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栖十七谙

2、第 2 章

　　雨水敲打着窗户，沈亦河站在沈亦安的公寓门外，抬手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昨天离开前，他"借"用了沈亦安放在门垫下的备用钥匙。系统017的任务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我说过让你滚。"
　　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沈亦河推开门，看到沈亦安蜷缩在画室角落，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我需要一个解释。"沈亦河平静地说，顺手将早餐袋放在桌上，"关于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沈亦安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幻觉不需要解释。"
　　"我不是幻觉。"沈亦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在自己世界的心理咨询师执照，"看，我有完整的人生。而你，在我的世界里并不存在。"
　　沈亦安盯着照片，眼神微微动摇。他伸手去拿酒瓶，却被沈亦河抢先一步夺走。
　　"够了，"沈亦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你想死，至少做个清醒的决定。"【叮——】
　　一道机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沈亦河和沈亦安同时抬头，看到一团淡蓝色的光晕在画室中央凝聚，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检测到双向认知确认，系统017正式激活。】
　　沈亦安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画架："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是平行世界观测与干预系统，编号017。】光晕闪烁了一下，【沈亦河先生被选中执行特殊任务：阻止本世界的"你"在36天后的自杀行为。】
　　"自杀？"沈亦安的声音陡然尖锐，"谁说我要自杀？"
　　沈亦河沉默地指向墙上那幅未完成的画——樱花树下悬挂的人影。
　　沈亦安的表情凝固了。
　　【以下是必要信息共享。】系统017的光晕扩散开来，在空中投射出两段影像——
　　第一段：十六年前的雨夜。
　　少年沈亦安与父母激烈争吵后摔门而出。父母开车追赶，在转弯处与卡车相撞。挡风玻璃碎裂的瞬间，副驾驶座上的樱花香薰瓶炸开，粉色液体溅满车厢。
　　第二段：另一个世界。
　　少年沈亦河同样与父母争吵，但在暴雨来临前和解。三人相拥，而窗外，樱花被雨水打落一地。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分歧点。"沈亦河轻声说，"在我那里，他们活下来了。"
　　沈亦安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然后呢？你的世界有多美好？"
　　沈亦河垂下眼睛："三个月后，我男友季川在樱花树下..."他的声音哽住了，"自杀。"
　　房间陷入死寂。门铃突然响起。
　　沈亦安明显僵了一下，迅速抓起空酒瓶扔进垃圾桶："是苏芮。"他压低声音警告沈亦河，"我的心理医生。别乱说话。"
　　开门后，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干练女性走了进来。她约莫三十五岁，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沈亦河："这位是？"
　　"远房表哥。"沈亦安随口胡诌，"来城里找工作，暂住几天。"
　　苏芮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她转向沈亦河："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心理咨询师。"沈亦河坦然回答。
　　这个答案让苏芮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放下公文包，从里面取出评估表："真巧。沈先生最近有幻觉症状，总说看到另一个自己。"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沈亦河一眼，"您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沈亦河不动声色："可能是一种自我投射。当人无法接纳自己的某部分时，就会将其外化成另一个形象。"
　　沈亦安在一旁嗤笑出声。
　　苏芮的笔在纸上停顿了一下："有趣的理论。沈先生，上次我开的药吃完了吗？"
　　"吃完了。"沈亦安面不改色地撒谎。实际上那些抗抑郁药都被他冲进了马桶。
　　苏芮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新开的。每晚一粒，不能饮酒。"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酒瓶，"否则会加重你的幻觉。"
　　沈亦河注意到，沈亦安接过药瓶时，手指在轻微颤抖。苏芮离开后，沈亦安立刻把药瓶扔进抽屉。
　　"她下周还会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最好在那之前消失。"
　　沈亦河没有接话，而是走向画架："你很久没完成一幅画了。"
　　"关你什么事？"
　　"因为这可能是你唯一还在乎的东西。"沈亦河轻轻触摸画布上干涸的颜料，"我能感觉到。"
　　沈亦安突然站起来，抓起调色板塞到他手里："既然你这么懂，画给我看啊，心理咨询师。"
　　沈亦河愣住了。他从未学过绘画。但当他看向调色板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颜料的名称、混色比例、甚至画笔的握法，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的手自动动了起来。
　　沈亦安的表情从嘲讽逐渐变成震惊。二十分钟后，一幅精确复制他风格的樱花素描出现在画布上。
　　"这不可能..."沈亦安夺过画笔，"你学过我的画风？"
　　沈亦河同样震惊："没有。我只是...感觉应该这样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空中漂浮的系统017。
　　【天赋同步率：18%】系统冷淡地显示，【当平行世界的个体产生深层共鸣时，部分能力会开始流动。】
　　沈亦安的眼神变得危险："所以你会偷走我的能力？"
　　"不，这显然不是单向的。"沈亦河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最近有没有突然理解一些心理学概念？比如..."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暴露疗法。"沈亦安不情愿地承认，"前天我莫名其妙读完了半本心理学期刊。"
　　系统017的光晕闪烁了一下：【共生进程已启动。】当晚，沈亦河睡在客厅沙发上。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画室传来响动。悄悄推开门，他看到沈亦安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那个破碎的香薰瓶。
　　雨水拍打着窗户，就像十六年前那个夜晚。
　　"他们本来不该死的。"沈亦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天我们吵架，是因为我想报考美术学院，而他们坚持要我学医。"
　　沈亦河静静走到他身边。
　　"车祸后，救援人员在车里找到了这个。"沈亦安举起香薰瓶，"母亲最喜欢樱花味。那天她特意换了新车载香薰，想哄我开心。"
　　一片樱花标本从破碎的瓶口飘落。沈亦安试图抓住它，但颤抖的手指只碰到了空气。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能闻到樱花的气味。"他苦笑，"即使根本没有樱花。"
　　沈亦河看着另一个自己破碎的表情，突然明白了系统选择他的原因。
　　他们都困在那天的雨里。
　　只不过一个困在车祸现场，一个困在樱花树下。
　　【任务剩余时间：35天23小时10分】
　　系统的倒计时在黑暗中幽幽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