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队》劳谦

63、第63章 李兰命不久矣

　　到了晚上，长福偷偷潜进李兰的房间里。
　　李兰回到房间，还没有点灯，就感觉暗处有人，她轻轻拔出腰上别的枪，将自己隐蔽在洗手架的后面。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从黑暗里走出来，缓缓朝她走去，李兰将枪上膛，瞄准此人。
　　“姐姐，是我，长福。”长福点燃了煤油灯。
　　“长福？你在这里干什么？”
　　“姐姐，让我看下你的左手。”
　　“长福，夜深了，你回去吧。”
　　“对不起，姐姐，冒犯了。”长福强制的牵起李兰的左手用力一握，才明白，她的左手软绵绵的垂下，没有一点力气。
　　他又试了几次，李兰的左手都毫无反应。
　　“姐姐，你的左手，是不是没有知觉了？”长福颤声问到。
　　“我的左肩受过两次枪伤，左手在日军监狱里也受了伤，虽然外伤治好了，但是我的手却没有知觉没有力气，废了。”
　　长福听李兰轻描淡写的诉说，心里被揪着一样的疼，姐再也无法使双枪、再也无法拉动弓箭，这对她而言，该是多么难以接受。
　　“姐姐，医学越来越发达，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左手。”
　　长福又给李兰的左手把脉，发现左手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他又换成李兰的右手，竟然脉搏也和左手的一样，微弱无力，这样的脉搏，只有在大病的人身上或者将死之人身上才会存在。
　　长福慌忙的再次搭脉，还是一样，他彻底慌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用严厉的语气对李兰说：“待在房间，哪里也不许去。”
　　他立刻去找周钰过来。
　　周钰也给李兰搭脉，神色越来越凝重，他又用听诊器听李兰的心跳，又再次搭脉。
　　“怎么样，周医生？”长福问到。
　　“队长，这段时间你是否常常感觉到气虚无力、时不时的会晕厥、浑身出冷汗、身体不规则出血？”周钰问李兰。
　　“你说的这些症状都有。既然你们发现了，我就不瞒你们了，我在日军医院治病的时候，医生就偷偷告诉我的病情，他说我的外伤容易治好，但因为刑法而留下的内伤却无法医治，他判断如果我的内伤好不了，最多只能活五年。”
　　长福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巨大的耳鸣声让他的世界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使劲拉扯自己的耳朵，再次问她：“姐姐，你说什么？”
　　看着眼前的长福双眼充血到眼球布满了血丝，她心里也不好受：“长福，你别这样。”
　　周钰作为医生，很明白自己诊断出的病情与李兰之前的医生说的一致，他没有想到，李兰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周医生，我们再去大城市的大医院看下好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医术更高超的医生能治好姐姐。”
　　“长福，我们没有时间了。如今战况胶着，日本人已经占领我们的国土那么久，造了多少孽？我们要争分夺秒的战斗啊，否则，还会有无数的同胞死在鬼子手下。”
　　“姐姐，不会需要很长时间的，我去跟政委说，我们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长福，周医生的医术并不差，再换个医生，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不用再做无谓的花费了。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帮助我，和我一起，和十八队一起，继续抗日。”
　　“可是，姐姐……”
　　长福还没说完，就被李兰打断了：“这件事，不能对除你们之外的任何人说，否则，你们就是逼我离开这里。行了，你们走吧，我想休息了。”
　　第二天，却没有见到长福，李兰去找周钰，周钰还在，他也不知道长福去了何处。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没有看到长福。
　　李兰有点担心他，去找政委，才知道长福请假了，他说家里母亲去世，他是独生子得回去料理母亲后事，请假一个月。
　　长福的母亲早就在日军屠村时死在日军手里了，他必定是为了自己的病情离队了。
　　周钰去拜访当地一位老中医，请他过来给李兰诊脉，老中医也是一样的说辞，给李兰开了一些调理的药。
　　二十天后，长福回来了，他什么人都没有见，而是趁着晚上偷偷在李兰的茶里加了安眠药，等李兰熟睡的时候，将李兰静悄悄带离队伍。
　　他去了上海最大的医院，将医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找来，并且带来了他全部的诊疗设备，全部放在城里，他要让李兰接受最好的诊断。
　　没有人知道，长福是怎么样做到的，包括上海，全国都处在战火下。
　　李兰还没有醒，医生在长福的协助下，对她进行了当时最全面的检查。
　　医生说：“这位小姐的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害，所以导致她的身体很虚弱，而如果不能治好内脏的损害，那么内脏就会慢慢坏死，她就会死亡。”
　　“那如何能治好内脏？”长福问。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她开一些药，阻止她的内脏并且进一步恶化，但却无法根治。据说，瑞士有一种最新的医疗手段，可以慢慢医治好。国内没有医生会。”
　　“有治疗的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长福喃喃的说。
　　“可是，现在是战乱，我们都无法出国，更别说是遥远而陌生的瑞士了。”医生给长福泼了一盆冷水。
　　“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带姐姐去治病，无论要去什么地方，只要能够治好姐姐的病。医生，麻烦你给姐姐开最有效的药，尽量减缓她的痛苦，延长她的生命。”
　　“这个我可以做到，只要她按时服药，不再受伤，至少能够活五年。我这老胳膊老腿，被你半逼半求的拼命往这里赶，给这个姑娘看病，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谢谢您，庄医生，冒犯您了，我把您平安送回去。”
　　“不用了，我儿子过来接我回老家，上海本来就不太平，我也该离开了。你按照这个药方去拿药。这是我家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庄医生写好了一个药方，上面写了电话，交给长福。
　　长福接过药方，说道：“谢谢医生。”
　　“她是你的亲姐姐吗？”庄医生问。
　　“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却是我最重要的人。”
　　“明白了，祝愿你们一切平安。她身体有什么问题，你可可以随时联系我。”
　　长福送走了庄医生，亲手把他交到他儿子手上，便又送李兰回去。
　　长福将庄医生诊断的情况告诉周钰，让他看一下药方，周钰看后觉得没有问题，两人当即去给李兰买药。
　　趁着长福出去的空隙，周钰将此事告诉李兰，李兰也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长福居然为她找来了上海的医生给她诊治。
　　“我问过那小子，是怎么平安把庄医生从上海带到这里的，那小子就是沉默的不吭声，你也知道，上海现在也在打仗。”周钰说。
　　“是啊，他是怎么做到的？”李兰也不禁问出口，南京到江西这么远的路，到处都在打仗，这一路该有多么凶险多么艰难，为了自己，他可以做到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
　　“这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弟弟对姐姐的感情”，好像是有谁在她的脑海里说了这句话，与长福相处的点滴如电影般在她脑海闪现。
　　“队长，队长。”周钰看李兰好像在发呆一样。
　　“周医生，怎么了？”
　　“没事，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病有治愈的希望，请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放弃。”
　　“放心吧，我明白。”
　　待李兰见到长福，对他郑重的道谢：“谢谢你，长福，为我请医生。”
　　“姐姐，我不想你对我说谢谢，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能向你提一个请求吗？”长福问她。
　　“你说。”
　　“只要你身体有任何不舒服，无论是大病还是小病，立刻告诉我，再也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可以吗？我不想，成为被你抛弃的那个人。”
　　“长福，我并没有抛弃你。”
　　“可是，当你对我隐瞒病情让我被动接受我无法承受的结果的时候，你就是在默默的抛弃我，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吗？就算母亲和奶奶死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姐姐，和你一直在一起的这个念头，已经融入我的骨血我的灵魂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了，你觉得我的血液还能温暖，我的灵魂还能完整吗？
　　姐姐，对不起，我这么偏执，我只是，想你平安。”长福捧起李兰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处，让她感受，是她在决定他心脏的跳动。
　　李兰抬头看着他，才发觉自己一直忙于队伍，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长福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虽然小自己四岁，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而眼前的男孩，早已经从需要安慰的年纪，渐渐成长成一个强壮、智慧、英俊的男人。
　　“长福，我答应你。”李兰郑重的对长福许下承诺。
　　十八队在八路军的领导下，参与多次对日打击战，李兰也依托有利的地形，组织农村里广大基础的青年人，一起加入抗日斗争，取得了越来越多的胜利。
　　李兰也信守自己的承诺，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告诉长福，两人一起想办法找医生医治。
　　在与日军作战的几年中，李兰的身体，也在长福和周钰的看护下，没有恶化。
　　她没有告诉十八队里的其他人，她也仍然在作战在一线，长福和周钰时常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暗自照顾她。
　　特别是长福，对她的照顾几乎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队里的所有人都忙于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