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雨匆匆》幺悠悠

4、糖糖

　　晚上，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晚自习，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陆晟微微蹙眉，就听见项润在那里鬼哭狼嚎：“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随手拿了一根笔狠狠砸过去。
　　仿佛回到了地球刚形成前。
　　江汀明白陆晟心情不好的原因：他是个张扬好动的性子，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干什么，是个人都能被憋坏。

　　北榆一中的这些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还有跑到外面长廊骂的，雨不仅没停还更大了。
　　背了一肚子火，烦。
　　教室里，又开始骂天骂地骂学校。
　　不知后来怎么发展成聊家庭住址的，叽叽喳喳的。江汀看了眼陆晟，小声问。
　　“陆晟，你家在哪儿呀。”
　　“书香景苑。”
　　“你也住哪儿？”
　　睡觉的陆晟愣了愣，爬起来，对上江汀的眼睛。
　　“十七号楼的，你呢？”
　　“我在十六号楼哎！”
　　两个人笑了笑，江汀偷偷拿书挡住头对头的两个人，“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雨水打在地上溅起水花。
　　雨渐渐停了。陆晟看着江汀真诚的眼睛，缓缓开口：“嗯。”
　　随着下课铃打响，两个人收拾了书包，并肩出了校门。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小巷子，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声。

　　江汀停下脚步，循声找去，发现一只浑身湿漉漉的白色小猫被困在角落里。
　　小猫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眼睛里满是警惕和无助。江汀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了起来。
　　“这小猫太可怜了，我们带它回家吧。”
　　陆晟看着江汀怀里的小猫，又看看江峪温柔的眼神，唇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点了点头。
　　“好，一起养。”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养猫后的生活。
　　到小区门口，江汀家近一点，两个人先去了他家。

　　“回来啦，来了就先坐一会儿，饭马上好了。”厨房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知道啦白晓洁女士！”
　　江汀换完鞋补了一句：“妈，我带同学来了！还有，我要养猫。”
　　“之前说养一只你不要，现在又要养了，你呀……对了你同学呢？”
　　江汀让出来，陆晟笑了笑：“阿姨好。”
　　“哎呀这不是陆晟吗！”
　　“不是啊妈，你认识？”
　　“当然认识，这是你干妈的儿子呀，小时候你们一个幼儿园呢！”
　　江汀不可置信和陆晟对视。
　　好复杂的关系。
　　直到幼儿园毕业照上，一个最东边比剪刀手的缩小版江汀，一个最东双手插兜的小陆晟。
　　怎么这种老物件都能被翻出来……

　　他们给小猫洗了个热水澡，用毛巾把它擦干。小猫在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安静下来，还时不时用小脑袋蹭蹭江汀的手。
　　陆晟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心里泛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我们叫它什么好呀？”江汀抱着烘干后明显边漂亮的小猫，看向陆晟。
　　“小白？”陆晟绞尽脑汁。
　　怀中的小猫不为所动。
　　“那……糖糖？”
　　终于靠谱点了，怀中的小猫动了动，喵喵叫了两声。
　　两个人一拍即合最后决定，叫这只白色小猫糖糖。
　　“糖糖好乖哦……”江汀逗着小猫，陆晟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扬起唇角。天色渐晚，陆晟和江汀告别，便回了家。
　　晚上，陆晟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江汀抱着小猫温柔的模样。
　　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他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江汀发消息。
　　［好同桌，你睡了吗？］
　　很快，江汀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还没，糖糖刚睡下。］
　　陆晟嘴角上扬，和江汀聊起了糖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起劲，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
　　第二天上学，两人在学校门口碰面，都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但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江汀到座位坐下，拿了一包面包和一盒牛奶，刚撕开包装袋，陆晟凑过来。
　　“你早上吃这个？”
　　“嗯。”
　　陆晟想了想，拿出一份早餐，推给江汀。
　　“昨天的事我问我妈了，确实你是我妈干儿子，今天特意让我给你买的。”
　　江汀本想拒绝，听见是他妈妈的意思，边不好意思收下了。
　　陆晟随手把江汀的吐司拿过来自己吃，叼着一个角，含含糊糊问：“夹心是什么酱？”
　　“沙拉。”
　　“哦。”
　　江汀正吃着，余光瞥了一眼吃干巴面包的陆晟，把牛奶插上吸管推过去。
　　“喏，热的。”
　　“谢了。”
　　牛奶暖暖的，胃也暖暖的。
　　“中午去食堂吃吧，我爸妈不在。”
　　“嗯，好。”

　　课堂上，陆晟时不时就看向旁边的江汀，江汀认真听课做笔记的样子让他有些走神。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陆晟凑到江汀耳边说：“今晚还一起照顾糖糖吧。”江汀笑着点头。
　　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江汀慢悠悠收拾书包，陆晟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调侃：“等你收拾完，食堂阿姨都下班了。”
　　“来啦来啦。”

　　去往食堂的林间小道上，两旁的绿树打下一片阴影，阳光从缝隙钻进来，形成一个个小圆，无色的光似乎也变成了淡淡绿色。
　　“你……对幼儿园还有印象吗？”陆晟有点不自然。
　　“我昨天想了好久，想起幼儿园有个傻子。”
　　“傻子？”
　　“嗯，他有次放学特傻，拉着我的手哭说‘妈妈，这个小女孩好看，你把她给我带回家。’”
　　……
　　陆晟反应过来，脑海的一幕突然清晰。脸刷的一红。
　　“那是过去的事……”有点底气不足辩解。
　　“我还记得，他给了我一个定情信物呢。”
　　陆晟忙捂住江汀的嘴。
　　江汀笑了笑含糊不清说：“他说……长大……了，要……娶我当……老婆。”
　　陆晟脸已经红透了。
　　“小孩子说的话也就你会信！”
　　其实在十几年前幼儿园放学前，两个小屁孩约定好小区公园见面。
　　自下午陆晟把自己爸妈求来的护身符当定情信物随手送给江汀时，自己回家后谎称弄丢。
　　被打的很惨。
　　黄昏都溜出去找江汀时，江汀仔仔细细那自己的小手帕帮他擦伤口时，也就在太阳从云朵挣脱出来时，灿烂的阳光大盛，打在两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身上。
　　陆晟说了一句：“长大了，我就娶你当老婆！”
　　坐在树下打算回家的一堆小老头和小老太笑着说：“这俩小孩！”
　　谁都没当真。
　　却被江汀记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