了。”飞廉冷笑了一声“如今被您俘了,无需多言,要杀要剐,随意。”他笑了,如当年银铃般的笑声,却分明透着点诡异“小的如今……早已不复当年,也不必用您那套教化了,这双手……早就不知接了多少黑活了,而您……”他故意拖长音“是最大的那一单……”
沉默许久,
“把他押了下去,明日…我亲自审。”白泽话里
没有情绪,只是冰冷。
飞廉被带下之后,白泽才想起刚才那少年来
“你是……哪里的侍卫?”
“丞相,就刚才门口的守卫。”
“怎么如此眼生?”
“回大人,小的前些日子刚来的。”
“你护卫有功,说吧,要何赏赐?”
“小的……没什么本事,也不会带兵。仅是有一些蛮力而已,求您,留小的做个贴身的侍卫。兴许日后……在大人身边待久了,也当真能知一二的兵法,为国征战。”
“仅只如此?”白泽有些诧异。
“小的一介乡野村夫,能在丞相身边,已是大幸。”
“也罢,依你,来人,再赏些珠宝银钱。”
“谢大人”
……
深夜的囚牢中,飞廉被牢牢锁着,手脚悬空,从
铁铐上搭拉下来的手上,千丝万缕地绕着傀儡丝,一些是别人的——那个他不愿言说的巫族,他的“主子”。另一些,是他自己的,延伸向潮湿,布满青苔的地面,连着一根……小竹枝,飘飘荡荡地在地上划出几个奇异的符号。
飞廉的神色里,有了那么几分无奈,事到如今他还是用了那个万般逃避的术法——傀儡术。施术时,就像现在,身上所有的傀儡丝都会显形,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像掀开了一块血痂似的,心痛。
曾经肆意的少年将军,如今被禁锢成这样,可悲
吗?或许旁人看来,是可笑吧……
突然惊起,换班的侍卫马上就来了,猛得,他
的傀儡线把竹枝扔到一边,似是放弃了似的,却正好点在一个地方。
瞬间,白光乍起,充满整个屋子,再暗下去时……
“不好了!那逆贼逃了!”刚赶来的侍卫惊慌地跑了出去。
阁前,飞廉之前画的那些痕迹还原封不动,一阵暗光闪过,一道黑影窜到了树上,是飞廉。
一路偷着翻出了城墙,他没走,站在城外最高的那棵水杉树上,静静俯视着安洛城,故地重游,他心里五味杂尘。
残夜渐渐散去,旭日冒出头来,照得他身后的黑
暗越发伶仃。曾经的他,那个身披朝阳,身后有人的少年。如今能依靠的只有黑暗,却偏偏白衣胜雪,融不入黑暗。他不被任何人信任,认可……
世事变迁,曾经少年将军身后的那个小门客如今已是丞相的救命恩人;而曾经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孤身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