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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   在贺岩撞见闻雪清晨五点多就开灯呆呆坐在沙发的第二天,他就征询过她的意见,托人给她在西城口碑很好的中医院挂了号,次日上午,他便开车载她过去,医院哪天人都多,找停车位都找了半天。

      过去贺岩对很多事都不耐烦,脾气糟糕,碰到加塞的,比他素质还低的,有时候火气上来了,总要跟人干一仗才行。

      他现在依然火气蹭蹭往上涨,但副驾坐着闻雪,他侧目看她,她很平静很乖地抱着围巾坐着,会让他也跟着熄火。

      贺岩两辈子加起来,来医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以前是带贺恒看儿科,现在是带闻雪来把脉。

      偏偏这两件事出现在他身上都很诡异,他走在前面开路,闻雪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是陌生人,他们挂的是专家号,等叫号都要好久。

      贺岩目光扫视一圈,找到了个位子,不由分说带她坐下。

      闻雪坐了会儿,坐立难安,还是起身,把位子让给了一个奶奶。

      她在学生时代拿到的奖状能贴满整面墙。

      总之,不管是家人老师教的,还是课本上学到的,她不管多疲倦,都无法忽视老幼病残,明明她自己纤弱得能被风吹走,她也会坚持这样做。

      贺岩以为她踏踏实实坐着呢,便到了楼梯口那里站着透气,低头接打电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天的通话记录都翻不完。

      结束一通电话后,他察觉到不对劲,侧过头看去,距离他一米多站着个人,一个本应该坐着休息的人,对方睁着清亮的眼眸无辜地看着他。

      “……”他问,“叫号了?”

      “没有。”闻雪轻声,“有个奶奶站着,我不好意思坐着。”

      那个奶奶可能六七十了,她才二十岁。

      贺岩嘴角抽了抽,他回头看了眼,心想,那个奶奶看起来可比她健朗多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总算排到他们,贺岩知道年轻男女一起来看病,不了解内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怀疑是什么关系,他便主动道:“医生,我陪我妹妹来看看,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出去等着也行。”

      医生笑着点头。
      一通把脉后,她问:“睡不好吗,有多长时间了?”

      闻雪慢慢缩回手,“半年了,做梦就会醒,醒来就睡不着了。”

      贺岩没有靠得太近,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她的发顶。

      她坐姿很端正,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感觉还是晃荡的。

      医生很细致,也很耐心,对症开了药,贺岩拿着单子去拿药,满满当当一大包,全都是调理身体的中药液,回了筒子楼,顶着他的注视,闻雪开了一包,小心翼翼地喝了口,面色扭曲,“好苦!”

      要不是他在这里,她能马上吐出来。

      贺岩:“有这么苦?”

      他的语气跟以往无异,但闻雪听来总觉得带了些质疑,不可否认,这段时间她跟他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尤其是昨天看过日出后,他在她这里,已经不仅仅只是贺恒的哥哥,他有了他自己的姓名,她沉默几秒,嘴里苦苦的,垂眸思索几秒,从里拿出一包递给他,无声看他,意思很明显,你要不相信,试试啊。

      贺岩微愣,理解她的意思后闷笑一声,却还是接了过来,拆开灌了一口,一口就是半袋。

      他身躯僵硬了一瞬,继而镇定自若地将剩下的喝得一滴不剩。

      闻雪杏目圆睁,他没有味觉的吗??

      贺岩把空了的袋子扔进垃圾桶里,神情平淡,“还是听医生的,实在觉得苦,喝完后吃点甜的。”

      闻雪还在震惊中,仔细在他脸上找寻蛛丝马迹,但很遗憾,他就像喝了一杯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还有事。”贺岩盯着她手里还剩一大半的中药,提醒,“记得喝完。”

      闻雪:“……”

      不是。
      他真的觉得不苦吗?

      在她怀疑人生的目光中,贺岩转身大步下楼,他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虚掩着,吴越江回来拿点东西,听到隔壁有动静,把玩着车钥匙走过来,推开门,只见贺岩站在水池前刷牙。

      吴越江狐疑地看了眼外面的日头。

      现在不是早上,也不是晚上,刷牙?

      “你现在刷牙?”

      贺岩没有立刻回答,仰头漱了口,舌根都是苦的,“我讲卫生行不行?”

      吴越江:“?”

      行。

      …

      闻雪每天按时喝药,她也说不上有没有效果,目前只觉得苦而已,早上醒得早,在不下雨的日子,她会轻手轻脚地来到楼顶,等着太阳冲破黑暗,没几天,她把楼顶所有的啤酒瓶都捡完了。

      这天她被娜娜缠了一个下午,不得不点头答应下班后出去逛街。

      她敲开贺岩办公室的门,向他“请假”。

      晚上她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

      他听了她的来意后,从口袋拿出钱包,她后退一步,抿唇道:“不要。”

      她有钱,况且他前不久往她钱包塞的现金她就只花了两百。

      贺岩打开钱包,手指触碰到一张卡,正要抽出来给她,见她脸上写着抗拒,实在不太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贺恒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好像每次他给的不是钱,是炸弹。

      “逛街总要买点东西。”他说。

      闻雪摇摇头,“我有钱。”

      贺岩无奈合上钱包,“多买点。”

      “要我给你带点东西吗?”她想了想,问道。

      “不用。”

      贺岩对这些不感兴趣,穿的衣服也不在意,好几件都是吴越江出去逛街时顺手给他带的,但看她似乎有些失望的神色,他顿了顿,又改口道:“不如你给我带把牙刷吧。”

      闻雪眼睛亮了起来:“好。”

      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六点一到,就跟娜娜直奔公交车站,去往离得近一点的星光广场,几个站就到了,娜娜个高腿长,拉着她往里冲,谁叫才发工资又赶上过年呢。

      “大衣好好看!”

      娜娜摸摸质地,又看看标签上的价格,嘟囔道:“不过过年那几天西城好像雨夹雪,肯定穿不上,我还是等换季打折再把它拿下吧。”

      闻雪惊讶,“你不是买了票回老家吗?”

      “不回啦。”

      娜娜耸肩,轻松笑笑,“我人还没回去,我爸妈就给我打电话,要我跟万年拿钱,说我哥今年要订婚,关我屁事啊,如果回去吃一顿年夜饭就得给钱,那我就不回了。”

      “这样啊。”

      闻雪很少会探究别人的生活,这次也不例外,她脸上的神情仿佛听了天气预报般自然。

      这个话题轻飘飘被带过,只是在娜娜试穿衣服时,她接到了姑姑打来的电话,催促她早点买票回海城过年,她犹豫了一会儿,捂着手机小声道:“姑姑,我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

      她温声细语解释了一番。

      姑姑愣了下,笑道:“行,转你压岁钱记得收。”

      挂电话前,又欣慰地补充了一句,“听你说话,好像过得很开心,那就好。”

      闻雪本来对于在哪里过年这件事无所谓的,但她忍不住想,公司里其他人陆陆续续买票要回老家,贺岩没有动静,他也没问过她,既然娜娜跟万年都在,她干脆留下来。

      这样,好像会更热闹一些。

      娜娜体力好,恨不能逛到商场关门,闻雪却有些吃不消,九点钟她们便打车回筒子楼,在二楼她们分别,娜娜上三楼回房,她去二楼给贺岩送牙刷。

      他房间的灯开着。

      她敲了敲门,他应该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还有些湿,扑面而来一股肥皂的味道,只穿了件深色毛衣,问她,“逛完了?”

      “嗯。”
      她双手递出纸袋,“牙刷。”

      贺岩看了眼,简直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牙刷用这么大的盒子包起来了?不都是一把一把的吗?

      闻雪被他困惑的表情逗笑,“电动牙刷,有两个替换牙刷头,充一次电可以用很久。”

      她想给他买好的牙刷。

      正好在商场看到了专柜,没有多想,就让店员包了起来。

      贺岩更困惑了。

      闻雪还急着去洗澡,过了十点热水器的水就没那么热了,便将纸袋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小跑着上楼,留下贺岩举高手,拧着眉端量这个盒子。

      他拆了包装,看到里面花里胡哨的,又是牙刷头,又是充电器。

      比买个手机零件还多。

      但看着看着,他眼里多了些笑意,妹妹比弟弟还是有良心多了,贺恒给他当弟弟二十年,他就收过一双戴了没几天掉皮的手套,以及现在这个也开始掉皮的钱包。

      净买些便宜的假货。

      -

      隔天是今年最后一天上班的日子。

      他们公司小,人也不多,就不整那些虚的,年会的预算都用来发奖金,只在这一年要结束时,所有员工凑一块吃顿饭,再去唱个歌,就当是办了年会。

      一个二十人的大包厢全都坐满,贺岩总觉得自己没什么文化,所以激励人心的场面话环节他都交给高材生吴越江,司机们其实也听不懂吴越江说的那些词,但这不影响他们当气氛组,高声喊:“好!好!!”

      “最后,让我们举起杯子,敬贺总一杯。”吴越江说,“没有他,就没有长亚。”

      贺岩:“……”

      汪远开了瓶酒,殷切地给每个人倒酒,他还没靠近闻雪,贺岩便道:“别给她倒,她在喝中药。”

      “我给她倒橙汁!”

      贺岩不置可否。

      闻雪的杯子里多了半杯橙汁。

      汪远又蹿到贺岩旁边,就要给他倒酒,谁知他伸手盖住杯口,“不用给我倒,我今天不喝酒。”

      “怎么,哥,你也喝药?”

      “对,我吃降压药。”贺岩说,“被你们气的。”

      闻雪忍俊不禁,这段日子以来,在贺岩的督促下,她三餐规律,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一顿饭大家有说有笑,兴致越发高扬,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餐厅,三三俩俩坐车去娜娜订的ktv,闻雪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都记不清上一次参加这种娱乐活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被李静如揽着走进大包,桌上摆着啤酒果饮,果盘,各类小吃。

      几个话筒分分钟就被抢走。

      闻雪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上到周姐,下到娜娜,平日里就很照顾她,几首歌之后,有个话不多的司机大哥将话筒给了她,她接过就要往外推,但他们起哄,非要她去点歌。

      她下意识地找寻贺岩的身影,但他出去接电话了。

      吴越江靠着卡座,失笑:“试试,肯定比他们刚一顿鬼哭狼嚎的强。”

      其他人不干了。

      气氛太好,好到闻雪不想扫兴,她来到点歌台,点了首被人翻唱的老歌,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旋律响起,开口唱了一句,包厢的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要说闻雪唱歌很好听,那也不是。

      她肺活量不够,高潮部分有些提不起来,要缓一秒继续唱,她略颤抖的吸气声通过话筒传到包厢每个角落,但这不妨碍大家听得入神,因为她很认真,也很投入。

      贺岩挂了电话后推门进来,脚步顿住,包厢的气氛灯正在她身上挥洒,他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或许是错觉,他有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有泪意一闪而过。

      他没有突兀地闯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听她唱完这首歌。

      闻雪脸颊发热,把话筒给了离得最近的周姐,便以去洗手间为借口出去,经过贺岩身边时,他叫住了她,两人靠得有些近,由于音乐声太大,他得微微俯身说话,她才能听清。

      “知道洗手间怎么走吗?”

      “我知道……”她又说,“而且有指示牌。”

      “去吧。”

      贺岩环顾一周,坐在了吴越江身旁,两人交头接耳,聊一些公事,丝毫没有注意到,汪远搓了把脸悄悄走出包厢。等两三首歌结束,贺岩发现闻雪还没回,以为她找不到路,交待吴越江一声,便起身出去找人。

      他走走停停,往洗手间方向去时,经过拐角,猝不及防听到汪远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癞蛤蟆一只,但闻雪,我真的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就很喜欢了……”

      要是他知道买的那些取暖东西是闻雪用,他肯定一早出门,挑得更仔细些。

      贺岩收回腿,往边上退了几步,那两个人也没发现他的存在,他不由得抬手捏捏鼻梁,明明没有喝酒,怎么有点头疼了,他都跟汪远说那么明白了,这小子还真一句都没听进去。

      很快,汪远也不说话了。

      贺岩正准备装路过解围时,听到闻雪开口了。

      她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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