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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业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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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活下去……”
昏暗的环境,脸颊上残留的余温,空气中的血腥味,甚至连怀中的人的面孔都如此熟悉。可是阿德里安只是痛苦地伸出手扼住他的咽喉,他指尖用力,手掌间传来骇人的骨头断裂声。
“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然而就在他这么说完后,一种窒息的感觉很快涌上来,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掐着自己的咽喉,他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三个人牢牢握住,他们鲜血淋漓的面容下嘴唇一致地动着,说同样的话:
“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阿德里安努力睁开眼,脸上写满惊恐,他额头冒着虚汗,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很久才平复下刚才扭曲的噩梦所带来的恐惧。
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先是装晕,然后趁那个司机不注意,摸索着打开了车门,殊死一博地滚了下去,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所以他也没法判断自己现在在哪。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硬板上,身上盖着一块触感很差的布,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怪味。
阿德里安挣扎着想起身,但周身的剧痛阻止了他这一想法,他闭上眼,任命般地不再挣扎。
突然,他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只是这个脚步声听起来是一条腿拖着另一条腿往前走的感觉。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阿德里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紧握的手掌还是暴露了他的害怕。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他的旁边,紧接着像是碗被放下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如死一般的寂静,那个人没有离开,阿德里安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的旁边,他在看着自己。
阿德里安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生怕身边的人发现他已经醒了,但身旁的人却似乎不满足只是看着,他伸出一只普通枯枝一般的手抚摸着阿德里安的脸颊,又撩开他的碎发,最终手指停留在阿德里安的右眼眶上。
“你要做什么?”
阿德里安突然睁开眼,对方竟然吓得立马把手收了回去,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你很眼熟。”
“亚洲面孔都差不多。”阿德里安尝试着撑起身子,“感谢你救了我。”
“别乱动。”男人扶着阿德里安坐起来,“你受伤了,而且你很虚弱。”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碗递给阿德里安,里面像是糊糊一样。
谷物的香气唤起了阿德里安的饥饿感,他用力咽了口唾沫用干哑的声音询问:“这是什么?”
“粥。”
粥的余温透过粗糙的碗传递到阿德里安的手心,对食物的渴望终于在此刻顶替了他的理智,他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即便口感比记忆里的粥差很多,但现在碗里这个香味更甚。
“还要吗?”
尽管刚才把这碗粥喝下去时,阿德里安就差舔碗了,但他还是很克制地说:“已经够了,感谢你的好意。”
阿德里安把碗放下试探性地问:“你为什么救我?”
男人收拾碗的手微微一顿。
“因为我们都是亚洲人吧。”
回想起刚才男人把手放在自己脸上时的触感,阿德里安继续询问:“先生,你之前是做机械工作的吧。”
男人肉眼可见地有些慌乱:“不,我不是。”
说罢,男人快步离开了房间,完全没留意到背后阿德里安冰冷的目光。阿德里安知道他在撒谎,男人的指腹有特殊的老茧,阿德里安知道那就是机械工人特有的。
阿德里安也没戳穿,他顶着疼痛艰难地调整身子,却在那个干瘪的枕头下摸到一个有趣的东西。
另一边,飞羽和喀图拉两个人顺着痕迹走着,突然飞羽在一处地方蹲下:“警官,你看这车痕旁的痕迹,很明显有人从车上掉了下来,然后滚到一旁,但是痕迹到这里就没有了,也没见人。”
喀图拉环顾四周看到一个靠坐在阴影里穿得破旧无所事事的人,他走上去蹲在那人面前说:“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人从车上掉下来了?”
男人眯着眼睛瞥了一眼他,又闭上眼睛假寐。
喀图拉刚想发作,飞羽拍了下他的肩膀,从包里拿出面包放在男人面前:“回答他的问题,我就给你。”
男人见到食物依然不为所动,飞羽继续拿出一瓶水作为筹码。男人眼睛短暂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飞羽突然拽住他破旧的衣服,把他按在墙上,用罕特语威胁他说:“就这个价钱,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选择被动告诉我们。”
话音刚落,喀图拉也配合地活动了下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男人被两人的架势吓住,他连忙求饶说:“是有个人从车上滚下来了,被那个疯子拖走了。”
“带我们去。”
“再加一个面包。”
飞羽眼见男人贪婪地盯着自己的背包,救人心切不得不又拿出一个面包说:“带我们去,这些都是你的。”
两人跟着男人的脚步走到巷子的最深处,男人指着最破落的房子说:“就那间了。”
飞羽也按照约定把食物和水交给男人,男人拿到东西后立马逃也似地离开了,飞羽也跟喀图拉分了工,飞羽负责进去找人,喀图拉在周围警戒。警戒过程中,喀图拉有些无奈地看着男人逃跑的方向,他明白两个面包根本什么都解决不了,无非只是让他缓解今天的饥饿,可是明天呢?后天呢?以后呢?
喀图拉在周围警戒的时间,飞羽走到门口,他留意到门口有一个还在燃烧的火堆,火堆旁是一口打翻的锅和洒在地上类似于米糊一样的东西,他刚准备检查那个米糊,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怒吼。
“给我!把我的东西给我!”
飞羽连忙进去,他看到一个男人眼睛猩红,纤细的手臂死死地掐着地上人的脖子,嘴里还不停用中文咒骂着:“给我!恩将仇报的玩意,我掐死你!”
阿德里安抓着男人的手想掰开,但瘦弱的男人力气却以外地大,飞羽挣扎的腿胡乱地蹬着,窒息的感觉笼罩着他。
飞羽见状连忙上前一脚踹开男人,男人撞到头晕了过去,阿德里安也捂着脖子咳嗽,连忙把阿德里安扶起来,粗略检查了一下除了身上以及脸上有些淤青和擦伤外没有别的伤痕,只是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嘴唇也干裂得厉害。
“教授,你没事吧?”
当耳边再度响起飞羽的声音时,阿德里安明显愣了一下,他几乎是颤抖地说:“羽先生?”
“是我。”飞羽把他扶起来,“死地的人还在找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离开,能走吗?”
阿德里安尝试站起身,但腿部的疼痛还是让他打了个踉跄,飞羽见状也立马蹲在他的面前把他背起。就在两人准备出去时,在门外警戒的喀图拉慌张地跑进来:“死地的人来了。”
桑奇的手下拖着刚才给飞羽和喀图拉带路的男人走过来,只是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多了很多淤青和鲜血,刚才从飞羽那里拿到的面包和水也出现在了桑奇手上,不同的是上面早已沾上了男人的血。
桑奇不屑地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冷哼一声:“我就说这里哪来这么好的东西,也只有密林会出手这么阔绰吧。”
飞羽把阿德里安放在地上,确认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时,连忙招呼喀图拉把屋里仅剩的一个破旧柜子搬到门口堵住,就在把柜子放好时,一张照片从柜子里掉了出来,飞羽捡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桑奇就在门外喊道:“飞羽,把人交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飞羽靠在窗边,示意其他人别出声,他也冲外面喊道:“桑奇,你现在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对密林的挑衅吗?”
“你们密林一家独大也太久了,是时候把这块肥肉分一分了。”
“这样的事你去跟萨穆说,我可做不了主。”
“我会的,但我更希望我们两个一起去跟他说。”
“哦?这是想挖我过去吗?我在密林的收费可不低。”
“我对安保这块没经验,所以需要一个有经验的,萨穆目前的位置就是你以后的位置,你觉得如何?”
“很诱人的条件,只是我只适合听命令办事,让我去管理别人还是算了,再说我不是很想做军方的狗。”
听到飞羽的这番话,桑奇的脸当即沉了下来,手中的面包几乎被攥得变形,面包碎屑落了一地。
“飞羽,我说我们两个一起去跟他说,我可没说你是死是活。”
“反正我今天栽在你手里了,我认命,但死之前能拉几个你的兄弟垫背,我也不孤单。”
桑奇示意手下做好准备,他的手下也心领神会地拿出几个玻璃瓶装上汽油,又借助门口残留的火堆做成□□拿在手里。在手下做完这些后,桑奇又继续对里面喊道:“阿德里安教授,如果你不想飞羽因你而死,你就自己出来。”
阿德里安抿着嘴,思索片刻后扶着墙准备站起身,但飞羽一把把他按住:“先生,就算你现在出去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阿德里安握住飞羽的手,这是飞羽第一次看到阿德里安的双眼,那是一双写满疲惫的眼睛,尽管如此,眼里的红血丝和眼底淡淡的黑眼圈,都无法掩盖这双眼睛的深邃,所有的情绪都无法在这双眼睛里掀起一丝波澜。
“羽先生,把我交出去吧。”
“这事没得商量。”飞羽把阿德里安按下准备起身的阿德里安,“我现在还是你的保镖,就不可能容许牺牲雇主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德里安抬起头,两人的眼眸交汇的瞬间,尽管飞羽知道阿德里安看不见,但他还是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感激。
门外的桑奇见半天没动静也失去了耐心,他烦躁地一挥手,□□砸破房间唯一的窗户落在屋内,加上罕特干燥的气候以及屋内有些干草、木头和布料,火舌瞬间蔓延开来。屋内的人还来不及扑灭,又有几个□□被扔进来。
“飞羽,我承认你很厉害,强行突破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给你送点小礼物。”桑奇得意地看着面前的燃烧的房子,“再给他们来几个。”
“老大。”一旁的弗思低声提醒他,“阿德里安教授还在里面,如果他……不光军方那边不好交代,韩老板那边也……”
桑奇没回头,只是直直地看着前面的火焰说:“弗思,我们的兄弟因为他死了,总要有人偿命,至于其他的我会处理。”
弗思不再说话,手下的□□也准备好了,就在他们准备扔出去时,一颗子弹划破天空,穿透其中一人的手掌击碎□□,火焰点燃散落的汽油全部落在那人身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变成了一个火人。慌乱之际,又有几个□□应声破裂,桑奇连忙吩咐手下一边隐藏一边灭火。
“*罕特粗口*,哪来的狙击手?”
桑奇回想起之前在余烬组织的根据地,他们到那里时早已经空无一人,但仓促撤退基本上什么都没带走,看了眼他们的装备大多以匕首和普通的枪支为主,不像是能有狙击步枪的样子。
“弗思,你带人盯着别让他们跑了,其他几个人跟我去把刚才放冷枪的找出来,注意找东边的掩体。”
远处的高楼上,蓝色的瞳孔透过狙击镜注意到几个朝自己过来的人,他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敏锐啊。”
说罢,他快速地把狙击枪拆解收好,又回头看了眼远处滚滚的浓烟叹了口气:“我只能做到这步了,后面就看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