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后我训了皇帝的狗》舟承

3、混乱

　　彦宁敲了敲水缸。
　　“怎么，还喘得过气儿吗？”
　　“能，能的。”
　　小宁整个人圈在水缸里头，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彦宁满意地点点头，复把盖儿盖了上去。
　　……
　　昨夜里小宁忽然上门把人吓了一跳。彦宁知道他因为不相信宋迩宁愿来求助自己觉得也是好笑，这孩子竟觉得她比一腔正气的宋迩更像好人。
　　“你非要往军营外面逃，要是我也是和他们一起的呢？”
　　“你不是，我知道你才刚来这边。”小宁摇摇头。“你放心，到了京城我会付你钱的。”
　　彦宁惊异于这个小鬼的执着，不由清了清嗓子，把腰扭正了些，正儿八经道。“你托我做事，钱不钱的先不谈，首先你先把这事情全部给我说清楚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帮你。”
　　小宁在地上搓着鞋尖，整张脸又皱起来，委屈巴巴的样子。
　　彦宁不得不提醒他。“我现在帮你那可就是得罪宋迩的，我也得考虑考虑，况且做事情总得讲个前因后果，实在不愿意那咱们就当没见过。”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乱七八糟跟她说了一通，彦宁大概是听明白了，摆手承诺帮他，而这个帮却是第二天把他给塞进水缸里头。
　　里面是空的，能塞的下一整个他，小宁目瞪口呆，捏着手指头瘪嘴。“我想让你带我回京城，你留我在这里后头我怎么办。”
　　彦宁掐他脸。“我说了帮你肯定要把你给带回去的，你听我的就是了，要实在不行，我替你和宋迩说道说道去。”
　　说着作势要走，小宁连忙小声叫唤。“别去别去，我进去还不行吗？”
　　彦宁颇为满意他的听话，提前嘱咐了不许他出来也不许说话，到了现在只有她的话，小宁才能听。
　　她正打算出去，却见宋迩不止何时出现在门口。彦宁面不红心不跳，从边上拿起碗喝了口，又放了回去。
　　宋迩深深看了眼水缸，又看她，终只是叫她。
　　“动身了。”
　　大堂门前熙熙攘攘，那帮明明并无纪律可言的镖队却早早骑上马候在门口。老汉搓着手恭候她多时，见她来了要她上车，彦宁半只脚踏上去，却听宋迩道：
　　“怎么不见小宁？”
　　她若无其事凑过去，总镖头听见这话面上却浮起尴尬。“哎呦，小孩子顽皮，我都叫人找他一早上了就是没见到人，我是想这苏老板的货耽误这么久了不应当再耽搁，我让两个弟兄留在客栈再找找，让掌柜的帮忙看顾看顾就是了。”
　　宋迩靠在柜台前双手抱臂闭目养神，闻言又问。“梁凉呢？他们那几个还没有起来？”
　　总镖头赔笑。“还没有呢，不知是害了病还是什么缘故，刚才我自己去敲门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悄悄托掌柜的开了门，都说是不舒服起不来。”
　　一番话听得彦宁直愣神。按这么一算，那宋迩这边不都是些老弱病残？做到这步，宋迩总不会不管了吧？
　　宋迩抬眸看了眼他。总镖头昂藏七尺，直挺挺杵在这块跟堵墙似的，宋迩已然是个高挑的女子了，可笼在他阴影下却衬得几分娇弱。
　　两人久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彦宁抱着看戏的心态，暗暗想着宋迩该如何动手，宋迩却又垂下眼眸，肩膀一挺又起身往门边去，直接翻身上马，对他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走罢。”
　　总镖头咧嘴笑，才想应下来，后面却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我这倒也是头回见，亲爹带着孩子一起出活，和亲爹一道的亲叔叔却能随随便便把侄子扔到客栈里。”
　　总镖头嘴角一下就掉下来了，盯着彦宁目光有些阴森，彦宁一声干笑。
　　“总镖头别动气嘛，我这倒不是对你怎么照顾侄子的有偏见，毕竟孩子嘛，一家一个养法，我没意见，就是不知道孩子亲爹怎么看了。”
　　“小宁的父亲是苏家京城那边一个掌柜的。”宋迩忽然接话道。
　　这两个人说完话都默契住了嘴，总镖头脸色却白了。他额头爆出青筋，手默默扶住腰间大刀的刀把，三白眼往两人身上来回转。
　　“小宁……是不是和你们乱说什么了？”
　　彦宁摊摊手，几乎和宋迩异口同声。“没有。”
　　她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惹得宋迩都忍不住看她，彦宁却不理她，转身往马车那边站到光下和老汉也不知道说什么去了。宋迩也甩了缰绳，往反方向去了。
　　镖队的人都看总镖头。
　　总镖头牙咬得咯咯作响，周围这帮人的眼神都透着试探，更有甚者平起手掌，往脖子上一划——
　　妈的，这俩死娘们净会装腔作势了，现在宋迩手底下人都给药晕了，他看她还怎么狂？得千万小心的大将军？吹出来的罢了！
　　一想到如此，他心一横脑袋往下一点，一马当先地抽刀就往近处的彦宁扑过去。
　　他急眼得突然，彦宁一回头就看着一把噌亮的大刀往她头上招呼，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这刀倒地没落到她身上，宋迩策马猛的就冲过来，手中一把长枪挥着，提前一个身位就甩到他脑袋上，哪怕他如此体型也被打得飞摔出去，脑子嗡嗡口鼻喷血。
　　老汉已经跑远了，那破败的马车被撞得只剩半个，不远处镖队的与另些人已经互相招呼上了，刀光剑影的一般人看不清，只有那跟水似的血花不要钱似地四处飞溅。
　　“愣住做什么？！”
　　彦宁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听有人喊才回过神，而宋迩忽地俯下身子到她身边，一手拽着马鞍一手却是半绕过她的腰，有力的手臂把人提起卷入怀中，一晃眼彦宁就已经在马上了。
　　她没精力惊诧与宋迩的动作，满眼只顾盯着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总镖头。
　　他满脸是血，身上还扎着些马车残骸上的木刺，紧紧攥着那把有孩子半身长的大刀，跟感觉不到痛似地，咧着参差不齐的血口狞笑。
　　血气激起了他的好斗，使他皮肤也红得像熟了的虾。他眼中已然没了怒火，只紧紧盯着马上两人，只余对撕碎两人的渴望。
　　总镖头一声怒吼往前冲来，大刀佯装往人身上招呼刀锋却朝着马蹄斜斜劈下，宋迩长枪一挑，狠狠甩在他手上将刀打飞出去。续而快准狠地对着他肩胛，胸口，上腹狠狠捅去，他连退几步，喷出血来。
　　周围“镖队”那些人也被他刚才的喊声吸引过来，顾不上和其他人缠斗，全往这边涌，喊打喊杀着要拼命。
　　宋迩借着在马上，居高临下，就算有些人要冲着马下手，也会被她一杆长枪打到一边。
　　那总镖头亦然，也更难缠些。这个满身肌肉的大块头比这些人都更抗揍，渐渐的像是彻底失了痛感，眼也不眨地就只顾着往上面扑，甚至宋迩的枪都险些要被他抓到。
　　她们如今已经是占尽优势，奈何这帮人杀红了眼，吊着一口气往上扑。宋迩轻轻哼一声，已经有些烦了，对着周围的部下说了声：
　　“老规矩。”
　　几个男人相视一眼，展了笑意，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宋迩也提起枪来，将上面粘附着的血水甩了甩，面不改色地将其在掌中转了一圈，着一下闪着寒芒的枪尖儿才露了出来，随即又被抡出几道漂亮的弧线，迅速见了血。
　　身边的混乱很快得到了平息，偶尔落出的几声咒骂也被响亮的巴掌声打了回去。
　　那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抬头看着宋迩，阴郁的眼中满怀不甘，终于扔了手中已经不知道哪里捡的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好了，我认了。”
　　宋迩没答话，彦宁只感觉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松了松。
　　而她没来得及松口气，那人竟然是又复暴起，宋迩却像早有预料般整个人撤下马，一脚狠狠踹在他心窝的同时，长枪/刺下，在他的肩头漂亮地刺出朵血花来。
　　“哎呀，你居然倒会耍心眼，我还以为纯是个傻瓜。”
　　“这是你瞎说了，这路上他不是次次耍？没人上套罢了。”
　　两个哥们调笑着走过来，伸手把有气出没气进的总镖头绑了，一路拖到了已经一片混乱的客栈大堂，继续同掌柜的说说笑笑。
　　宋迩想起她，回头对彦宁伸出了手，彦宁却定定看着，宋迩才发觉自己满手的血污，于是收回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和平时表情差不多，彦宁却莫名从中看出了“麻烦”的意思。
　　“梁凉，来扶一把彦大人。”
　　一个温柔的男音应下，出来皱着眉看着满地血，步子迈的小心翼翼的，在马下对着彦宁笑：
　　“彦大人，下来罢？”
　　彦宁看他一眼，只是摆了摆手翻身轻盈跳下来。梁凉有些尴尬，只能跟着她进屋，正巧看见宋迩掏出些金子放到了掌柜的面前。
　　“这次也是麻烦了，我们还要用用贵地，事后就劳你自己处理了。”
　　掌柜的最都要咧到耳根了，哪里有为难半分的样子？反而十分殷勤给宋迩递伤药递水，还盼着再来一次似的。
　　彦宁看了会就觉得无趣，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扭头吩咐起不知道什么官职的梁凉。
　　“你去伙房，边上那个水缸里头没有水，你去瞧瞧水缸里头的小子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