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小贩小县令》琰山

32、不耐烦？

　　油灯旁，祁佑拿着毛笔，不熟练地抄着字，纪淮则是在一旁同祁夏小声讨论着她先前带回来的小说。

　　“落魄才子被富家千金瞧上，受歹人迫害经历困难后在一起，这几本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剧情。要我说都是些书生安慰自己的幻想，现实哪有这样的故事。”

　　“你之前说有不少姑娘也爱看这些书？我看你借回来的这几本，里面的小姐为了和书生在一起有私奔的、与家里决裂的，总之就是为了个前途未知的男人不顾一切，也没见她们除了书生嘴上的爱还得到些什么。书生喜欢看这些自我满足的东西就算了，那些姑娘们为什么也爱看这些？”

　　祁夏撇撇嘴：“还能是为什么，谁不喜欢一心一意只有自己的，就是知道好男人难得，才在书里找呀。书生做梦娶千金娇妻，小姐幻想得情郎真心，我赚点小钱，大家各取所需，多棒啊。”

　　“那你想好写什么内容了吗？”

　　“哼哼！”祁夏抖着肩膀笑得像只黑心狐狸，“当然想好了！经典的就是最好的，言情小说都逃不出那些框架和套路，咱们就别自己费功夫了。”

　　“什么意思？”

　　“泰坦尼克号经典吧，咱们按照它的框架本土化一下不就行了。不过男主身份得改一改，最后还不能死，要高中状元才行，这样那些书生才会买。哼，既然他们爱做梦，那咱们就编个好的。我先想想大概情节，过几天再找你哦。”有了方向之后，祁夏心情大好，哼着歌回了房。

　　“抄完啦！”

　　祁佑放下笔，噔噔噔几步跑到纪淮面前：“哥哥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几个字被小家伙写得大小不一、歪歪斜斜，纪淮越看眉头越近，可看到他期待表扬的小脸，最后还是没忍心实话实说。

　　“不错，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很棒了。”

　　祁佑小心地将纸叠好：“嘿嘿，我要收好了，明天给冯先生看。”

　　“冯先生？教你们的不是韩夫子吗？”

　　“不是哦，夫子是教石头哥哥他们的，我和其他同学是冯先生教的。”

　　“其他小伙伴也不识字？”

　　祁佑点点头。

　　“就这么些人居然还分班了，我还以为是一起上大课呢。”纪淮自言自语完，瞧见小家伙还盯着他看，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鼻子上都是墨水，快去洗澡吧，洗干净了早些睡觉，不然明天磨磨蹭蹭又来不及。”

　　“好！”

　　把祁佑哄上床之后，纪淮又去了堂屋。祁朗半夜起来备料，看见灯还亮着，揉着眼睛向他走去：“你这是没睡还是刚起啊？写什么呢？”

　　“系统的考核内容是让我写一篇短篇小说，这几天就要交。”

　　“祁夏才说要写小说，系统的考核内容就是这个，要不要这么智能？！不过你也不用大半夜不睡觉写吧。”

　　“我从祁夏那学了点新知识，想着有想法就早些写下来，免得忘了。”

　　祁朗懒腰伸到一半，慢慢放下胳膊疑惑地看向他：“你……能从祁夏那学到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就不能从夏夏那学到东西了？起码她看的小说比我多多了。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言情故事都离不开那些框架，所以我打算把罗密欧与朱丽叶缩减改编一下交差。”

　　“那你怎么一副写不下去的模样？”

　　“呃……毕竟没怎么看过这类的，硬编也难编出来。”

　　祁朗把纪淮已经写完的几张纸拿过来看了看，然后摇着头扔到了一边：“我看你是被她误导了才对，小说题材那么多，你非要写言情故事吗？”

　　“虽然我之前说你母爱泛滥，但你毕竟不是女人。恋爱都没谈过，你搞得懂姑娘的想法吗？我看你呀还是别硬编了。”

　　纪淮知道自己写得不好，不然也不至于一晚上才憋出这么几张纸。他泄气地放下笔，身板也没刚才那么直了：“那该写什么，我总得写点东西交差吧。”

　　“这还不简单，聊斋你总看过吧，模仿着写一篇志怪故事不就行了。”

　　“志怪故事？”

　　“对啊，你要是没想法，就去村里问问大爷大妈搜集搜集素材，保管有收获。”

　　“我收摊之后倒是有时间，可那样佑佑就没人接了，回来过去都得大半个时辰，实在是太浪费时间……”纪淮没接着往下说了，只是偷偷朝祁朗那边瞄。

　　“唔，浪费时间之后呢？”祁朗不是不知道纪淮在想什么，可他想让纪淮自己说出来。

　　帮忙接一下祁佑而已，甚至连帮忙都算不上，本来就是一家人，这些话到底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没，没什么，我明天和夏夏说。”

　　祁朗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笑着点点头：原来不是说不出口，是对我说不出口啊！

　　“你不就想让我接一下小家伙吗？还明天跟夏夏说，干嘛，我不靠谱不让我接？”

　　“啊？我可没这个意思！”纪淮赶紧摆手，这人平日里心大的不得了，可真要计较起来也是个难缠的，“我就是……就是想着夏夏最近没什么事才让她去。你不是在研究育种的事吗，一天跑地里好几趟，我怕耽误你。”

　　“真的？！”

　　纪淮被祁朗死死盯着不放，他哪敢说什么其他的，只能弯着嘴角使劲点头，就怕某些人不信他。

　　可惜祁朗还是不满意：“啧啧啧，纪淮你知不知道你演技很差？皮笑肉不笑，比哭还难看。”

　　说着他又假装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哎呀，真是伤心啊，亏我以为这么些日子下来咱们是好兄弟了，没想到都是我自作多情。算了算了，有些人是天选之子，瞧不上我这种普通人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

　　“那你干嘛不让我去接祁佑？”

　　“我……”纪淮偏过头，不去看难缠之人的眼睛，“我怕耽误你的正事。”

　　“你放屁！我说要育种的时候你还觉得是浪费时间，现在说什么耽误正事，借口！”

　　“我没说育种是浪费时间，只是那些蔬菜培育出来味道也提升不了多少，就算产量能提高也不比主食能饱肚子。别看咱们这儿是吃喝不愁，可北边还没缓过来，先培育水稻小麦这些主粮才是正事……”

　　祁家五亩地，按理说春耕该种主食才对，可他们萝卜都种不好，更别说这种要费心思的了。

　　虽然家里有了新进账，但泡菜事业也要抓着，所以地里照常种了萝卜，只空了几分地，那是祁朗用来育种的。他把这时节的蔬菜种子买了个遍，每天收了摊就是往周婆婆那跑，比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勤奋多了。

　　纪淮在家里决定继续种萝卜的时候就是反对的那一个，这东西春天种不应季，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怕不够等冬天上市后去收别人的就是了。可惜其他人都以种不来水稻这东西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纪淮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知道祁朗留了地育种，他还以为是用来培育水稻的，谁知问了才知道人家不是这安排。纪淮说了自己想培育水稻的想法，结果祁朗一句地方太小，种也种不了多少，还是多培育些其他的更划算就把他打发了。

　　他不是没试着再说说，但祁朗忙着干自己的事，最后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除了浇水不用管地里的事儿，好好学习考秀才更重要。

　　“那几分田本来就不够育种，我不同意种水稻你就这样。纪淮，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小气？”

　　祁朗以为纪淮是因为这事才使小性子，而另一位看起来并不想解释，他便以为自己猜对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祁朗用力地拍拍纪淮的肩，在他身边坐下，仿佛知心大哥一般说：“你呀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我要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事儿，就算自家没地，也得想法子让你满意啊。”

　　“怎么……让我满意？”

　　“周婆婆那不是有一亩地吗，她种菜也赚不了多少，你要是早说我就租下来了，再出些钱让她帮忙种，只要把浇灌的水换成你的灵泉就行了。她老人家伺候出来的肯定比我们自己种得好，这样你满意周婆婆还能赚钱，多好！”

　　“你以后不许这样，祁佑想要什么都会直说，撒娇卖萌更是常态。你们可是亲兄弟，怎么就你张不开嘴？”

　　纪淮听见这话，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开口。祁朗看他这副模样，立刻说：“你又这样，有什么直说，不许憋着，快说！”

　　“没什么，佑佑是小孩我又不是，哪能像他一样。”

　　“你别抓字眼，我是让你有什么说什么，不是让你学他撒娇，故意装听不懂是吧？”

　　“……我说了两次。”

　　“什么？”纪淮的声音太小，祁朗没听清。

　　纪淮往旁边移了移，把两人的距离拉开：“我说了两次你都不同意，还有什么好说的，次数多了不过是惹人嫌。”

　　“大哥，你就提了两句，我不同意也没坚持，你怎么知道说多了会惹人嫌？你得多说几次我才知道你在意这事儿啊！”

　　“才提第二遍就态度不好，有什么好再说的，没必……。”

　　“诶诶诶！”祁朗伸手打断，“我什么时候态度不好了？”

　　纪淮没说话。

　　祁朗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也没想起自己当时怎么态度不好。

　　他摸着头，烦躁地说：“我可不背锅，我怎么就对你态度不好了？”

　　“……也没什么，就是不太耐烦。”

　　“我！”祁朗停止转圈，“我不耐烦？”

　　“嗯。”纪淮点头。

　　“有吗？”

　　“有。”纪淮看着他点头。

　　“啧啧，你还真是听话，这会子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了，一点都不委婉哈。”

　　祁朗想了想，还是没觉得自己当时哪里做得有问题，只好说：“我当时买了好些种子，就没几个正常发芽的，所以心里有些着急。要是我说话语气不好，那不是针对你，虽然我想不起来，不过毕竟让你不舒服了，还是得给你道歉。对不起，纪淮。”

　　“嗯？你们今天起这么早啊，祁朗你这是在干什么？”赵美兰从屋里出来，没想到有人已经起了。

　　“呃……我东西掉地上了，祁朗帮我捡呢。”

　　“哦，你们俩记得洗漱了来帮忙。”

　　“嗯，马上！”

　　赵美兰打着哈欠离开后，纪淮赶紧拉着祁朗起身：“你干什么？！还九十度鞠躬道歉，又不是日本人。”

　　祁朗毫不在意：“这有什么，请人原谅当然得有点诚意。刚才被我妈打断了，我再来一遍。”

　　“不用了！”纪淮赶紧制止他，“我原谅你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正式。”

　　“你真原谅我了？不是算了？”

　　纪淮无力地点点头：“嗯，真原谅了。”

　　“那就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祁朗如蒙大赦，立刻哥俩好地搂着纪淮，嘴里还在不停叭叭，“哎呀，你也知道我这人没心没肺的，不像你心思细腻。以后要是我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你就直说，不然你憋在心里我又发现不了，那多难受。”

　　“嗯，知道了。”

　　“那今天还是我留下来接小家伙吧？”

　　祁朗期待地看着纪淮，像只等待领取任务的小狗。

　　纪淮摇摇头，把见谁都笑的萨摩耶从脑海里赶出去：“可是你地里的菜……”

　　“本来也不用天天都去看，我怕养不好才这样的。不过是时候该浇水了，你记得浇水就行。”

　　“哦，要是你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书肆看看书。”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亏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