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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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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王府的宴会后,魏景突然决定进宫读书,李苒很是遗憾,她真的很喜欢魏景小哥哥的颜值,他进宫读书后,就不能日日见到了……
又一旬后,魏景同裴太傅请辞,李苒这个小尾巴也跟着。
书房里,裴太傅沉默良久。
叹了口气,“唉…魏景,老夫最后再以先生的名义给你劝告,你天资聪颖,性格早熟稳重,小小年纪就已然能让人看到日后能长成的风骨,切记,要恪守本心。”
裴太傅拍了拍他还稚嫩的肩膀,“不要被权势迷了心窍。”
“弟子,魏景,紧记先生教导。”魏景深深弯下要,行了一礼。
裴太傅又长叹一口气,若不是魏景的身份,他很是想把这位弟子收在膝下,此子若出身在平常世家,定能到宰辅之位。
可惜……最多也就是管理一方封地罢了。
就算如他父王留在京中,也只能掌控宗室,再多的实权也是不能了。
“苒苒,来了就进来,怎么能偷听呢。”
“外祖。”李苒颠颠的从门口走进来。
她不是看气氛有些沉重,不好贸然进来嘛!
祖父说的话很有深意,不过不是李苒现在该想的,她只不过是来裴太傅这里学习识字。
“你啊,越长大越调皮了,好了,去送外祖的客人出门,然后回来,外祖教你识字。”
“是,外祖。”
李苒正经起来,小手一抬,“您这边请……”标准的送客手势,一板一眼的,在魏景看来很是有趣。
“嗯,多谢。”魏景忍住嘴角的笑意,体贴的配合。
裴太傅笑着摇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走在花园里,李苒漫不经心的看着盛开的花朵,随手这揪一下,那揪一朵。
“景哥哥,你以后都不来裴府念书了吗?”
魏景看着小孩搞破坏,到门口还有段距离,魏景干脆把李苒抱了起来。
一旁的绿依和赵文,赵理,“……”今天又是用不到他们的一天呢,他们家世子还真是没洁癖了。
“嗯,不来了,以后苒儿可以来楚王府看哥哥吗?”
“楚王府?我还没去过景哥哥家呢。”
魏景语气温柔,“哥哥的错,等下次休沐,我接你去王府玩好不好?”
“嗯嗯。”李苒欣然应允。
崇德,二十六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检天阁的四位阁老仅剩齐谦,齐闽中。
李苒的祖父李伯庸,和御史大夫祝成则致仕归乡,宗正寺卿欧阳奉恩被斩首,族中女眷充做奴隶,男子流放云南郡。
太子身死,二皇子与三皇子被贬为庶民,终身囚禁静安宫。
后又被发现身死宫中。
储君之位空悬,朝廷动荡不安,四皇子,五皇子等入朝。
虽然李苒祖父致仕,但她大伯父和父亲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相反,她大伯父似乎还更受重视了,太子被刺身亡后,他更忙了,经常不着家。
李苒很明显的感觉到朝中的不安稳,不过她如今的年纪,就算她们家也被流放了,她也做不了什么。
封建王朝,位卑则贱。
李苒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不再是人人都有权利的了。
“唉……”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长高不少的小姑娘,坐在秋千椅上,一边晃荡,一边唉声叹气。
“唉……”
“小姐,你最近是怎么了啊?老是唉声叹气的,小小年纪别把自己叹老了。”
“翠峦……”
“奴在呢!”
“我好无聊啊~~”
啊?翠峦疑惑。
她们家小姐辰时起床,用完早膳后随大公子一起读书半个时辰,大公子去国子监上学了,自家小姐还是去裴府跟着裴老爷子练字一个时辰。
回府后又在后厨折腾,让人给她做新鲜菜式。
一上午的过去。
午上后午休一个时辰,最近小姐又开始学习画画,在院子里跟绿依学习画画。
大概一个时辰后又开始捣鼓什么手作?这段时间做了好些灯笼风筝,这就又有人买回来许多花瓣说要做什么胭脂。
等大公子下课后,又随着大公子在书房读书,直至晚膳前。
翠峦觉得他们家小姐这一天充实的真的不能再充实了。
怎么会无聊呢?
“小姐,你今日不去膳房了吗?”
李苒对她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今天中午就让他们做糖醋排骨吧。唉……”
翠峦看着自家小姐靠在秋千椅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有点无聊了。
“小姐,今日不去裴府吗?”
绿依看着李苒蔫头耷脑的样子,丝毫没有出门的打算。
“不去了,不去了,今日就在家习字吧……”
绿依与懵懂的翠峦对视,不太明白六岁小女娘的心思。
‘绿依姐姐,小孩都这样多愁善感吗?我怎么感觉我小时候没有小姐如此心思复杂?’
绿依摇头,‘我也不懂。’
“唉……”
李苒又长叹一口气,叹的翠峦眉头打结,挠了挠头。
“哎!”她灵机一动,“小姐听闻楚王妃感染风寒,景殿下这几日在家侍疾,不若您上门去看看,楚王妃不是最喜欢您了!”
“啊?”李苒终于不晃秋千了,“王妃娘娘病了吗?”这个时代的风寒应该是很严重的吧?
李苒这时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风寒,居然会要了一位堂堂王妃的命。
“那走吧,我现在就去!”她跳下秋千,急吼吼的往外面走。
李苒每日都要出府,李府的马车准备的很快,等她坐上马车了,绿依才来的急开口,“小姐,咱们没写上门的拜贴,也没带礼。”
“对哦!”翠峦也恍然大悟,她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没关系,景哥哥不会把我拒之门外的。”李苒很是自信。
虽然她之前上门,陈氏都替她写了拜贴,还让她带来很多东西。
但是……哎!
“景哥哥!”李苒透过马车窗户看到了刚从旁边店铺里走出来的魏景和赵理。
魏景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听见熟悉的声音,上马车的脚步顿了一下,寻着声音看去。
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正趴在窗前,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魏景这几天一直沉着的脸色转好了一些。
“苒儿,你怎么会在这?”马车走进,魏景隔着窗问她。
这是她不是应该在裴府?
李苒没下马车,站在车板上,刚好比魏景高一点。
“我正要去景哥哥家,没想到就在路上看见你了!”
魏景眼神有些黯淡,他母妃的病已经几日不见好了,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今日,楚王妃突然想吃徐记的点心,他这才出来买。
“殿下!世子殿下……”
赵文的声音突然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赵文来不及下马,声音干涩道,“殿下,王妃她……”
魏景的心里一沉,早上他母妃特意让他出来买东西,他心里就有点不安……
“苒儿!你先回府!”魏景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只留下一句话,便骑着赵文带来的马,疾驰而去。
李苒心里也是惶恐,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李苒听话的回家,不安的等了一晚上,困的撑不住了才睡着。
天光大亮,李苒霍然起身!
“绿依!绿依!翠峦!”
“小姐,奴婢在。”绿依听见声音,急忙推门进来。
李苒满脸忐忑的看着她,“王妃娘娘……”
绿依不忍的垂首,“楚王妃,薨了。”
李苒不可置信。
当天,陈氏去楚王府吊唁,李苒央求一同过去。陈氏耐不住她磨人,嘱咐李钰看好妹妹。
灵台前,魏景在侧边跪着,一身孝服,神情漠然,苍白消瘦。
“景哥哥……”昨日见到他,李苒就觉他他很是憔悴。
李苒待他抬头才看清他的脸色,双眸空洞,往日健康红润的唇,现在毫无血色,眼睛红的吓人,血丝蔓延至瞳孔,看见是李苒,早已哭红的眼睛又留下泪来。
来吊唁的人很多,李苒没有多做停留,被李钰带回了家。
那日之后,魏景绝望,悲伤的神情,让李苒久久不能忘怀。
六岁的稚童不应该明白什么是失去至亲的痛苦,前世截然一身的李苒也不能对失去母亲的魏景感同身受。
可是李苒心疼那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
一个月后,李苒才再次见到魏景。
原来脸上还会有笑容的少年,像是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骑马跑过街道,神情冷冽。
少年似是看见李府的马车,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李苒想起一个月前在这个街道见到他,不过一个月,已是物是人非。
“苒儿。”魏景的声音暗哑,听着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
“景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听兄长说,魏景应当是要在家守三个月的孝期。
“西郊大营。”他的话本就不多,现在倒好,问一句才答一句。
李苒不知道怎么劝慰他,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想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景哥哥,你注意身体。”
魏景沉默一会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嗯,我知道。”
魏景收回手,重新上马。
李苒忍不住道,“景哥哥,只要没有忘记,逝去的人永远存在。”
魏景身形顿住,呼吸加重,半晌才捏了捏李苒的脸,“谁教你说这样老神在在的话,嗯?你兄长吗?”
李苒能感觉到他放松了语气,“小孩,不要想太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你才要好好吃饭睡觉。
“走了。”
少年骑在马上的背影笔直。
傍晚李钰回府,李苒才知道魏景从宫中提前结业了,决定弃文从武,以后会一直待在西郊大营。
那个出身高贵,骄傲自信的矜贵少年,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将往日干净的衣衫沾满灰尘和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