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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死缠烂打愿相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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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日上三竿的时候,天涯带着青浣和蛮蛮回来了,手上还多了许多行李。
天涯抱臂看着凌若白,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本座决定了,和若白一起去云游四海,悬壶济世,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凌若白满眼的难以置信,他打量了这主仆三人几眼,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
反应过来后,若白忙劝阻道:“尊上,我这一路居无定所,或许……还会遇到很多无法预料的麻烦,尊上这等尊贵之躯,怎能受此苦累?岂非若白罪过?”
谁知天涯无所谓地扬了扬下巴:“如果若白要走的路真想刚刚所说的那般,本座就更要跟着去了。万一遇到麻烦,有本座在,若白也多个帮手不是?”
凌若白有些哭笑不得:“尊上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此去漫无目的,只怕……”
只怕你吃不了那份苦!而我也不想你再吃任何苦。
“青浣、蛮蛮,你们去观里收拾收拾,替若白拿上一些必需品,我们即刻启程。”
天涯没有给若白继续拒绝自已的机会,而是直谴了青浣和蛮蛮去观里收拾。等支开了他们俩,天涯才走近凌若白一步。
“若白,本座听小葵说了,知道你要去夜枭山,所以也不必再瞒我了。小葵还说你有寒疾,本座早就听说夜枭山是极寒之地,要是没人护着,只怕你此行要吃不少苦。”
天涯开口时,目光自始至终凝在凌若白脸上,双手也握住了他的肩膀。此刻他的声线像被温水泡软了棱角,不复往日在凤翔台时震得金砖发颤的威严,连眉峰都敛去了霜色,眼底漾着一汪融雪的松烟墨,将人一丝丝地裹进温柔里。
这种时候,凌若白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如同那时在昆仑山一样。这小子的个头比他还矮时就总用撒娇那一套,喜欢拉着他的衣袖,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央他。后来长大了,个子很快就超过了他,声音也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从那时候起,少年再想央他答应何事的时候,就喜欢握着他的肩膀,深情款款地说上一番。
若白知道自已明明可以拒绝的,也应该拒绝,但只要一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柔情,凌若白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捆住了双手,说不出反驳的话,也推不开面前的人。
“放心吧!”天涯趁火打劫道:“本座知道你一人清静惯了,我答应你,只是路上与你做个伴,护你安全,无事绝不扰你。如何?”
凌若白强行吞咽了一下,勉强找回一丝清明:“尊上在凤翔台上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何苦随我去受这份罪? ”
天涯转了身,背着手向外走了几步看向远方,道:“不知道为何,本座与若白一见如故,总觉得似曾相识。凤翔台上的舒坦日子,本座已过了数百年,有时候常常在想,如若此生能得一知己,有机会能随他浪迹天涯,也是一件趣事。”
凌若白忍不住心头一颤,面色添上了些许愁容,又混着他对天涯的纵容与宠溺:“前路非坦途,或许会经历种种种困难艰险,尊上可要思虑清楚了。”
天涯抿唇一笑,他当然是思虑清楚了,紫宵山的日子再道遥自在,他也终是孤家寡人一个,好不容易等到生命里出现这么一个大美人,岂能不好好抓住?
“能得若白为知己,本座万分珍惜,自然愿意舍命陪你、护你。 ”
凌若白深呼吸了一口,道:“那我门……约法三章。 ”
“好。”天涯爽快答应。
凌若白仔细思虑了一瞬:“第一,这一路不论你看到什么,不要追问我的身份。第二,不要冲动行事,一切听我主导。第三,我们轻装简行着 ,不许太多人跟着。”
这一路上若无麻烦便罢,者真遇到什么麻烦,以他如今的状态,怕护不了太多人。
“我刚说的这些,尊上可愿答应? ”
天涯走近若白,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梭,温顺道:“本座如此在意若白,你说的话自然是句句都听。”
凌若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掩嘴轻咳了一声:“若是都能接受,尊上且安排妥当,我们今日便动身。 ”
天涯背着手,恢复了平时那副威严的样子:“本座即刻便谴了青浣和蛮蛮先回去,只带着雪沫一起,她平时擅于隐匿,关键时刻能帮忙且不添乱。 ”
凌若白点点头,没有应声,算是默许了。刚准备转身之际,天涯将他叫住:“若白,上次你说自己有寒疾,今日我特意去苏田镇上买了几件御寒的衣服。”
天涯一挥手,一件厚实的貂皮斗篷便披在了若白的肩上。
那貂皮斗篷是若白最喜欢的白色,皮毛浓密顺滑,像凝结了冬日晨霜的云层,披上身的瞬间就能感觉到暖意横生。若白忍不住伸手轻抚皮毛,指尖掠过那细密的绒毛,触感蓬松如未化的初雪,连褶皱里都藏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凌若白有一刹那的失神。原来就算是失去了一千年前的记忆,他的心里依然记挂着自己……
夜枭山 夜冥殿
黑发红袍的夜河君端坐在主位上上,鎏金獠牙面具在阴冷的大殿上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上。
十二魔君还是如往常一样伫立在石阶下两侧,水魊一人跪在正中央:“禀夜河君,属下已查明赤水河真相。 ”
“说。”
水魊:“守护赤水河的夜鲛已死,水族回报在半月前,一只上古异兽赤鱬袭击了赤水河,吞食了夜鲛,那东西白日便化作女子,夜里便幻回原型藏入河中,直到三天前,那东西引来了降魔龙族,在河边与他们大战,之后被龙族剿灭。”
“你是说,异兽赤鱬杀了你的手下夜鲛,占你的领他,而你居然不知情? ”夜河君声音冰冷,如+里冰封的河面。
水魊战战兢兢伏于地上:“属下该死!未能及时发觉赤水河异样,让异兽赤鱬趁虚而入。先前饮赤水化形的魔狰也是在赤鱬占领赤水河之后发生的事。”
“嗤——!水魊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异兽作乱而致,与他无关。”魔君山魈发出讥讽的声音。
“主上明鉴,属下确有失察之责,甘愿领罚,但异兽饮赤水化形作乱一事,确与我水族无关。”水魊的声线因急切而泛起微颤,被支配的恐惧如冰冷潮水般瞬间漫过脊背。
夜河君没有及时表态,而是微微偏头:“魔姬,冥雀可有消息? ”
魔姬路遥轻轻扑着她那把孔雀羽扇子,露出一抹娇媚的笑意:“白日间就得了消息,咱们这十二魔君里,可不是谁都对尊主和主人忠心耿耿,也不知这殿里站着的哪个是叛徒,竟然敢勾结昼魔族,私下听命于一个外族人。”
闻言,夜河君掌心骤然腾起凛冽寒光,一道墨色雾影如灵蛇般窜向石阶下,转瞬间便如铁索般缠上十一人的脖颈,幽光在喉间吞吐,连空气都凝出刺骨的杀意。
一时间,殿上阴风阵阵,被索住喉咙的魔君个个面如死灰,他们想用手抠下那黑锁,却根本无法触碰。
“是谁?”夜河君声如寒铁,杀意尽显。
石阶下十一个身影齐唰唰跪下,他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被扼住的喉咙只能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而此时,一阵流云般的琴声响起,给这阴森诡谲的夜冥殿唤起了一丝生机。
夜河君听到琴声后便立马收了手,那些缠住魔君脖子的黑雾也瞬间散去。
弹琴的人并未现身,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解除了致命的危机后,十一位魔君都还垂首跪伏,不敢起身。
身为十二魔君之首的魔姬路遥也收起扇子,敛去笑意,静静跪伏在一旁。
原本坐在主位上的夜河君起了身,随时准备退到一旁以恭候夜山君大驾。
幽灵般的琴音在空荡殿宇间浮浮沉沉,忽而如游丝般渐弱,最终化作一缕残响悠悠断绝。
在场众人僵直的脊背骤然垮塌,压抑的呼吸声混着冷汗坠地——他们最怕的从不是琴音骤停,而是那旋律从涓涓细流陡然攀向急瀑,在最高亢处被利刃斩断的死寂。
须知每当那琴声戛然而止撕裂空气时,廊柱下总会多一具瞳孔凝固的尸身,琴弦上的血珠还在顺着木纹,晕开下一支催命曲的前奏。
桑池知道,这泠泠琴音穿破夜冥殿的雾瘴,既是警示的钟鸣,亦是蛰伏凶兽的低吼——夜山君虽隐于暗影未露真容,却已将殿内诸事尽收眼底。他惯来容得下蝼蚁惹事,因为他们只是蝼蚁,但若这些蝼蚁敢犯上造次触及其逆鳞,那他也能在不动声色间让这夜冥殿即刻溅满血色,届时便是连殿角铜铃都要浸在猩红里摇响亡魂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