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过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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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地点在一片未经充分开发的原始雨林边缘，目标是藏匿在林中毒贩秘密营地里的账本与头目。充斥着湿热的气候，纠缠的藤蔓，无处不在的虫鸣，以及某些植物散发出的微甜气味。
清理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伊尔迷利用地形和念能力解决了外围暗哨，缇尔妲在营地核心地带完成了主要目标的清除。两人在预定的撤离点汇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雨林特有的腐殖质气息。
就在伊尔迷检查缴获的加密存储器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缇尔妲的呼吸频率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那不是疲惫，更像是一种抑制。
他立刻转头。
只见缇尔妲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和脖颈处，正迅速蔓延开一片不自然的红疹，颜色艳得刺眼。她的眼睑也微微肿起，长而密的睫毛下，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的碧蓝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显得有些迷离。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努力维持平稳，但伊尔迷能听出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最明显的是她的手背，原本线条优美有力，此刻却红肿起来，皮肤紧绷发亮。
过敏反应。而且来得迅猛。
伊尔迷的大脑在瞬间就完成了判断，附近某种植物的花粉或汁液，很可能是刚才快速穿行时无意中接触到的。他们这类人通常对大多数毒素和生物刺激都有极高抗性，但总有个体差异和未知的特定过敏源。
“姐姐？”伊尔迷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一丝，他自己都没立刻意识到。
缇尔妲闻声，略微侧过头看向他。她试图眨眨眼，但肿胀的眼皮让这个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还算平稳，但带着一点鼻音，“好像是过敏。某种藤蔓的气味。”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他们几分钟前快速通过的一片纠缠着紫色小花的藤蔓区。
伊尔迷看着她脸上那片刺目的红，看着她努力保持清晰却难免受影响的视线，看着她手背上那碍眼的红肿，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雨林地下冰冷的暗流，猝不及防地涌上他的心口。
眼前的缇尔妲，此刻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植物花粉，显露出了一种看似脆弱的姿态。她平静地忍受着不适，没有抱怨，甚至还在分析原因，但那份不适是真实的，那红疹，那肿胀，那细微的呼吸变化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身体的反抗。
伊尔迷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瞬间，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尖刺的怜惜？这个词冒出来时，他自己都感到一阵荒谬的寒意。
自己绝对不想她死。这是早已确认的超越恨意的底层事实。但他同样也绝对不希望她有任何弱点。她的完美，她的非人，是他所有痛苦、执念，对抗乃至最终那扭曲共生的基石。一个会过敏会因此显出柔弱一面的缇尔妲，动摇了某种他潜意识里需要她维持的绝对形象。
更讽刺的是，他们身上除了致命伤急救品和解毒剂，根本没有准备普通的抗过敏药物。谁会想到，人类巅峰的念能力者，会对某种雨林藤蔓过敏？
缇尔妲察觉到了伊尔迷瞬间的沉默和落在他身上的过于专注的视线。她再次眨了眨不舒服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伊尔迷，不用慌。只是花粉过敏，有些痒，视线略受影响。不致命。我的身体机能可以代谢掉，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接着按原计划撤离，我负责的部分不会出问题。”
她在安慰他。让他别慌。
慌？
这个字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伊尔迷心中那团陌生而黏着的情绪。
他在慌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慌？
他想要杀她的时候，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何曾想过她会不会痛，会不会恐惧？他的杀意源于他自己的执念、痛苦、不甘，源于那无法忍受的被笼罩感。他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伊尔迷·揍敌客自身的需求和逻辑展开。他何曾有一刻，真正站在缇尔妲的角度，去体会过什么？
他的所有行为，所有情感，无论多么极端，根源都在于他自己。他的痛苦，他的不平衡，他的无法忍受，他的需要确认。
他有什么立场，在此刻，因为她身上发生的一点意外的小小脆弱，而流露出这种近乎关心的动摇？
缇尔妲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或指令，红肿并未影响她姿态的挺拔，只是那层水雾让她素来冰冷的眼神，莫名多了点属于生物的无害的朦胧感。
伊尔迷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那片深黑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已被强行压入最底层，只剩下惯常的冷静，以及一丝无法察觉的冰冷僵硬。
“能走吗？”伊尔迷开口询问，声音恢复了冷静的语调。
“可以。”缇尔妲点头，率先转身，朝着撤离路线迈步。脚步依旧稳定，只是偶尔会不易察觉地偏头，似乎想蹭一下发痒的脸颊，但又克制住了。
伊尔迷沉默地跟上，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支援又能观察的距离。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脖颈那片红疹上，落在她微微肿起的手背上。
这太讽刺了。他恨她的强大，却又恐惧她的脆弱。
雨林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撤离过程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缇尔妲除了呼吸略急，视线偶尔需要多聚焦一下，并未影响行动效率。
但伊尔迷的内心，却像被那不知名的藤蔓花粉侵入了，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不适感。
直到他们安全抵达雨林外的接应点，登上等候的飞艇，缇尔妲的症状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红肿渐消，红疹变淡，只是皮肤还残留着些许敏感的粉色。
在飞行器引擎的低鸣声中，伊尔迷看着靠坐在对面闭目养神加速恢复的缇尔妲，她脸上那种脆弱的痕迹正在迅速消失，重新回归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
就在她脸上的最后一点红肿也将要褪去时，伊尔迷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密闭的舱室内清晰可闻：
“别死，姐姐。”
这话没头没尾，甚至有些突兀。既不是命令，也不像请求，更像是一句确认？或者说，是对自己内心某种情绪的强行锚定？
缇尔妲闻言，睁开了眼睛。过敏带来的水雾已彻底消失，碧蓝的眼眸恢复了一贯的清澈见底，甚至因为刚才的闭目休息而显得更加剔透。
“伊尔迷，这并不致命。”缇尔妲理所当然地解释。
然后，她似乎觉得这个回答足够了，重新闭上了眼睛。
伊尔迷凝视着她彻底恢复平静的侧脸，也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她有任何弱点。
尤其是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意外的平庸的弱点。
这次事件会列入最高保密档案。他会私下研究所有已知的过敏源和应对方案，确保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过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