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琅雪月》楚歌漫天

1、骗人的小道士

　　永庆十八年的九阙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此刻巳时，全城银装素裹，街上少有行人，大地似乎沉睡于皑皑白雪之中。

　　谢府：一位婢女打开小姐闺房的大门，开心地奔向床旁，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小姐！雪停了，我们可以行动了！”

　　床上方才还仿佛死尸般颓丧的人瞬间坐了起来，扒拉着婢女的胳膊两眼放光：“真的吗？”

　　婢女满脸笑容：“当真！”

　　“好！更衣！”

　　这位小姐姓谢名云知，年方十四，家中有一姐一弟，婢女名小春，二人年纪相仿，六岁时小春就在她身边了，感情也算真挚。

　　谢家擅机关术与城防建造，先祖谢无涯曾是开国九柱将之一，与皇族来往密切，家底丰厚。阿姐因受皇帝赏识入宫，封为贵妃。

　　云知，她喜欢仿照祖上留下的机关图制做简单的暗器。去年，她拿着做好的仪器到街上，深受人们关注，于是她的“制作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眨眼的功夫，谢云知和小春两人互相帮助将着的厚裳换成了道袍，发尾系着铜铃。

　　云知来回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小春语气坚定地说：“今日阿娘爹爹一大早就冒雪去寺庙祈福了，我们可以随便出去了，这正是我们让谢家发扬光大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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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大街转角，谢云知抱着一个木匣蹲在地上，玄色道袍扫过青砖积雪。小春和她一样的打扮，跟在她身后。

　　檀木匣里躺着的浑天仪被她改成八角玲珑样式，铜铸星轨泛着幽蓝。

　　没一会，便有人来了。“二位仙长...”绸缎庄王掌柜凑过来，“这法器当真能测吉凶？”

　　云知站起身，拂尘一甩，广袖带起细雪：“贫道夜观天象，见紫微垣东南有赤气如刀，正应着...”她忽然压低声音，“贵店库房方位。”

　　小春点了点头：“是也。”

　　她们正经地仿佛就是二位修炼千年的大师。

　　王掌柜脸色骤变。昨日刚有一船蜀锦在漕运出事，这事连东家都还不知道。

　　云知余光瞥见巷口闪过的鸦青锦袍，唇角微勾。三天了，这商人可算来取他定的“祥瑞”了。

　　“此灾需以金器镇之。”她一只手握着浑天仪转了半圈，机关轻响，内层星图突然绽开，露出中空暗格，“恰好贫道新得了件西方来的法器...”

　　“好个招摇撞骗的小道士！”

　　云知手腕突然被攥住，她刚想大喊，抬头却撞上双含笑的凤眼。

　　这人左眼下角有一颗朱砂痣，少年郎君玉冠歪斜，腰间银铃随动作轻响，发间缠着西域样式的红玛瑙额饰。

　　还挺帅的嘛…云知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

　　少年一手擒着云知手腕，一手指尖搭在浑天仪暗格边缘——那里本该藏着王掌柜定制的“天降陨铁”。

　　“你放手…”小春急忙上前拉开他的手。

　　云知顺势甩手假装咳了一下：“咳…春之，不必推搡。”春之是小春在外的假名。

　　见铃铛男没有想走的意思，她又将目光转向铃铛男：“公子此言差矣。”

　　李晟正在专注地研究浑天仪，云知在一旁悄悄轻转腕间银镯，袖中机括微动，浑天仪外层突然弹出三枚铜针并迅速收回。

　　云知庄重地说：“贫道昨夜算得，今日午时三刻...”她猛地后退，“必有血光之灾！”

　　李晟看着突然扎进指腹的铜针，气笑了。这骗子竟在机关里藏了暗器？方才那点疑心倒是散了——皇兄派来的人，总不至于用市井把戏。

　　“道法不精，倒会些奇技淫巧。”他甩了甩渗血的手指，突然抬脚踹向檀木匣。浑天仪腾空而起，八面铜镜同时折射雪光，晃得整条街都亮了一瞬。

　　云知暗叫不好，这改良的折光装置原本是留着元宵节卖花灯用的。

　　好个铃铛男毁我英名，给我等着…！

　　四周百姓见状不顾雪地全都哗然跪倒：“祥瑞！朱雀街现祥瑞了！”就连“老顾客”商人都信了。

　　云知心想，得快快离开这里，指不定这铃铛男是想当众拆穿她这个“仙长”。

　　混乱中有人高喊：是云麾郎殿下！殿下得天道庇佑！"

　　李晟愣神的刹那，小道士已经钻出人群。玄色道袍下闪过海棠红裙裾，发尾铜铃在雪色中晃出一串残响。

　　他…她是女的？

　　“抓住她！”他揉着刺痛的指尖，“要活的！”说罢他身后的随从散开跑向各个方向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