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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黑云压城 ...


  •   冬日已过,春日转瞬。
      这天是安汝宁的生辰,东宫里的人一大早便忙忙碌碌地前往皇后宫殿去为皇后祝寿,东宫一时显得有些冷清。这倒是方便了李仲允和顾思义。

      “你确定要下在这儿吗,不再好好想想吗?”顾思义看着李仲允刚落下的黑子疑惑道。
      李仲允又拿起一枚黑子,看了一眼顾思义:“不改,先生下吧。”
      顾思义眯了眯眼睛,没再说话。
      一黑一白相继而落,棋盘上的局势愈发剑拔弩张。
      李仲允看着顾思义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就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家伙用同一个套路赢了他好多次,自己每次想破都破不成,他不觉得腻吗?
      李仲允憋着一口气,自己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栽在同一个地方了,为了破这个棋局,他可是在阑雪殿苦思冥想了好几天!
      “咦?”顾思义有些惊喜地瞅了李仲允一眼,“长进了,好几次都没围住你!来来来,继续!”顾思义的兴致被调了起来,可李仲允这边脑袋都要转冒烟了。
      终于——
      “我破了!”李仲允激动地喊出声来,他终于化被动为主动,解开了这该死的棋局。
      顾思义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啊,小子,这可是我的绝活。别得意,你只是破了这阵法, 还没有赢。继续!”
      李仲允心道:这都是你的绝活了,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结果,还没等李仲允反应出顾思义又开启了什么套路,就,呃,输了。
      李仲允目瞪口呆地瞪了棋盘好一会儿,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先生既然这么厉害,干嘛这些天只用那一招对付我?”
      顾思义笑了笑:“要一招一招地拆解才能进益,对不对?”
      李仲允情绪有些低落:“那我得学到猴年马月啊?”
      顾思义看着李仲允垂头丧气的样子,正色道:“孩子,你能用这么短的时间把我这招绝活破了,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一年里你学会了多少东西!我活到这把年纪,像你这么聪明的脑瓜子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学什么东西一点就透,悟性极高。你要是哪天能把我比下去,孩子,我敢说你就登峰造极了。要知道,想当年,我可是京城第一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孩子,我觉得你有实力接我的班。”
      李仲允被夸得有些害羞,内心却很喜悦,毕竟长这么大他也没听过几句夸赞的话。
      “瞧先生说的,我哪有……哪有那么好。”
      顾思义探过身子,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仲允:“我这人从不说虚话,你前日作的那几首诗,我只能说无可挑剔。孩子,别妄自菲薄,早晚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的。”
      李仲允抬起头望向顾思义,顾思义的笑容许是因为经过岁月的挫磨而显得格外另人安心。
      “嗯。”

      “母妃,儿臣昨日又去吉丰兵营了,众将士热情得儿臣都快招架不住了。”此时,李昊乾正陪着魏媖在宫中叙话。
      魏媖淡淡一笑:“你做事向来很令人放心,不过你可别飘了,踏实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低调。”
      “母妃放心,儿臣自己有分寸。”
      “最近去看小允了吗?”
      “前几日刚去过,他最近还不错,太子一直在为皇后娘娘的生辰忙活呢。”
      “嗯,唉,要不是因为当年刚生完你妹妹身子实在是不好,我就应该坚持把他养在身边,何至于让他受这么多罪?唉,这孩子同他娘一样都是苦命人啊。”魏媖一想到当年之事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好了,母妃,我一定会多照应小允的,您就别忧心了。”李昊乾开口劝道。
      魏媖有些神伤地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开口道:“对了,右相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你父皇差得那些暗卫怎么说?”
      “最近安如海好像和三大兵营的主帅联系颇多,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勾结,至于安府倒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单从账目单上来看他可真是个清官。不过,今年的账目倒是有迹可寻,但也不是很明显。”
      “单从今年开始?”魏媖疑惑道,“那安府今年与往年相比可有什么变动?”
      “变动?”李昊乾思索了一会,“那就只有回乡守孝的那个赵隶炎了。”李昊乾说到这,猛然惊觉,“这赵隶炎向来与右相走得最近,母妃的意思是说他……?”
      “也许吧。”
      “母妃,其实还有件事,但儿臣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说来听听。”
      “儿臣听说赵隶炎的母亲和孩子过世的第二天,安府就来人把他叫了去,然后赵隶炎好像就出城了。母妃,你说他出城能干什么?莫不是替右相去联系三大军营?”
      魏媖眉头微皱,沉吟道:“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我倒觉得不必太担心。”
      “母妃为何这样说?”
      “乾儿,你想,一个人母子俱亡的时候该多悲痛崩溃,就算他赵隶炎对安如海死心塌地,这个时候被差遣他能不心生怨怼吗?一个人若是心怀怨怼,他的办事效果会好吗?”
      “母妃说的是。那母妃觉得赵隶炎会从中作梗吗?”
      “这个我说不准。但如果赵隶炎真打算反水的话,你父皇必定会有所掌控。罢了,反正也都是猜测,不说了。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几天后,东宫内。
      “太子殿下,安大人来了。”一个小宫女匆匆进来汇报。
      “快请!”对于这位自己一直所仰仗的权势滔天的外祖,李祇可不敢怠慢。
      “太子殿下。”见到李祇,安如海也没有行君臣之礼,只是略微颔首。
      “外祖上座,外祖请用茶。”
      看着李祇一副殷切巴结自己的样子,安如海只是觉得可笑。安如海挥了挥手,哄走了下人。
      “殿下看起来在东宫呆得很舒坦嘛。”安如海抿了口茶,懒洋洋地说。
      李祇嘻嘻一笑:“托外祖的福,好得很。”
      “可殿下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李祇的笑容僵了僵:“外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外祖明示。”
      安如海转动着手中的茶盏,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李祇身上:“殿下觉得皇上待你如何?”
      李祇冷哼一声:“父皇根本就不待见我。”
      “何止是不待见?”安如海“啪”的一声把茶盏放落在案几上,“若不是皇上忌惮我,恐怕这东宫主人的名字就叫李昊乾了。”
      李祇的脸色难看了许多,他忽然想起那日李昊乾跪在他面前先是恳切后是威胁的一番话,立时怒火中烧。
      “那依外祖之意,我该如何?”李祇语气急迫,显然是着急了。
      安如海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知道殿下这些年仗着我干过不少事情。时间长了,难免落人口舌,教人攥着什么把柄,那殿下岂不是被人拿捏了七寸,毫无反抗之力吗?”
      安如海这么一说,李祇果然怕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安如海足边,惶急地说:“求外祖疼我,孙儿现在只能依靠您,请外祖高抬贵手救孙儿一次,孙儿定当全力报答!”
      安如海心里乐开了花:这傻子当真好骗,几句话就给哄住了。但他面上却摆出一副慈爱模样,伸手扶起李祇:“殿下放心,我既是你外祖,又怎会不帮你,你只要把你做过的事一一告诉外祖,外祖就会一一帮你摆平,外祖一定帮你顺利登基,君临天下。”
      李祇眼前一亮:“多谢外祖,只是不知外祖说的事是指……?”
      安如海淡淡道:“详细的我无需知道,我只需知道殿下常与谁来往,谁替你做事,还有谁来替你善后,你做的事又是否牵连到什么案子或是什么重要的人就可以。”
      可怜李祇以为安如海是真心帮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殊不知他也不过是安如海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而安如海在得到实情后,就立刻拿着这些事情去威逼利诱那些手头不干净的,曾为了巴结李祇而昧着良心做下恶事的人,逼着他们倒戈向自己。
      可这边的李祇却喜滋滋地以为自己地位稳固,再无后顾之忧,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一转眼,已经入秋了,秋后狩猎的日子也到了。在李承昀钦定的黄道吉日,整个皇族以及一些贵族带着众多侍从浩浩荡荡地前往长安城外的皇家狩猎场开启了五年一度的秋后围猎。
      此时围猎场外,一众皇家贵族子弟骑于马上,排成一排,整装待发。而李仲允由于年龄尚小便没有参与其中,与李承昀和一众文臣一起于高台上之观猎。
      “右相没有兴致试一试吗?”李承昀开口问道。
      “回皇上,臣年事已高,怕是没有这个精力了。”安如海冷冷道。
      李承昀没有理会安如海语气中的不耐,不温不火地说:“是啊,右相年事已高,是该多休息休息,少操些心了。”
      安如海咬牙切齿:“谢皇上关心。”
      安如海虽说反心已久,但是久久未能成事,现在已是年过半百如何不急?乍听得李承昀这话里有话的警示当真是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忍声吞气,惟内心恨恨不已。
      李承昀也没再理会安如海,扭头对张三说:“张三,下旨吧。”
      “是。”张三躬身应道,随即拿出圣旨,展开,上前一步,高声读道,“皇上谕旨——今日秋后狩猎,望诸君莫要迁让,各展风采,与朕同乐。击鼓为号,一次鼓声时,狩猎开始,二次鼓声时,狩猎结束。捕得猎物最多者获胜,赏御赐嵌极品玉华石腰带一件,且捕得猎物俱归获胜者所有。钦此。”
      此时,马背上的人们已是跃跃欲试。御赐嵌极品玉华石腰带!若是佩在腰间该是何等的风光!
      “咚——”鼓声响起,刹那间人的驱马声,马儿的嘶鸣声,挥鞭的“嗖嗖”声交织成一片,万马奔腾,围猎开始。
      不出一会儿,人们便能看出这些人中还要数李昊乾和白玄清最为厉害,而李祇却是手忙脚乱。
      安如海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了李祇这废物模样更是生气,太丢人了!
      “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安如海说完,起身就走。
      李承昀只淡淡瞥了一眼,没有作声。
      狩猎进行得如火如荼,被射杀的猎物也越来越多,血腥气也越来越浓。时间一长,看台上的文官们都有些受不住,纷纷告退。
      这倒正合了李承昀的意。他侧过头瞧向李仲允,此时李仲允正站在一边,也望着李承昀,这是他第一次能这样近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两人目光相接,李仲允一惊,慌忙低下了头。李承昀忡怔地打量着李仲允,内心五味杂陈。像,太像了,尤其是眉眼之处,简直和柳晚棠一模一样,下巴倒是和朕差不多。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李承昀的内心阵阵绞痛。
      “李仲允。”神使鬼差,李承昀轻声唤道。
      李仲允又是一惊,他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惶惶不安地望着李承昀。
      “过来,孩子,让父皇看看你。”声音嘶哑。
      李仲允听话地走了过去,站在了李承昀面前。李承昀伸出手,轻轻抚过李仲允瘦削了脸颊。这爱抚缓解了李仲允内心的紧张不安,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了李承昀那双情绪复杂的眼。
      这是皇上,我的父亲,我的父皇。李仲允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可是父皇这是要哭吗?李仲允有些茫然。
      李承昀闭了闭眼,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等到明年腊月初七,你就十三了吧。”李承昀轻声问。
      “是的,父皇。”李仲允没想到父皇竟把自己的生辰记得这么清楚,一时有些错愕。
      “朕给你赐个字,好不好?”
      “好。”
      “李仲允,字——”停顿片刻后,“温柳。”
      “温柳,”李仲允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谢父皇。”
      “喜欢吗?”
      “嗯,挺好听的。”
      “仲允,你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李承昀的声音很温柔,也夹杂着无尽的心酸。
      “儿臣知道,儿臣会的,谢父皇关怀。”
      李承昀还欲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鼓声响起,狩猎结束了。李承昀只好默默地看了李仲允一眼后就回过了身,李仲允也知趣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清点猎物毕,张三喊道:“骠骑将军之子白玄清,猎得猎物一百一十八,第一名;永亲王猎得猎物九十九,第二名;兵部侍郎长孙浔祎猎得猎物八十七,第三名。”
      一时间,众人纷纷向白玄清投去了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李承昀微微一笑:“恭喜白公子了,张三,赏!”
      白玄清跪在高台之下,双手举过头顶从张三手中接下了那贵重的赏赐。
      “臣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昀笑着说:“起来吧!不愧是白将军的孩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众人也都纷纷称赞起来。
      此时站在狩猎场边缘只猎得十只猎物的李祇遥遥看着这一切,气得眦目欲裂,只能用马鞭忿忿地抽打着哀嘶的马儿。

      一转眼,新年已过,长安城下起了大雪。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李承昀看着大雪纷纷扬扬,喃喃自语,“又是一年过去了,有些人是不是等不及了?”李承昀冷冷一笑,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寒意。

      的确,有些人等不及了。
      这天,安如海借着出城去大悲寺祈福的借口,前往了平留军营。而此时,三大兵营的主帅也齐聚平留军营。
      “右相这是打算要动手了?”营帐内,上官宏率先开口。
      “不错。”
      “什么时候?”秦田皱眉问道。
      “二月二,各位意下如何?”
      “二月二,龙抬头。”武忠顺轻轻一笑,“是个好日子。”
      “好,那一言为定。若安某事成,绝不会亏待三位。”
      上官宏眨了眨眼,望向安如海:“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三位只需子时率兵入宫且拦住吉丰兵营的兵将,包围大明宫,则事必成矣!”
      “好!”
      四人各饮了一杯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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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深宫之柳》是我大致在高一高二这段时间见缝插针创造出的开山之作,不太成熟(我感觉尤其是前半部分),总之一个字一个字手写出来然后图片转文字挺不容易的,非常感谢我的同学们对本作品的支持@李牡丹@山有嘉卉! 也非常感谢愿意收藏《深宫里柳》的读者们! 说实话,在没签约的情况下还能这样我已经比较满意了(因为我知道这本真的没有那么好,哈哈)。爱你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