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琰山

60、上门闹事

　　天色渐暗，祁朗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点起了代表打烊的灯笼。

　　不一会儿，崔婆子提着装剩菜的罐子从后院出来，确认无人后才从怀里掏出纸包，一边张望一边将巴豆粉倒了进去。

　　将粉末与剩菜混匀后，她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离开，实则是偷偷躲在转角处，直到有乞丐过来扒拉里面的饭菜才离开。

　　店里每天都会有剩菜，有一次赵美兰和往常一样提前将泔水桶放到门外等人来收，却没想到只是转个身的功夫，阿金就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直到祁佑起床没见着阿金满世界找，最后寻着叫声才发现它在门外对着泔水桶大快朵颐。而与它一块享用的，还有个看着和石头差不多大的娃娃。

　　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脸颊异常地瘦，紧紧地贴着颧骨，看不出一点孩童应有的圆润。

　　身上的粗布衣裳也磨损得不成样子，好似破旧院子里无人打理的窗户油纸般残破易碎，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撕开一条口子。

　　泔水桶除了没卖完的剩菜，还有客人们吃剩的垃圾，味道十分糟糕。祁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吃泔水桶的东西，呆愣了一会儿后，直接对着墙吐了一地酸水。

　　小乞丐听到呕吐声从泔水桶里抬起头来，看到刚才还与他同在席上的阿金围着祁佑转圈后，立刻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因此当祁佑吐完时他早已没了身影。

　　赵美兰得知这事，第二天就将汤汁少的剩菜与泔水分开，用陶罐单独装好放在后院门口。

　　祁佑被纪淮教育过后，一直想和那个小乞丐道歉，可他等了半个月才等到罐子里的东西变少。

　　那天小乞丐刚从罐子里翻出杂粮馒头，就听见祁佑开门的声音。他自然是转身就跑，只可惜没跑几步就被阿金从身后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祁佑表扬完阿金，全然不顾小乞丐在瑟缩着后退，自顾自地蹲下身将道歉的话一股脑倾倒出来。

　　小乞丐本以为祁佑是来找他算账的，没成想比拳头和咒骂先来的竟是道歉。

　　他模模糊糊间只听见对不起和随便吃，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怀里就被塞了罐子。

　　只可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祁佑已经带着阿金消失了。

　　从那之后，赵美兰便与那素未谋面的“食客”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每到黄昏，她都会将那个粗陶小罐放在后院门旁的青石板上。而翌日清晨，当她再度推开院门时，青石板上便只剩下一个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空罐。

　　不过一刻钟，先后光临陶罐的就有五人。就在魏石以为再没人会来的时候，一个衣衫破旧的小乞丐出现，对着没剩多少东西的罐子叹气后，直接拎着陶罐离开了。

　　临近年关，街上的摊贩多了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赵美兰正想着要开始备年货，突然一阵吵闹传来。

　　咒骂声越来越近，赵美兰伸着脖子去看，却没想那骂人的妇人最后竟在铺子前停了下来。

　　那妇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身粗布衣裳，一脸刻薄瞧着就是不好惹的。她身后跟着一辆驴车，驴车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确认地方没错后，女子双手往腰间一插，也不管有没有人应声，开口就是骂：“老板呢，死哪去了？知道自家东西不干净不敢出来见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祁朗忙从店里出来，对着女子好声好气道：“这是怎么了？婶子你怎么一来就骂人呢？”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妇人一把把祁朗拉到驴车前，“你看看，自从昨天吃了你们家的饭菜，一晚上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茅房。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现在软得跟汤面似的，你还问怎么了？！”

　　别的也就算了，食品安全可是大问题，不弄清楚轻易不能认。

　　祁志远赶紧从铺子里出来，将祁朗从女人手里救下后说：“妹子，这话可不敢胡说。你说你家男人是因为我们家的饭菜坏了肚子，得拿出证据来才行。我这还有客人呢，要是因为你没凭没据的一句话就认定我们家不干净，这损失该怎么算。”

　　“没凭没据？他白日里好好的，从你们店里回去没多久就开始拉肚子，还能是什么原因？！”

　　眼看着一旁围观的人已经开始对着铺子指指点点，赵美兰忙道：“妹子，我们店那么多客人，除了你可还从没其他人说我们不干净，是不是他吃了其他东西你不知道？”

　　“呸！你别想推卸责任，自家男人吃了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女人一把推开赵美兰，对着围观的人群开始哭诉：“大伙儿看到没有，这祁家食铺吃坏了人竟不想负责。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是上吐下泻，站都站不起来，这和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我劝大家伙以后还是离这家店远一点，如今只是吃坏肚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吃死人！”

　　“不不不，大家别误会，我没说不负责。如果人真是在我们家吃坏的，该怎么赔就怎么赔，我绝不推卸责任。”

　　崔婆子躲在店里静静看着女人胡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这五两银子还真没白花，居然几句话就把赵美兰绕了进去。

　　蠢货，现在可不是纠结负不负责的时候，你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让让让，都让开！”

　　王超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可是围观的人太多，他带着蒋承钰喊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让路，还是拔了刀才有机会从外围进来。

　　将刀收入鞘后，王超将和女人对骂的祁朗拉开，沉声问：“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干嘛呢？”

　　女人一瞧见王超，立刻开始抹起不存在的眼泪：“哎哟官爷您可算来了，这黑店吃坏了人不负责，还说我们讹他。我们家男人昨天吃了他们家的饭菜后，回去就开始上吐下泻。您给评评理，到底是我冤枉他们，还是他们的东西有问题。”

　　王超看向祁朗：“怎么回事？”

　　“王捕头，昨天在我们家吃饭的人那么多，要是饭菜有问题怎么可能就他一个人不舒服。我只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吃了其他东西，她就开始满嘴喷粪，简直是不讲理！”

　　“我不讲理？你们不想赔钱才是真的！”

　　“没证据证明是我们的问题，凭什么负责？！”

　　说着说着两人又当着王超的面吵了起来，赵美兰哪个都劝不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这时，一个乞丐杵着拐杖经过，听见两人对骂的内容后立刻往人群里挤。

　　“官爷，官爷！我作证是店家的饭菜有问题！”

　　此话一出，刚才还热闹非凡的一群人瞬间闭了嘴。

　　王超看向乞丐，问：“你怎么证明是店家的问题？难不成你吃过？”

　　“吃过啊，我常吃呢，昨天就……等等，哎哟哎哟又来了！”

　　乞丐讲到一半突然弯腰摸着肚子，将肚里那团乱串的废气排出后才接着说：“不好意思，我昨天吃了他们家的剩菜之后就拉个不停，腿都蹲软了。”

　　原本紧紧围着的人群，在乞丐放气后立刻四散开来。王超也握拳掩着鼻子道：“你说仔细些，什么剩菜？”

　　“哦，就是这铺子每天都会把剩菜用罐子装着放在后院门边，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之前吃了都没问题，就昨天闹了一夜肚子。官爷你可别不信，附近好几个兄弟都和我一样呢，要不我把他们叫来？”

　　“不可能！我们家的菜都是当天现摘的，每一样都仔细清洗过，灶台更是一天清洗两遍，绝不可能有问题！”祁朗对着乞丐吼道。

　　乞丐躲到王超身后，小声嘀咕：“我可是实话实说，有问题还不让讲了。”

　　“祁朗，你冷静点。”王超拦下祁朗，让蒋承钰跟着乞丐去把其他人带过来。

　　有了人作证，女人立刻开始对着围观的人诉苦：“大家看到没有，现在吃坏的可不止我们家这一个。都这样了这店家还不承认他们有问题，大家可要为我做主啊！”

　　在蒋承钰去找其他证人的时候，郑世麟也在催着马车赶紧些。

　　他刚到书院没多久，魏石就派人说有人在祁佑家的铺子闹事。他想都没想，直接就和韩夫子告了假，然后跑到祁佑那边替他请了假往回赶。

　　“你等着吧，我今天就让你看看那崔婆子的真面目。”

　　街道因为祁家的事被堵的水泄不通，马车只能停在远处。郑世麟可不想错过这场好戏，拉着祁佑就往对面的茶楼去。

　　他在靠街的位置上坐下，点了茶和点心后，对着一旁急得上蹿下跳的祁佑淡淡道：“你急什么，我都说了不会有事的，等着看好戏就行。”

　　一刻钟后，蒋承钰带着剩下的几人回来。

　　祁朗本以为乞丐只是想跟着一起讹点钱，没想到那几人竟能将昨天罐子里有哪些菜都说得清清楚楚，这种情况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

　　祁佑看见这一幕，忙拉着郑世麟问：“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现在怎么办？”

　　“奇怪……”小胖墩左看右看都没看到魏石，“怎么还没来？”

　　“你也太没用了！”祁佑也学他伸着脖子四处看，在人群瞧见熟悉的身影后，立刻下了楼。

　　“你去哪啊？！等等我！”

　　小乞丐才听说这边的事，正想着怎么才能进去就被祁佑拉到了一边。

　　小家伙对着他着急道：“你不会也是来说我们家东西有问题的吧？”

　　“什么？我没有！”

　　“那你进去作证，说那些人都是骗子！”

　　祁佑一把攥住小乞丐就要往人群里挤，可小乞丐非凡没跟上，还整个身子拼命地向后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挣脱他：“对不起，我不能替你作证。”

　　“你说什么？为什么？！”

　　赶过来的郑世麟喘着气道：“还能为什么，他也想要钱呗。”

　　“不是！”

　　“那是为什么？！亏得大妈妈每天给你们留剩菜，还不如当泔水卖了！”

　　“你别生气，我不是想要钱，可是昨天的饭菜真的有问题。”

　　“不可能，那你怎么没事？”

　　“我没事是因为我没吃。昨天我来晚了，到的时候罐子里根本没多少，我就都给妹妹了。她昨天吃完就一直叫肚子疼，一夜没睡。”

　　“怎么可能会这样？”祁佑不相信自家的饭菜会有问题。

　　郑世麟却盯着他说：“怎么不可能，崔婆子在里面下了药当然会拉肚子。”

　　“你说什么？”

　　“我说崔婆子在里面下了药，你哪个字听不懂？”

　　祁佑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崔婆婆怎么可能会是坏人这个问题，反而一脸欣喜道：“那就是说不是我们家的饭菜有问题？”

　　“当然不是了，你等大胡子到了就……哦！他来了！”

　　郑世麟看到魏石，立刻挥手示意。

　　“你怎么这么慢，差点就来不及了！”

　　“不好意思，小东家，找这几人废了点时间。”

　　“哎呀别浪费时间了，快去快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