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琰山

54、散伙？

　　剁碎的菜叶和青草散落在一角，地上还有没吃完的米糠，刚下完蛋的母鸡正昂首阔步地咯咯哒，就听见院子外传来的架车声，吓得它立马扇着翅膀进了鸡窝。

　　祁夏一连叫了几声纪淮都没听到回应，只看见罗密欧在棚子里进食。

　　“奇怪，一大早他去哪了。”

　　她嘀咕着将韩希音领进了屋。

　　虽然已经好些天没回来，可屋里的陈设却是一尘不染，一看就是纪淮昨晚回来打扫过的。

　　纪淮对于韩希音会跟着来清溪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他刚从地里浇完水回来，正奇怪门口的马车是怎么回事，就跟在堂屋喝茶的老师打了个照面。

　　师生俩一问一答了一会儿后，祁夏才终于抱着针线筐过来，把他赶去了院子，还不许进屋。

　　韩希音这次的随行是祁夏求来的，她和纪淮是不用操心店里的事了，但除了他俩其他人实在没空回来熬皮冻，关键是没人有纪淮那放什么都不坏的空间。

　　于是祁夏找到韩希音说地里的东西不能不管，商量着能不能上五休二，好让他们回村处理事情。

　　可韩希音刚收了个好学生，正在兴头上，恨不得天天按着纪淮埋头苦学，自然不愿意。她甚至说可以出钱找人帮着照料他们家的地，至于他们俩安心学习就好。

　　祁夏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老师贴钱让她读书的一天，虽然她只是附带的那一个。没办法，她只好把刺绣小组的事说了，要是没人帮着把绣品拿去换钱，那大家的努力还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的韩希音终于犹豫了，于是祁夏又添了把火，说希望她能教教刺绣小组里的姑娘们识字。

　　随着姑娘们的技术越来越好，祁夏手里的钱也多了起来。虽说大家伙信任她，可凭白收着其他人那么多钱她始终是不安心。

　　于是她和春妮想了个法子，由祁夏在钱庄开户，以后卖绣品的钱都存在账户名下。而她们内部也会有一个账本，详细记录每次进账后个人应分得的钱款，然后一月一结算，或一季度一结算。

　　双方签字画押后各自保留一份凭证，需要用钱的可以根据凭证支取，这样就不必担心分了钱被家人发现，也不用怕祁夏黑心将钱卷走。

　　祁夏和春妮对这法子都满意极了，只是想要实行就得先签协议。可姑娘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能看懂协议呢。就算稀里糊涂地签了字心里也肯定有顾虑，所以祁夏便想着让韩希音教教她们。

　　从来没为钱财犯过愁的韩希音，还是第一次知道村里的姑娘们连自己赚的钱都不能支配。她这才在祁夏的恳求下松了口，答应可以上六休一，也可以帮忙教姑娘们识字。

　　祁夏将还没卖的绣品拿给韩希音看：“老师你看，这些都是大家伙绣的扇面和香囊，别看这扇面小，一副就要绣小半个月呢。”

　　韩希音身边的婢女也拿起筐里的香囊，仔细看过后说：“姑娘，这一个香囊竟用了好几种绣法呢，有些我都没见过，真是精巧。”

　　“确实精美，即便是大户人家的绣娘也难以习得如此多针法，没想到清溪村竟这般不简单。”

　　祁夏歪着脑袋问：“啊，这很难吗？春妮姐会好多针法呢，这些都是她教的。”

　　“是吗，那一定是费心思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的。”韩希音想起上次春妮鼓起勇气上前同她说话的模样，真看不出会是有如此巧思的人，“把东西收起来吧，我知道大家有多厉害了，你还是快让我见见学生们吧。”

　　“哦，我这就去叫。”

　　识字可不能像请教春妮那样光明正大的，所以地点不能再安排在春妮家。

　　一炷香后，姑娘们都齐聚在祁夏屋子，只是没一个人知道是来干嘛的。

　　当祁夏介绍完凭票支取的新法子后，屋里很快陷入了沉默，于是她赶紧解释：“我知道大家心里有顾虑，所以特意请了老师来教大家识字。至于协议内容也得每个人都同意才行，签字之后一人一份，只要账户里的钱有问题大家就可以凭协议来找我问责。”

　　“就按照之前的法子直接分钱不行吗？”有姑娘问。

　　“可以，我这里还有前几次卖绣品的钱没给大家，如果不能接受这个法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不过分了钱之后咱们这个刺绣小组也可以解散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女孩子们纷纷讨论起来，一个胆大的说：“那……这不是逼我们同意吗？”

　　“是，但是不同意早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趁着没人发现早些解散。你们有信心被家人发现偷藏一大笔钱后受得住打骂，不供出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吗？”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屋子立刻安静下来。没人知道被家里人发现藏私房钱该怎么解释，才能蒙混过去，毕竟这可不是几文钱。

　　在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祁夏再一次询问大家同不同意，还是想选择分了钱解散。这一次，大部分人都选择按新法子来，只有两个姑娘迟迟没表态。

　　角落里的杏儿小声说：“对不起，我……我还是想现在就分钱。”

　　“我也是。”

　　“没关系，我说了不勉强，那大家就分了钱解散吧。”

　　其他人不干了：“别啊！只她们两个不同意，那让她们俩退出去不就行了吗？”

　　春妮起身将躁动的姑娘们安抚好，然后说：“夏夏说得对，我们大家都是一体的，只能共进退。虽然我相信大家不会随意透露咱们的事，可不在一根绳上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那也不能因为她们俩就解散吧？”

　　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人头疼，就连刚才说要分钱走人的杏儿都被说得犹豫起来。

　　大约一刻钟后，春妮才说：“大家安静一下，你们不想解散也可以，只是这样就需要杏儿她们配合了。”

　　“杏儿，你是进步最快的，确定要退出吗？”

　　杏儿看看四周，顶着压力点头：“嗯。”

　　“好，你还有五两三钱没领，不过一次性领回去太惹眼。我让韩小姐给你写一份凭证，每个月给你两钱可以吗？小蝶你也是，你还有三两二钱没领，你们能接受吗？”

　　“可……行吧。”小蝶本来不想同意，但其他姑娘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看着小蝶和杏儿签字画押后，春妮把凭证交给祁夏收好，亲自送两人出门。

　　院门口，春妮对她们嘱咐：“小蝶、杏儿，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们两个选择退出。不过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我也不好勉强，只是这个秘密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杏儿忙说：“我知道的春妮姐，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

　　“嗯，我相信你们。”

　　与春妮告别后，杏儿将凭证仔细叠好，用护身符包着收在荷包里。

　　小蝶见她这样也赶紧把凭证收好，同时抱怨道：“一个月二钱，我一年半才能把钱全部拿回来。说什么相信我们，有凭证都不够，难不成我们会说出去自找苦吃？”

　　“春妮姐也是为我们好，你又不是没看到大家听说我们退出只能解散的表情。这样大家都放心，反正那么些钱也没法拿回家。”

　　“我是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把钱拿了退出不好吗，藏好不就行了。现在只有几两，以后可就不止这点了，那么多银子在别人手里也能放心，反正我做不到。”

　　“小蝶，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有自己的屋的，就算藏又能藏到哪去呢？”

　　小蝶不满地看向杏儿：“你都退出来了怎么还一直为她们说话，那还退出来干什么？”

　　杏儿在小蝶的注视下瞬间红了脸，她低下头说：“我没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嫁过去之后头上又没有公婆，自然没必要再放在夏夏那。”

　　“难怪呢，唉，还是你命好。”

　　小蝶郁闷地和杏儿一同往家走，祁夏这边则是刚给大家介绍完韩希音。

　　“韩老师六天才能来一次，大家可得用心学。等学完了常用字，韩老师还会教大家基本的绘画技巧，到时候就不用再去仿别人的花样，还能根据客户需求独家定制，价格嘛自然也能提上去。”

　　把绘画加入课程是春妮提出来的，她说学习之后能提升色彩搭配、构图布局这些方面的能力，但是这些东西得学过才能感受到，所以祁夏没说那么多。

　　为了拉近关系，第一堂课韩希音没有像以往一样从天地玄黄开始，而是在教大家如何写自己的名字。

　　杨春枝、何秋月……一个个名字在韩希音笔下出现，姑娘们兴奋地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纸讨论了好一会儿，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向韩希音请教该怎么写了。

　　大家把名字练得差不多之后，韩希音才开始正式授课。祁夏本想偷个懒，谁知老师说多复习才能记得更熟，于是她也只好和大家一块学了起来，好不容易求来的假期就这样没了。

　　这么大的动静纪淮自然注意到了，虽然不知道姑娘们为什么突然对识字充满兴趣，但他就是觉得这事一定和祁夏有关系。

　　可祁夏瞒着他们的事又哪只这一件，就算问了也不会如实说，所以他知趣地没多问，只是回店里之后和祁朗提了一嘴。

　　祁朗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祁夏和那些姐姐妹妹肯定不止聚在一块绣绣花这么简单，不过从绣花到识字这画风也变得太大了，我还真是想不明白她们这是要干嘛。”

　　“你想不明白的事多着呢。”

　　“那是，我不如你聪明嘛。”祁朗故意对着纪淮眨眨眼，“纪淮同学你可得好好努力，我还等着跟你飞黄腾达呢，不知道明年咱们家能不能出秀才老爷呢？”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县试就在二月，我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怎么可能考得上。”

　　“你那啥啥时间流速不是不一样吗，学一年相当于别人学五年呢。不对，你怎么还在这跟我瞎白话，知不知道自己时间有多宝贵，快点洗干净了进去学习，快快快！”

　　“诶，你……我自己走，你别推我。”

　　祁朗将纪淮推去了杂物间，回屋看到祁佑在专心做功课，一脸欣慰地上了铺。一想到没几年家里就能出两个秀才老爷，祁朗就觉得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