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墨者研究报告》按揭买球鞋

1、第1章 为了生活

　　燕留港，东梦泽万里碧波中的一颗明珠，自百年前起便是海上最重要的渔盐集散地。
　　港内十三座玄武岩码头，终日泊满了各式船只：北来的沙船，满载着青齐海盐，船舷上刻着镇浪的玄武神纹，气势不凡；南至的福船，桅杆高耸，“千里眼顺风耳”的彩绘在日光下栩栩如生，似能洞察海上一切风云。此地繁华远胜他处，往来商贾、游侠、冒险者络绎不绝。
　　车水马龙之中，一位皮肤黝黑，剑眉星目的短发少年，牵着牛车，正与一旁的中年男子交谈着......
　　“老刘叔，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长翅膀的文鳐鱼，咱们今天把它卖了，是不是两年的口粮都不用愁了？”少年眼睛里闪着星星，兴奋地对中年男子说道。
　　“戎铁呀，咱可不能把事情想得那么顺，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买家的。”这位“老刘叔”虽然故意给少年泼了点冷水，但可以看得出他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期待。
　　原来少年的名字叫“戎铁”，倒是蛮有特点......
　　青石板路沿着海岸线蜿蜒，转过一座苔痕斑驳的雕花石栏。
　　只见海天相接处，一片海市蜃楼般恢弘的建筑群拔地而起，鎏金穹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鳞次栉比的青瓦飞檐间飘荡着咸腥的海风，七十二道石阶码头如蛟龙探海般延伸入水。
　　这便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鱼获市场——“千帆集”。
　　市场大门两侧，一副对联格外醒目：
　　上联：水里淘金奔富路
　　下联：龙门跃鲤展宏图
　　横批：授人以鱼！
　　戎铁和老刘叔走进市场，来到最里头、门面也最大的一家店铺前。店主是个绿豆眼、酒糟鼻、八字胡、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其形象符合所有人心中对奸商的一切想象~
　　“海掌柜，今儿我可给您送好东西来了！”老刘叔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蹭了上去。
　　海掌柜用他那双绿豆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老刘叔一番，仿佛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残次品，然后慢条斯理地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弹出一小坨看不清颜色的东西，这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带着优越感的冷哼：“哦，是你啊。怎么，又弄了些小鱼小虾来糊弄事？我跟你说，我这‘四海通’，乃是千帆集的脸面，只收那种能上达官贵人宴席、让文人骚客吟诗的‘海之瑰宝’！寻常货色，那都是对我审美的一种侮辱，懂吗？” 说着，他还刻意挺了挺他那满是横肉的胸膛，仿佛自己就是那“海之瑰宝”的代言人。
　　戎铁在一旁听得差点笑出声，赶紧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憋着，心里却炸开了锅：“我滴个乖乖！这海胖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海之瑰宝’？就他这五短身材、油腻脸庞，往那一站，活脱脱一刚出水的河豚，还是气鼓鼓快要爆开的那种！我看他这副德行才是对‘审美’这两个字最大的侮辱！我呸！”
　　老刘叔却不见丝毫尴尬，连忙作揖道：“海掌柜您店里的货色自然是全东海最顶尖的！咱这次若没个像样的东西，哪敢往您这儿送呢！您且过来看一眼，就一眼！”
　　“算你识相。”海掌柜这才慢悠悠地踱出店门，来到牛车旁。戎铁一把揭开铁笼上盖着的油布，里面的文鳐鱼见了光，受惊之下猛地扑腾起翅膀，水花溅了一地。
　　海掌柜一见，那对绿豆眼几乎瞪成了蚕豆！但他旋即敛去神色，故意放缓了语调，慢条斯理道：“哦，原来是文鳐鱼呀。搁在以前，确实还算少见，那些达官显贵多是买去当宠物养着玩的。不过嘛，近来有几个捕捞行会已经摸清了这些鱼的习性，恐怕这玩意儿，马上就要上桌喽……嘿嘿嘿。”
　　“海掌柜，您可不能这么说呀！”老刘叔急道，“这些都是外头那些同行为了压价放出来的假风声！老刘我捕鱼近四十年，也就侥幸抓到这么一条。这鱼机灵得很，便是老练的渔夫，也得碰上天大的运气才行。您就看在我们生活不易的份上，给个好价钱吧！”说罢，又是一个深深的长揖。
　　海掌柜听了，又是“嘿嘿”一笑：“嗯，你们是从近海村来的吧？虽说是离燕留港最近的渔村，不过这大热天的，运这么多鱼过来也确实不易。这样吧，这条文鳐鱼呢，我就吃点亏，算你二两银子。至于其他那些杂鱼，我本是不想要的，看你们这么晚了再拉去别家也不方便，便一并算一两银子，我都收了罢！”
　　戎铁与老刘叔闻听此言，如遭雷击，双双愣在了当场。原以为此人顶多是个油滑之辈，却没料到竟能无耻到这般地步！
　　“海掌柜，您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哪有这么做生意的？”戎铁双拳紧攥，极力克制着胸中翻腾的怒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在码头跟相熟的海客打听过，一条这么好品相的文鳐鱼，收购价至少也得二十两银子往上！再看我们这满满一车的鲈鱼、青鱼、海鳗，还有这些活蹦乱跳的龙虾，哪怕按市场最寻常的行情算，也绝不止五两银子。您开口只给一两，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你懂个屁！”海掌柜恼得鼻毛都刺出来了。“都跟你们说了，文鳐鱼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你们不卖，就等着烂手里吧！其他这些杂七杂八的，死的死，蔫的蔫，我肯收都算是给你们脸面！不乐意，就赶紧拉着滚蛋，另寻别家去！”
　　老刘叔见状，赶忙伸手扯了扯戎铁的衣角。
　　戎铁当然也明白，跟这种地头蛇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次捕到文鳐鱼，本以为是桩大买卖，还特意寻了这最大的店铺，指望能卖个好价钱。谁曾想竟遇上这般奸诈之徒，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虽然这海掌柜嘴上让他们另寻别家，但戎铁和老刘叔都清楚，在这千帆集内，只要他发了话，恐怕再无第二家敢出更高的价钱了。
　　二人面面相觑，有苦说不出。
　　半晌，老刘叔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正想无奈应承下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