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男模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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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广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群少女们盛装出席，打扮成平时在学校里没展现过的模样，来到了酒吧一条街。路过的每一家，透过玻璃橱窗都能看到，里面的营销气氛组在使尽浑身解数地招揽客人。
小林眯起三百度的近视眼，努力辨认着招牌上的字，“班长说的是‘麽斗’酒吧，可这条街上哪有叫这个的……”
“你看那边！”另外一个室友指向不远处闪烁的灯牌。
放眼望去，“Model”的霓虹灯牌泛着冷调蓝光，门口的装潢明显比周边酒吧更显高档。
小林噗嗤笑出声：“什么‘麽斗’？班长的英文发音也太塑料了！明明是‘Model’！我们走过去吧。”
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一片星河。她们推门而进的瞬间，蓝紫色的光雾在肌肤上织成魅惑的罗网，扑面而来一股香薰味。
莫杳下意识地拢了拢肩上的外套，感觉这和她从前去过的酒吧截然不同。
一行人落座在角落里的卡座。随着一声重金属共鸣，舞台的幕布突然落下，六名蒙着穿黑色蕾丝眼罩的男人跃上舞台。白衬衫随意敞开，紧致的腹肌在昏暗射灯下若隐若现，皮裤箍着长腿，金属腰链随着节奏叮当作响，看起来禁欲十足。
音乐间奏猛地一停，他们利落扯开衬衫，露出上半身，古铜色肌理在骤亮的追光灯下泛着蜜色光泽。
女孩们惊呼着掩住眼睛，只有好奇的小林从指缝间窥看。莫杳只是微微睁大眼睛，毕竟这样的场面，她以前在娱乐圈应酬中早已见惯。
“哇！班长也太周到了吧！知道我们班女生多，专门帮我们订男模酒吧来看帅哥！”小林不由地发出感叹声。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男模酒吧？”其他室友齐刷刷望向小林？
“从进门到现在，服务员到气氛组全清一色是男的啊！来这里的其他女生估计都是跟我们一样消费的。”小林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哎呀，我们别光坐这看啊！来都来了！我们过去蹦迪吧！”
女孩们嬉笑着涌向舞池，莫杳也被推挤去到舞池中央。可她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每动一下感觉鞋跟就要崴过去。
小林借她的这条裙子更让人防不胜防，捂得住胸口不走光，就守不住开叉的大腿。明明出门前特意用别针固定了岔口，此刻却不知何时崩开了。
舞池人潮涌动，莫杳低头寻找别针的片刻，再抬头已不见室友们的身影。陌生人的肢体摩擦让她瞬间绷紧神经，忽然有人触碰她的后背，她敏感地猛然回头，却只看到摇晃的人群。
舞台上的DJ切换了几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歌，把全场气氛推向了高潮。不知不觉中，莫杳也被这种氛围感染，跟随着人群一起摇摆起来。确实，她好久没这样放纵过了。
……
与此同时，就在这家酒吧二楼的VIP区，段齐晞放下酒杯，目光淡淡扫过楼下喧嚣。
夏知逸带着他来见广城的富二代朋友，手机还被收走，美名其曰“专心社交”。段齐晞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只是打完招呼，就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夏总，你怎么带了个冰山来啊？太没劲了！”某奢侈品牌老总的儿子调侃道，视线不客气地扫过段齐晞。
夏知逸也不好得罪他，本来只是想带段齐晞出来认识多点人脉资源，却没想到他们定了男模酒吧这种场合来消遣，着实不好谈工作。
夏知逸笑着打圆场：“魏总，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我们诺夏一哥！你们对家品牌还在争取我们家段少爷的代言呢！现在广城CBD遍地都是他的海报呢！”
男人朝角落的段齐晞瞥了一眼，眼神从不屑转为打量。
“是吗？他长得倒是有点小帅，身材嘛也不错……”男人压低声音，凑近夏知逸低笑，“是你的菜。”
随即戏谑地大笑起来，段齐晞敏锐察觉到他们在背后讲自己，不耐烦地起身走到栏杆边，仰头喝完杯中酒。
夏知逸笑而不语，轻推了魏总一把。
男人却来了兴致，挪步走到段齐晞身边，递去一杯新酒，“段帅哥看什么呢？看上下面哪个美女还是帅哥了吗？告诉我，我帮你要联系方式去。”
男人想试探出段齐晞的性取向。而他迟疑着接过那杯酒，愣是拿在手上，一口也没喝。
“没有，就看看有没有记者跟过来偷拍。”段齐晞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眼睛紧盯着楼下，也不想回头看他。
“记者？”男人不可置信地冷哼一声，“放心吧，就算有，你在这里的照片也流不出去，这家酒吧我也有投资，有我罩着呢。”
男人想从段齐晞嘴里撬出更多的信息，可他始终惜字如金，甚至一眼都不看自己，如同一座岿然不动的冰山。
“这酒没下药，放心喝吧。”
男人自觉无趣，退回沙发区对夏知逸摇头，“夏总，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跟他没戏，他纯直，我敢打包票。”
夏知逸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说话，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望向段齐晞的背影。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舞台上正在玩嘴对嘴喂棒棒糖的游戏，男女观众争相参与，气氛暧昧躁动。
瞬间吸引了段齐晞的注意，他目光停留许久，在舞池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跳莫名地陡然加速。
感觉……好像她。但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段齐晞带着好奇，视线再也没从那个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生背影挪开，只见她被身边几个女性朋友推向舞台边沿，女生踉跄着摆手拒绝，挣扎中露出了大半边的侧脸。
他的瞳孔剧烈晃动，握着高脚杯的指节骤然收紧，血色的酒液倒映着楼下那片晃眼的银雪。
即使她脸上画着浓妆，段齐晞还是能一眼认出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真的是莫杳！
她怎么会来男模酒吧这种地方？还穿成这样？化浓妆？
被室友拉到舞台边沿的莫杳，肩上的肩带突然滑落半寸，雪白的肩头在镭射灯下晃出刺目的光。她猛地一仰头扶住肩带，段齐晞彻底看清楚今晚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她的轮廓和眼神，一直没变过。陌生的是她的妆容和气质，不同以往的风格和面貌，上扬的眼线，烈焰红唇，褪去以往的青涩，多了几分凛冽的野性。
就在这时，人群里伸出一只罪恶的手抚上莫杳肩头。段齐晞从上望下去看得一清二楚，一股无名火混合着说不明的酸涩猛地窜上心头，他指节失控地收紧。
“砰！”
高脚杯在栏杆上撞出裂痕，玻璃碎片扎进了段齐晞的掌心，鲜血和红酒渍混在一起，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只见莫杳转身挤出人群跑了出去，段齐晞顾不上手上的伤口和疼痛，视线一路跟随着莫杳的背影。
她又逃跑了！
段齐晞还在渗血的指节重重叩在玻璃栏杆上，洇开一片血痕。他刚要冲下楼，却被夏知逸挡住去路。
“段齐晞！你在干什么？这幅样子出去，想被人认出围观明天上头条吗？”夏知逸捂住他那正在往外滴血的手，眼里满是担心和愤怒在交织。
其他人也好奇地围过来，抽出一大叠纸包住段齐晞受伤的手，可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痛感。夏知逸反而比他更着急，仿佛流血受伤的人不是他。
“让开。”段齐晞不顾夏知逸的再三阻拦，戴上帽子和口罩冲出门外。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在拥挤的舞池人群中四处张望。终于在酒吧门口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垂下的左手还在滴血。
莫杳惊得浑身一颤，回头撞进那双熟悉的眼睛，她立刻认出眼前的人是谁。眼里惊慌的神色，好似同样惊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杳！我们谈……”
段齐晞话都没说完，一群年轻人从酒吧里面走出来，好像也认出了他。
“那个戴口罩的帅哥怎么长得好像一个明星？”
“好像……段齐晞啊……”
“瞎说！他那种大明星怎么可能会来男模酒吧？”
他们准备拿起手机对准段齐晞，莫杳瞬间紧张起来，条件反射地用力挣开他的手。
“你认错人了！”莫杳压低声音，假装不认识。
段齐晞另外一只受伤的手本就使不上全劲，加上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竟真的被她挣脱。甚至顾不上滑落的肩带，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便消失在拐角处的阴影里。
那几个年轻人围了上来，挡住他想追逐的去路。
又让她在自己面前逃走了……
一种挫败感从他心底深处冒了上头，梗得自己喉咙发紧。迟来的剧痛才从掌心尖锐地传来，段齐晞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夏知逸带着保镖迎上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现在才知道痛啊？到底有什么事比你受伤还要重要？”夏之逸嘴上吐槽着他，手上帮忙包扎的动作没停过。
段齐晞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街道，眼神失焦，“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很多年前欠我债的人……”
夏知逸点燃一支烟，挑眉看他，“啧，看来这个人真欠你很多钱啊，第一次见你这么失态。算了，你先回酒店，私人医生马上到，明早还得飞时装周呢。”
但事实是，这个人欠他的东西，比钱还要重要。
最终，段齐晞还是无奈地放弃了他们第二回合的“你逃我追”戏码。
车门关闭的刹那，莫杳从转角阴影中走出来，盯着地上那几滴触目惊心的干涸血迹，久久失神。
他向左时，她向右，错位的轨迹切割着同一片的霓虹灯光。香水味和血腥味在空气中短暂交缠，织成一张透明的蛛网，又迅速被燥热的夏风撕成两半……
莫杳手机在包里震个不停，班长在群里疯狂刷屏：
【小林你们宿舍到底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还没到？你们不是早来了吗？】
【我们要开香槟了！你们还没到吗？】
莫杳抬头看着“Model”的招牌，拍照发进群里。
几秒后，在另外一家酒吧的班长看到照片后，震惊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随后发出爆裂般的笑声。
【呀！你们去错酒吧了！是“麽斗”！不是“Model”！】
【快被你们笑死了！快过来吧！我们酒都快喝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
班长发来了另外一个酒吧的定位，莫杳瞬间石化疆在原地，难怪一进门就觉得这家酒吧怪怪的，一直没看到他们班其他同学。
这时，小林她们几个女生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你们快看下群消息吧，班长快炸了。”一边对她们说，一边点开定位导航。
“啊！！！我也要炸了！”小林在大街上发出哀嚎。
随后，她们灰溜溜地逃离了男模酒吧……
……
自从重逢以来，段齐晞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这一夜，他再次失眠。
经过这么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对莫杳只剩下执念。可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确定，他还爱着她。
无论是加速的心跳，慌乱的呼吸，还是此刻抓心挠肺的醋意和嫉妒，都让麻木不仁已久的他再次失控。表面上看似平静的他，内心却住着另一个自己。在见到莫杳的时候，彻底被唤醒，发疯。
一闭上眼，脑海自动浮现她在酒吧里性感的装束打扮，光洁的后背，在舞池中摇曳的蝴蝶骨，还有他自上而下瞥见的那片雪白胸脯……
在没有确认是她之前，他的目光就已经在她身上停留许久。舞池里就数她最耀眼，也最格格不入。明明穿着性感，却一副频频别扭地捂住胸口，神情紧绷，被几个花枝招展的男人围拢也只会低头躲闪。
直到她的女性朋友走来，她才放下戒备，扬起明媚的笑，身体随着音乐鼓点节奏摇曳摆动起来。
那是段齐晞从未见过的莫杳：野性，鲜活、带着灼人的欲……
所以，离开他，她反而过得更快乐了吗？
她真的已经放弃他，重新开始了吗？
他更难过了。
他嫉妒舞池里那些觊觎她的目光，更无法忘记最后一刻——她肩带滑落，陌生一个男人的手抚向她雪白的肩头。当时自己手中捏碎的酒杯，想象成是那个男人的手，一阵醋意涌上来，他恨不得立刻跳下去制止。
凌晨三点，月光透过百叶窗冷冷照进来。段齐晞从床上坐起，又吞下几片安眠药，侧头才发现枕头上湿漉了一小片。
从前，他都没发觉过自己竟那么爱哭，也没什么事会难过到值得他落泪。即使在异国当练习生时想家的日夜，还是从选秀舞台上摔下去骨折手术，他依然没有哭过。
那时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人生充满希望，就算失败了跌倒了，他都相信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东山再起。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仿佛走向了一个他都无法掌控的人生方向。束伽的离世、莫杳和他分手、诺夏集团里的明争暗斗、在娱乐圈见识到的人性阴暗面……全都是他一个人在硬扛。
心里装着的事越多，情绪越易崩塌。他也常借着拍戏，用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泪，作为真实自己的情绪宣泄口。
后来，导演夸他是圈里“最会哭”的感受型男演员，粉丝们说他“破碎感十足”。
可事实是，男人的眼泪在虚拟的戏剧里是加成项，但在现实人生中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
枕头底下藏着他发霉的梦，那片泪渍仿佛就在嘲笑着自己：放弃吧段齐晞，她早就不爱你了，你们不可能了。
这场爱而不得，对他而言，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凌迟。命运将破碎的玻璃渣塞进他掌心，哪怕伤口缝合，也会留下深浅不一的疤，时刻提醒着他们的那些曾经。
扭曲的情愫在角落里疯狂滋生，把他带进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能够窥见的只剩下自己那千穿百孔的心脏。
无数次幻想着他们重逢的日子，又在清醒瞬间被现实碾成尘埃。原来所有的期待，都不过是自我欺骗的牢笼。他试图用忙碌的工作填满每分每秒，以为麻木就能减轻思念带来的痛感，可思念总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破土而出。
路过帝都熟悉的街角，看到相似的背影，呼吸都会忽然停滞。他的自作曲中，字字句句都藏有她的身影。
从初雪撑到夏至，从日暮熬到凌晨。五年来每个想她的日日夜夜，后来连梦境都变得残忍。再后来，她连他的梦里都不来了。
这份遗憾，成为他此生如影随形的附骨之痛……
前一夜，段齐晞刚说服完自己放弃。
可第二天，他就能把自己哄好。
只因出门前，他无意翻出莫杳当年做助理时的工作笔记，里面飘出一张干花书签。那朵花干瘪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已然分辨不出这原本是什么花。直到瞥见那行细细标注的日期，蔷薇花墙前三人合照的回忆，霎时汹涌袭来。
当年他偷偷恶作剧别在她发间的那朵花，如今如同回旋镖，正中他的心口。
关于他的一切，莫杳都保存得那样仔细。包括本子里密密麻麻记录所有关于他的喜好，有些小细节，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最后几页更是写满了他的名字，还有她反复练习模仿他签名的笔迹。
其中夹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小字体写着：你这个大笨蛋，我不想喜欢你了。
可后来，“不想”两字又被狠狠划掉。
最终只剩：我喜欢你了。
那些晕开的笔迹，泛黄的纸页上，仿佛能触到当年少女握笔时颤抖的余温。
也正是这本笔记，支撑着段齐晞一年又一年地爱下去。每次快熬不下去的时候，他都能从她曾经的文字里，感受到莫杳对自己暗藏的感情。
所以，他还是不甘心，明明找了她那么多年，走遍那么多城市都杳无音讯。但命运偏偏让他们在这个节点两次偶遇，那么一定有它的原因。
无论如何，这个机会不能轻易放过。他都想要亲眼见她，当面要个答复。哪怕结局是烂尾，也要由他亲手结束。
登机前，段齐晞嘱咐小叶这次通告不用跟去国外，就拜托他留在广城盯紧莫杳的日常动向，随时汇报。
他在心里静静谋划着与她的下一次重逢，一切等他回国再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