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竹》秦淮婻

2、生病

　　贺锦楠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有种说不出羡慕，他的爸爸告诉自己的男孩子不可以哭，遇到问题的时候要自己解决，而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像谢落宁母亲对女儿的宠爱。

　　“对不起，落落我只是不习惯，我们是朋友。”不爱与外人交往的他从未给谁道过歉，没有一点经验。
　　也从来没有人向他道过歉，只有谢落宁一个，他学着谢落宁向他道歉的样子，但不是特别熟练。
　　“呜……你……说好的……不可以骗……骗落落……”谢落宁很容易被哄好，哄好之后就用手抹了一把眼泪。
　　“嗯。”贺锦楠点头。
　　“那个，贺锦楠……你为什么喜欢吃樱桃啊？”
　　谢落宁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那一刻她还像不怕贺锦楠会生气了，因为她觉得贺锦楠应该会纵容自己，而她仿佛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因为不算甜，有点时候有点酸。”贺锦楠也如谢落宁想象的那样，并没有第一次反应那么强烈，态度十分平淡。
　　“你不喜欢甜的吗？”
　　谢落宁脸上呆呆的，还有一些不理解，她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甜食呢？吃甜食会让人很开心，而这样所有的不开心事情都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不讨厌。”但也没那么喜欢。
　　贺锦楠看着谢落宁疑惑的小表情，思考片刻回答他，脸上也露出了对谢落宁的第一个笑容。
　　“锦楠，你笑起来好好看啊，你以后要多笑笑……”谢落宁看着贺锦楠的那个笑容，一时间看得有些愣神，愣愣的开口。

　　十岁，是他们两个认识的第五年，这五年里，两人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双方的生日，喜好以及性格。
　　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但也仅限于有空聊聊天，白天到双方家里聊天，但很少有过多的交流。
　　两个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学校都在同一个学校，也在同一个班。
　　在学校里，两个孩子也没少说话，双方都有各自的朋友圈，两人只局限于一起上学，偶尔聊天，两个人真正熟起来是在冬天的那个早晨。
　　生活在江南地段的他们，很少会下雪，一年也就一两次左右，虽然很少下雪，温度也比北方高很多，但依旧会使人瑟瑟发抖。

　　那天清晨，十岁的谢落宁照常去贺锦楠家里找他一同上学，站在门口按门铃。
　　按照以往来说，铃响三下，贺锦楠就会准时出现在门口，这是那么多年都没有变的一种习惯。
　　可今天谢落宁已经等了两三分钟了，贺锦楠还没有出现。
　　刚开始谢落宁以为贺锦楠走了，便打算离开，但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
　　万一他还没走呢？要是他没走，我又没等他，他会不会生气啊！生气以后会不会就不理我了啊？要不然我这次破例进去看看？

　　贺父贺母知道谢落宁每天都会来家门口等贺锦楠一起去学校，于是给了谢落宁一把自己家门口的钥匙，就是希望谢落宁来的时候，贺锦楠要是没有及时出来，谢落宁可以自己开门进去等他。
　　但是谢落宁出于礼貌，而且也是三观问题，每一次等贺锦楠只停留在门口，这还是五年来第一次破例。
　　由于是第一次破例，谢落宁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虽然是第一次来他房子里面来找他一起去上学，但平常没少去，对这里面都算熟悉。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贺锦楠房间门口，没怎么犹豫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男孩红扑扑的脸，此时的贺锦楠正躺在床上，双眼闭着，眉头紧紧皱着。这幅场景可把谢落宁吓坏了，立马跑了过去。
　　“锦楠！锦楠！你怎么了？”谢落宁那时年纪很小，虽然也生过病，但对于病菌这种东西了解并不多。
　　叫贺锦楠的名字也没得到回应，一时慌了神，一时间脑子飞快转动，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跑了出来。
　　现在的她行动比自己去脑子快得多。谢落宁跑到自己家里去找自己的母亲。

　　“你不是去上学了吗？这么回来了？”　　赵慕看到女儿回来，吆喝着问。
　　“妈妈，快……快和我去锦楠家……”　　谢落没有在意自己母亲说了什么，满脑子里都是贺锦楠。
　　“别着急，慢慢说，小楠他怎么了？”赵慕正在收拾餐具，看到谢落宁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又听到她慌张的声音，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去看谢落宁。
　　“不……不知道……脸红扑扑的，叫……叫也叫不醒，好像……好像是生病了……你快去看看他……他会不会和太爷爷一样……呜……呜……”
　　谢落宁见过生离死别的场景，自然是对病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恐惧。

　　她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全是太爷爷离开的场景。
　　她的太爷爷是一个高达95岁的老人，和谢落宁算不上熟，但他离开人世的那个场景却印象深刻。
　　去世那年，谢落宁只有四岁，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前一秒还笑着和她的父亲聊天，后一秒便断了气，好像有预兆，但又没有预兆。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永远沉睡在了梦里，一动不动。
　　那时的谢落宁只感觉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十分压抑，充满了悲伤。
　　曾经，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永远都是处变不惊的那个表情，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高大的父亲落下眼泪。
　　从此她就再也没见过太爷爷。
　　那是她第一次对死亡有了认知，很单纯，死亡就意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不想和贺锦楠分开，不想他消失，她希望永远可以看到他。
　　“落落，别哭了，昂。小楠一定没事的，不会和太爷爷一样，放心！”
　　“妈妈这就去小楠家看看，你一哭，妈妈就要哄你，这样小楠的病就会一直拖着，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别哭昂！”
　　赵慕把谢落宁抱起来，一边哄，一边朝贺锦楠家里走去，不过现在谢落宁长大了不少，抱起来有些吃力。
　　赵慕的脑子里飞速运转这，在想贺锦楠到底怎么了，就越发担心那个孩子。
　　可如今抱着一个谢落宁，走起来也很慢。

　　“嗯……妈妈把我放下了，这样更快。”谢落宁一听赵慕这么说，担心贺锦楠回去什么事，也没继续哭。
　　本来两家也离的近，没一会就到了贺锦楠房间后，赵慕看到贺锦楠的脸色，一时间也被惊着了。
　　只见男孩的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烧很高。
　　这是多少度了啊？芮怡怎么也不看着孩子，这孩子也会是，这么也不和我说啊，再这样下去脑子都要烧傻了。
　　她这么一这么想，就更加担忧，立马去看贺锦楠，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被烫得缩了回来。
　　但对于贺家，赵慕算不上熟悉，也不方便未经过主人的同意就动。

　　当即之下，她就把贺锦楠抱回了自己家，立马找到家里的医疗箱，用体温器量了量，四十度，高烧啊！
　　谢家并不算富裕，唯一一辆车子目前是谢父上班用，谢落宁上学以及赵慕上班都是走路去的。
　　从家到诊所平常走路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而现在还抱着一个娃，可定要更久，可是谁也不确定贺锦楠在这一段路上会发生什么。
　　赵慕来这里五年，人际关系处理的很好，人缘也不错，平时也会生个病，自然在诊所也会有认识的医生。
　　“喂，孙医生吗？您有空吗？我这有一个小孩发烧，三十九度，你有空能很快点过来吗？这过去太远了，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我希望您能过来，要钱也没关系，您看多少价我都给，只求您快点。”
　　毕竟是有求与人，赵慕的态度放得很低下，语气里带了恳求。
　　“我像是那种看钱的人吗？我一定给你赶到，我马上过去。”
　　孙医生在电话那头听到赵慕说的内容，慌张地收拾着东西从诊所出来，嘴上还不停的嘱咐着。
　　“嗯，谢谢谢谢。”赵慕听到那边同意后，连声道谢。

　　挂断电话后，赵慕就去打了盆水，放在床头，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着贺锦楠的头，那时贺锦楠被赵慕抱到了谢落宁的房间，正睡在在谢落宁的床上。
　　屋子里，赵慕忙的焦头烂额，一边用湿毛巾擦着贺锦楠的额头，一边安慰他，使贺锦楠的神经放松下来。
　　谢落宁这个时候很乖，依照赵慕的指挥，把家里的急救包抱过来，又给他倒来一杯热水。
　　如果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安安静静的待在旁边，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生怕贺锦楠这样就好不了了。
　　赵慕想给他问口水，让他缓一缓。
　　本来孩子就小，加上生病，贺锦楠平时压制着的脾气一下子全上来了，虽然没有动来动去反抗但也不喝水。

　　“这孩子，平常看起来挺乖的，现在怎么现在连水都不愿意喝一口呢？这个怎么办才好！”赵慕看着贺锦楠那抵制的模样，心里十分着急。
　　“妈妈，让我来试试吧！小孩子最懂小孩子了。”
　　谢落宁在旁边看着也着急，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听见自己妈妈这么说，有看着贺锦楠那难受的皱起眉却又不肯喝水的样子，开口到。

　　赵慕思索了一刻，竟然真的让开了位置：算了，反正我也不能让他喝药，落落那么乖应该不会乱来，而且小楠和落落关系那么好，万一落落就真的哄好他了呢！

　　“锦楠，你喝口水好不好，你要赶紧好起来啊，我们还约好要一起玩呢！”谢落宁端过水，趴在贺锦楠的耳边，细声安慰。
　　“锦楠你记不记得啊，我们之前约定好的，长大要一起去西湖看荷花，一起种一片桃林，一起去北方看大雪纷飞的样子，一起去南京看梧桐树，一起去武汉的鸡鸣寺看樱花。”
　　“这都是我们约定好的，还有很多约定，我说都说不完，数都数不清，所以你要健康的长大，要健康的成长。”
　　谢落宁柔声细雨地劝，把杯子放在贺锦楠的嘴。
　　贺锦楠也终于愿意喝了。

　　“哎，还是落落会劝人！”
　　赵慕看着贺锦楠这样乖巧的样子在一旁不由得感叹，也有点怀疑自己。

　　没等赵慕在多做思考，就听见门被人敲响了，赵慕想到应该是医生来了，慌张地去开门。
　　“孙医生，麻烦了。”赵慕立马将孙医生请进门，有了医生，心里也更放心了些，赵慕还有时间给孙医生倒了杯水。

　　“妈妈，上学迟到了……”
　　一切都安排好以后谢落宁才想起这些被她遗忘的东西，拉着赵慕的袖子说，眼眶有些湿润。
　　谢落宁就是好孩子那一类型，很少会缺课，就连生病的时候，也都在周末，到工作日就好得差不多了，连假都很少请。
　　而今天还没和老师说，可以算是轻微性逃课了。

　　“没关系昂，妈妈这也是一时间糊涂了，忘记和你老师说了，小楠这边你帮妈妈照看一下，下午妈妈必须去厂里工作，请不了假，而且小楠这里，妈妈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他煮饭，供他吃喝，吃饭你尝试一下，学着妈妈以前为你的样子，饭我弄好了，放在电饭煲里了，你自己去盛，好不好。”
　　赵慕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这才想起来两个人还是学生，今天还是上学日，她蹲下来柔声和谢落宁安排。
　　“所以你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妈妈去和你老师说，省得你老师担心。”
　　谢落宁就听话得在旁边听，对于妈妈的安排她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赵慕和谢落宁说完就去阳台打电话给谢落宁和贺锦楠班主任请假，又把两个人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这些之前都被遗忘的事情做完以后，她这才前往厨房给两位孩子做饭。

　　估摸着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贺锦楠的吊针已经打完了。
　　谢落宁在这段时间由于担心男孩，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吊瓶，看着上面的谁一点一点消失，一滴一滴的落下。
　　赵慕也早已去了厂里工作，而孙医生看到吊瓶结束，男孩的烧也退了，安了心之后正准备走。

　　“孙爷爷，他为什么他还没有醒啊？”
　　谢落宁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孩，神情比刚开始是放松了很多，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好奇的去问正准备离开的孙医生。

　　“他只是他累了，休息一下就会醒，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妈妈在电饭煲里给你煮了饭，还有一些菜，如果落落饿了一定要吃饭，孙医生还有些事，就现在了。”
　　孙医生一脸慈祥地看向谢落宁，按照赵慕离开时嘱咐他的，和谢落宁复述了一遍。
　　谢落宁就认真地倾听着医生的嘱咐，虽然这些在妈妈刚走的时候和她说过，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认真倾听了。
　　看到谢落宁这么乖巧，很放心，随即就离开了。

　　谢落宁虽然认真倾听，但是并没有去吃饭，她的想法是等贺锦楠醒了以后一起吃。

作者有话说

　　咱们锦楠要烧傻了[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