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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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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腥水臭死了,赶紧滚回去换衣服!”
凪月的骂声在狭窄的巷道里撞出回音。胸口被浸湿的布料紧贴着皮肤,那股冰冷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混合着少年身上那股特有的甜腻又冰冷的死亡气息,让他心烦意乱,只想尽快把这麻烦精解决了。
然而,巷道的寂静并非真正安全。
就在凪月拽着太宰治转过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拐角时,他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从前方的阴影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啧!”
凪月瞳孔中那点被压抑的猩红瞬间暴涨,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太宰治往自己身后一甩。力道之大,让本就虚弱的少年重重撞在湿滑的砖墙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就在太宰治被甩开的刹那,两道幽冷的寒光撕裂了黑暗,无声无息,快得只留下视网膜上两道残影。
是闪着冷光的短匕,直取凪月的咽喉和心脏。角度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暗杀者。
凪月瞬间没了往日的散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咽喉的致命一击。
但另一道寒光已经迫近胸前,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格挡匕首,而是精准地扣住了持匕者的手腕。
冰冷、坚硬,触感不像血肉,更像是某种包裹着仿生皮肤的金属骨骼。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凪月没有丝毫留情,五指如铁钳般瞬间发力,直接捏碎了对方的手腕。
但危机并未解除。
另一个袭击者的匕首已到肋下,凪月拧腰旋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那里本该别着他惯用的短刀,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空荡,该死!这段日子过的太悠闲了。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迟滞,冰冷的刀锋已经划破了湿透的衬衫布料,皮肤传来被毒蛇舔舐般的刺痛。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几乎贴着凪月的耳边炸开,灼热的弹壳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丝焦糊味。
袭击凪月肋下的那个身影猛地一顿,额头正中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丝青烟和电路短路的细微“滋啦”声。
那身影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溅起浑浊的水花。
凪月猛地回头。
太宰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单薄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额角。
他右手却稳稳地举着一把银色手枪,枪口还残留着一缕硝烟。枪是刚刚凪月将他甩向墙壁时,他顺势从凪月敞开的后腰枪套里抽走的。
那只露出的鸢色眼睛里,空洞的冰冷被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取代,死死盯着地上失去生机的袭击者,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妈的。”凪月低咒一声,不是因为太宰治抢了他的枪,而是因为——他的右手,刚才那瞬间下意识的格挡动作,牵动了旧伤。
此刻那只手正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侧剧烈痉挛、颤抖,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神经里疯狂搅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角的发丝。
强忍着钻心的痛楚和眩晕感,左手发力,将被他捏碎手腕、还在发出怪异电子音的袭击者狠狠摁在地上,膝盖顶住对方的后心,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了袭击者后颈的衣领。
一个冰冷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接口,嵌在仿生皮肤之下。
“清道夫的狗。” 凪月的眼睛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旧时组织豢养的杀戮兵器,本身是改造人,被植入控制芯片、抹杀了个体意识,属于完全的消耗品。这些狗没有恐惧,没有痛觉,只有冰冷的杀戮程序。
而一旦被抓捕回去,等待他凪月的恐怕也是这样的结局。
地上那只清道犬仅剩的独眼闪烁着混乱的红光,碎裂的下颌开合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叛...逃...人...员…捕...捉…回…收…”
“滚!”
凪月暴怒,左手猛地扼住改造人的咽喉,指节发力,金属喉管在他恐怖的握力下发出令人剧烈的呻吟,最终“咔嚓”一声彻底变形,电子音戛然而止,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
巷子里只剩下凪月粗重的喘息声。
他缓慢站起身,看也没看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猩红的目光快速射向墙角的太宰治。
少年依旧举着枪,枪口对着地上的尸体,目光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亢奋,有探究,还有一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杀意。
“枪。” 凪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伸出还在痉挛的右手。
太宰治的目光缓缓从尸体移向凪月那只颤抖的手,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精密仪器上出现的致命裂痕。
然后,他嘴角那点扭曲的弧度加深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
他慢慢垂下枪口,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月的手…在害怕吗?” 他的声音很轻,在此刻的幽巷中似乎能荡出诡异的回声。
而面对太宰治如此过界的问题,凪月眼中凶光一闪,左手如电般探出,直接夺回了自己的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右手的痉挛似乎加剧了一瞬。
“闭嘴!走。”
凪月粗暴地抓住太宰治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腕,这一次力道更大,几乎是拖拽着将他拉走了。
身后,那两具清道犬的残骸静静地躺在污水里,额头的弹孔和后颈暴露的金属接口,在远处城市霓虹的微弱反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冰冷的夜风卷过巷口,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混合着劣质消毒水的怪异气味。
————————
“吱呀——”
诊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终于彻底报废了。
带着一身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的男人,拽着同样狼狈不堪的太宰治闯了进来。
森鸥外擦拭手术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微笑。
“看来今晚的散步不太愉快呢,凪月,太宰君。”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仿佛在问候归家的孩子。
凪月松开太宰治,后者踉跄一步才站稳,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绷带边缘渗出血丝,但他只是低着头,用那只未被遮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森鸥外。
凪月没理会森鸥外的废话,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几步冲到森鸥外面前,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拳头狠狠砸在森鸥外面前的诊疗台上。
“哐当!!!”
金属托盘里的手术器械被震得跳起,叮当作响。
“森鸥外!” 凪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压抑而扭曲,眼中那两点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你他妈早就知道!是不是?!”
他喘着粗气,右手的颤抖在愤怒的刺激下更加明显,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森鸥外试图用异能探查到对方内心更深处的阴谋。
“清道夫!组织的逮捕令!还有那些该死的狗!” 凪月几乎咬牙切齿的质问:“这就是你让我保护这小鬼的真正目的?!用老子当诱饵,给你挡刀?操/你/妈的老狐狸!”
面对凪月狂暴的指控和几乎要喷到脸上的怒火,森鸥外终于停下了擦拭手术刀的动作。
他微微抬起眼皮,那双狐狸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近乎洞悉一切的平静。
“月,冷静一点。”
他轻轻将擦拭干净的手术刀放在一旁,动作优雅得像在摆放一件艺术品。
“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提醒你,过度激动对你右手的旧伤可没有半点好处。”
说完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凪月因愤怒和痉挛而颤抖的右手,又落到一旁沉默的太宰治身上,最后重新看向凪月。
“至于知道......” 森鸥外微微叹了口气,只不过那叹息里听不出多少真诚的歉意,反而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陈述,“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的疯狂,以及对红发孩子的猎杀令,必然会引起某些家伙们的注意。混乱是阶梯,月,而你身上的过去,以及你与我之间的联系,就像黑夜里的灯塔,足以吸引那些追逐目标的鬣狗。”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深紫色的眼眸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与其让这些不受控制的垃圾在横滨肆意破坏,干扰我的计划,不如......” 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让它们精准地找到你,毕竟,月可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啊,由月和目前的港口黑手党来处理掉这些来自过去的麻烦,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而且,” 森鸥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太宰治,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太宰君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呢?这种与死亡共舞的刺激感,想必非常符合你的口味吧,太宰?”
太宰治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只露出的鸢色眼睛瞬间变得更加幽深冰冷,如同结冰的深潭。
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抿紧了苍白的嘴唇,指尖微微蜷缩。
凪月看着森鸥外那张写满算计和理所当然的脸,听着他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和太宰治当作吸引火力的靶子,一股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瞬间取代了狂暴的怒火,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诊所里的温度瞬间骤降。
凪月缓缓抬起手里的枪,指向森鸥外的眉心,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合作?呵...森鸥外,你最好祈祷在那些家伙找到我之前,你的计划已经成功。否则......” 凪月缓缓打开手枪的保险栓,“我第一个毙了你。”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听到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放心吧月,你可是我目前手里的王牌。” 他甚至故作亲密地将手轻拂在凪月对着自己的手枪上,促使着凪月手中的枪与自己的眉心贴的更近了些,“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时间问题需要解决。”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频率的震动声,突兀地在诊所里响起。
不是来自凪月身上,而是......来自太宰治那件湿透了还滴着水的黑色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
太宰治的身体猛地一僵,凪月倏然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他。
在两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缓缓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屏幕已经碎裂的翻盖手机。
打开后显示屏幽幽亮起,没有号码,只有一行不断跳动的乱码字符。
在森鸥外淡然的目光和凪月极具威慑力的注视下,太宰治轻轻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电子音,瞬间刺破了诊所压抑的空气,在狭窄的诊所内回荡:
“目标‘月’,关联体‘太宰治’,定位确认。”
“最终回收程序…启动。”
“时限:七十二小时。”
“倒计时…...开始。”
“滴答。”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秒表,在三人之间冰冷的空气里,清晰地叩响了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