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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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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宜大气不敢喘。
像被一只青筋交错的手扼住了咽喉,一点氧气都汲取不了。
时隔三年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被他强势的气场笼罩着,她手指快麻了。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
动了肯定又被他逮住。
她清楚,他这个人其实非常可恶,心眼和手段都多着呢,她要是硬碰硬,绝对吃亏。
他也绝对不会让着她。
毕竟从她住进程家大宅的第一天起,爷爷把管教小姑娘的责任丢到他头上,程泊樾表面应下来,私下就不屑地警告她:“我平时很忙,懒得管你,也不会惯你,你好自为之,少给我添乱。”
不管她?
还有这好事!
但他还说了,不会惯着她。
好吧。
因此,十二三岁的温听宜在心里默念:今后绝对绝对不能招惹他。
现在也一样。
绝对不能以卵击石。
潮润的江风在她发间吹拂,乌黑发丝缠住他的领带,暗香浮动,危险近在咫尺。
温听宜咬着唇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程泊樾根本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躲什么?”
她紧张得要命,只能强装镇定:“你莫名其妙捉我,我不该躲吗?”
语气跟以前一样甜丝丝,软绵绵,有几分恃宠而骄,又有几分乖顺胆怯。
仿佛夹起毛茸茸的尾巴在他领地里挑衅,甚至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挑衅。
程泊樾无声笑了笑:“温听宜,你以前撩拨我的胆子去哪儿了?”
“......”
就知道那一茬儿过不去!
她抿抿唇,红晕泛上脸颊:“那天我喝醉了......”
“哦,”他沉吟几秒,“看来是酒壮人胆,壮出一个色胆来了。”
这话没错。
无法反驳。
但是!他居然真这么强势阴险又记仇,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逮住她,同她算旧账。
别算了,快快快,快翻篇。
“不要提以前了,你到底想干嘛,我今晚可没惹你......”她非常无辜地说。
程泊樾的手从后面捏住她下颌,语气不温不淡,暗含压迫感:“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可恶的心机男?”
糟糕,果然被他听去了。
“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别人......”
他见招拆招:“那你把那个人找出来,让我一睹真容?”
她深呼吸,心跳如擂鼓。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宝宝!你在哪儿?吱个声啊!”
有人来了。
温听宜情急之下掐他手臂。
程泊樾闷哼一声。
一定很疼,她手上是新做的延长甲,一掐一个准。
程泊樾低眸看她头顶。
小姑娘力气不大,能耐也就这么点。
看来不放过她,她是要继续较劲了。
他泰然自若,松开了她。
温听宜借机闪人,红着耳根急匆匆走下甲板楼梯,跟跑来寻人的应钧快速错身。
“诶?宝宝!”
应钧一转头,只闻到一缕女孩子的甜香。
人已经跑远了。
他刚要追上去,又发现身后有一个程泊樾。
他面露惊喜。
“哥!你也在!”
哪门子的哥,程泊樾根本不是他哥。
应钧这人就喜欢套近乎,十足的狗腿子。
但圈子里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只管程泊樾叫哥。
程泊樾笔挺地站在台阶上,双手插着西服裤兜,兴致缺缺但不失体面,闲闲搭腔:“应少这么着急,是在找哪个宝宝?”
应钧灵机一闪。
对哦,程泊樾回来了,假如让程泊樾帮忙撮合撮合,那他甜滋滋的恋爱不就指日可待了?
他爽朗地笑笑:“没哪个,就一个,我的听宜宝宝。”
我的听宜宝宝。
花花公子,说的比唱的好听。
程泊樾淡讽地勾了勾唇。
应钧自我感觉良好:“哥,我有件事儿想拜托你。就是......我喜欢听宜,但她不喜欢我,你能给我支点儿追人的招吗?她在程家长大,你跟她熟,应该知道她平时的喜好吧?”
程泊樾波澜不惊,鼻腔里轻笑一声。
“我怎么知道。”
他收走一记冷眼,信步离开。
应钧没醒过神来就被撇下了。
他挠挠头。
看来程泊樾是真的不待见温听宜啊。
唉,他宝宝这么温柔漂亮明媚动人,程泊樾怎么可以不待见她呢。
但也万幸。
假如程泊樾是他情敌,他一定会被秒得渣都不剩。
——
温听宜一路心惊胆战,回到贵宾舱的专属休息室。
她蹬掉高跟鞋,生无可恋地扑到软乎乎的沙发上,脸蛋埋进抱枕。
妆会花吧?
不管了,这样舒服。
她心乱如麻,歇了会儿,拿起手机,在群里汇报战况。
[我刚才掐了程泊樾,逃出生天]
猛仙:[掐哪儿了?!胸肌腹肌鲨鱼肌?肱二头肌背阔肌?]
“......”
可恶,这些他全都有,而且练得恰到好处,搭配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特别适合穿西装。
痴仙:[不对啊,你俩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他也在游轮上?]
温听宜:[嗯,而且他今晚看我的眼神,完全是来算旧账的]
醉仙:[拜托,我们溪溪这么漂亮,跟他睡过一觉是他赚飞了好吧,有什么好计较的]
痴仙:[我猜他计较是因为......我们溪溪不仅享受了他完美的肉/体,享完之后还溜了。你们想想,有谁敢这么对他呀,简直虎狼行为]
温听宜蔫蔫的:[那天喝醉了,真的不知道会跟他搞到那个地步,也完全没想到他会忍不住]
醉仙:[拜托,如果我是男人,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在我怀里撩我,我要是忍得住,我就阳|痿!]
是这个道理没错。
温听宜不再想了,越想越乱。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美甲。
掐那么重,他手臂上会不会留印子?
留吧留吧。
谁让他一回来就吓唬她。
能掐他的机会实在不多,甚至没有。
从小到大,程泊樾一直以居于上位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沉肃而不可侵犯。
她惊觉,自己今晚居然挑衅了他。
还是一次成功的挑衅。
心跳乱了。
得逞暗喜之余,难免战战兢兢。
——
贵宾舱vip套房内。
手机开免提模式放在茶几上,传出男人无奈的声音:“樾,我真受不了了,我再找周婼复合我就是狗!不就手上多了几个指甲印儿吗,我八岁小侄女掐的,她非说我在外面有女人,神经啊!”
程泊樾靠坐在真皮沙发上,不走心地听着好友吐槽,自顾自挽起衬衫衣袖。
明晃晃的红印。
几年不见,本事长进了,下手挺狠。
“樾,你给评评理,周婼是不是作?她也不去打听打听,哪个女人敢掐我?我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掐?谁掐我,我收拾谁!”
程泊樾嫌对方吵,简单聊两句就挂断,放下撩到一半的衬衫衣袖,重新扣了扣手腕上的鳄鱼皮表带。
莫绍忠坐在对面认真泡茶,一个不注意,房间里的狸花猫跳到程泊樾腿上。
程泊樾云淡风轻,扫一眼高高翘起的猫尾巴,毛绒绒的爪子无所畏惧,在他平整的西服裤上印出浅浅的小梅花。
莫绍忠吓晕,迅速把自家小猫捞走:“早知道不带你上船!怎么敢跳到人家身上的?”
“没关系。”
程泊樾不至于跟一只淘气的狸花猫计较。
虽然这只猫确实踩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不多时,一杯泡好的金骏眉递过来,程泊樾淡淡抿一口茶,莫绍忠见缝插针,询问起珠宝的事:“程总,考虑得怎么样?要是觉得那一件不合心意,我改天再让人物色一番。”
“不用。”程泊樾心平气和地说,“直接送到温听宜手里,今晚之前。”
莫绍忠愣了愣。
他哪里敢多问,笑着点点头,直接派人照做。
......
房间里,温听宜撩起碍事的裙摆,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一角,看身在巴黎的小姐妹传到群里的秀场视频。
这个法国奢牌的女装秋冬系列不如春夏,她大致扫一眼,没什么兴趣。
有点饿。
急需一份人间美味,安抚心有余悸的自己。
她放下手机,用室内座机打电话,让游轮后厨送一小碗酸辣粉过来。
“啊?”
服务生愣住。
不是法式鹅肝也不是三文鱼,而是酸辣粉。
“这个做不了吗?”温听宜有点惋惜,但善解人意,“那算啦,谢谢。”
服务员快速挽回:“可以的,只要您想吃,后厨都能尽力做,您稍等,一会儿就给您送到房间。”
“好。”
她决定吃完就下船,回去睡觉。
等啊等,终于有人敲门。
一打开,来的人是应钧。
他满面春光:“宝宝,今晚的烟花秀你喜欢吗?”
“......”她勉强点点头,“挺好看的,但你下次不要再——”
“我还有礼物要送你!”应钧打断她,“你等一下,我现在回去拿。”
“不用了!”
刚说完,应钧已经跑走。
她叹一声,关上门。
好饿啊。
几秒后,又有人敲门。
她无奈地想,好声好气只会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
不如态度冷一些,决绝一些。
虽然事后会愧疚,但总比被对方死缠打烂还吐槽她难泡要好。明明就不关她的事,她白担罪名。
一开门,侍者端着一个精心设计的檀木礼盒,态度恭敬:“温小姐,这是程——”
“不想要,不喜欢,很不喜欢。你就这么转达就好了,辛苦你了。”
她说完就关上门。
呼。
清净了。
......
“程总,很抱歉,温小姐确实是这么说的......”
侍者原封不动地传话。
程泊樾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抿了口茶,慢条斯理放下茶杯。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他闹脾气了。
莫绍忠一脸为难:“那这件礼物......”
他不动声色:“送到程家祖宅。”
“好的!”
......
温听宜终于等来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酸辣粉。
吃完东西漱了个口,补好口红,趁游轮暂时靠岸,她提前下船。
沪城繁华区的夜生活如火如荼,江畔人潮涌动,谈笑不断。
她行走在和谐的喧嚣之中,接到程老爷子的电话。
“爷爷。”
乖巧孝顺的一声,老爷子心都软了:“哎哟,想死我了我的乖宝贝,你见到泊樾了吗?”
她咽咽喉咙:“见到啦。”
“好好好,你俩到时一起回家哈,他要是敢把你落下,我收拾他。”
其实她也想过搬爷爷当救兵。
但没用。
程家早就是程泊樾一个人说了算了。
可恶,搞独|裁。
她抿抿唇:“知道了爷爷,你早点睡觉,不许戴一边耳机偷偷听相声,我会让李叔监督你的!”
“哎呀......”老顽童心虚地笑了笑,“好好好,爷爷现在就去睡觉。”
电话挂断,现在正好是自家司机下班的点,不好叫人家赶过来。
打车吧。
她站到人稍微少一点的街口,等待她的网约车。
司机离她两公里,速度还非常慢。
应该是堵车了。
没事,等吧。
终于,等到她脚踝酸痛,面前悠悠地停下一辆车。
路人的视线都落过来,温听宜慢半拍看了眼车型。
眼熟的S680。
再悄无声息看一眼车牌。
京A,8开头。
“......”
怎么办。
好想跑。
车后排,窗玻璃降下,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出现在视线里。
车窗外的霓虹落在他英挺的眉弓周围,晕开一道明暗交界线,他漫不经心撩起眼皮,目光闲适温淡。
仿佛偶遇。
温听宜忐忑地眨眨眼:“干嘛......我等车呢。”
她再看一眼手机。
“?”
司机居然取消订单!
好不容易才打到的,这下又要重新排队。
她气馁地鼓了鼓腮帮子。
程泊樾默不作声,视线顺着她的裙摆,缓缓往下落。
起码十公分高的细高跟。
人又不矮,非要穿这么高,图漂亮,也不怕崴到脚。
温听宜觉察视线,往后退了退。
干嘛一直盯着她的鞋看。
好不自在。
难道她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啊。
还是他觉得......她站在这儿挡他的路、碍他的眼了?
那正好,她走远点好了。
于是她扭头就走,巴不得能飞。
程泊樾微微蹙眉。
穿墨绿长裙的身影快步离开,驾驶座的助理不禁捏了把汗。
谁敢这样给程泊樾脸色看?他八成会生气吧。
哎,希望不要迁怒于他这个刚来不久的小助理。
他正准备接收掉头离开的命令,程泊樾就淡然开口:“跟上,让她上车。”
助理秒懂:“好的。”
温听宜沿着路边直走,迈巴赫避开人群,不紧不慢开到她旁边。
她怔了怔,止步。
助理下车,为她拉开后座车门,微笑着说:“温小姐,请您上车。”
她警惕起来。
今晚挑衅他,他肯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上车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紧张得语速飞快:“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温听宜。”
后排传出冷淡的一声。
她心头一紧,小小迈开步子。
“溪溪。”
居然叫她小名。
叫法越亲昵,越显得阴测测。
她睫毛颤动,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心跳加速。
程泊樾平静沉嗓:“上车,我不说第二遍。”
“......”
怎么又逮她!
没招了。
她比以前还怵他。
他在甲板上盯她的眼神,让她莫名有点后怕,片刻调整好心态,这才慢吞吞上了车,收拢裙摆坐在他旁边。
她攥了攥拳,美甲陷入掌心,藏起今晚的“作案工具”。
程泊樾不置一词,视线在她身上简单扫了扫。
她微微低头,拢着膝盖,两手抱着白瘦的胳膊,轻轻搓了搓。
“怕我?”程泊樾不咸不淡地问。
温听宜一愣。
当然怕他了。
但她现在心烦意乱,不想承认。
“没有。”她小声说,“我冷。”
一句紧张的搪塞,语气却像寻求关心的撒娇。
好想撤回。
他一定嫌她麻烦。
可下一秒,程泊樾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沉声跟助理撂话:“开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