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她性》土豆不要煮

7、第 7 章

　　苏青思越来越忙，发的消息也没有时间回，她只能独自一人待在家里，面对出租屋白灰的墙，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熬到天明。

　　她那时一穷二白，对医学实在不感冒，想要转行却处处碰壁。

　　记忆最深的是她发简历到处投递一整天，晚上回家，屋里黑蒙蒙一片。

　　苏青思还没有回来

　　她想要为爱人亲自下厨，发现家里没有菜了，就去超市买菜。

　　结账排队很久，好不容易排上亮出付款码，机器发出巨大的声音。

　　“余额不足”

　　她从来不知道四个字的份量，竟然这么足。

　　89.62元

　　她也从不会忘记这个数字

　　该怎么办呢
　　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找苏青思要
　　另一个是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把自己买的东西统统放回原位。

　　她选择后者

　　自尊心很值钱，但她的不值钱

　　可她还是想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保留自尊。

　　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去离家最近的菜市场去买菜，门口的地面还有洼水坑，里面浑浆的泥水，走到门口就能闻到明显的鱼腥味。
　　去的晚已经没有什么好菜了，挑挑拣拣买了一些。
　　手里的菜叶有发黄的痕迹，就像是扇在她脸上的巴掌。

　　你就给她吃这个？
　　你就给她这样的生活？
　　她要陪你降低生活品质？

　　出去时在路边碰到了苏青思，她满脸疲惫的走在街上，无意间踩到路边的泥坑，泥水溅在她的蓝色牛仔裤上。

　　她那时还不知道那条普通的牛仔裤是Prada的，要八千！

　　苏青思紧皱眉头，加快步伐。

　　猜测是要回家洗澡，毕竟她很洁癖。

　　抬头间看到司年站在前面，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这些无疑是让司年更自责的利器。

　　她拎起蔬菜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这的蔬菜新鲜”

　　后一个月的房租是苏青思一个人承担，还要反过来安慰她，住什么都无所谓。

　　这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司年这种穷怕的人来说，就是浓烈的负担。

　　捉襟见肘的窘迫被最喜欢的人知晓，是对自尊心的酷刑

　　她害怕，觉得自己太烂了，过的一团糟，配不上苏青思，反而还要让她陪自己吃苦。
　　她也想过要摆烂，时常在劝自己，反正苏青思有钱，更不在乎钱，何不就当个吃软饭的，放下自尊心，让她们都过的顺遂一些。

　　可偏偏就是她放不下

　　她拧巴，苏青思陪她拧巴

　　苏青思很晚才会下班回家，脸色憔悴，眼下乌青越来越重，可是还是坚持她承担所有家务。

　　晚上醒来她迷迷糊糊的摸床的另一头，早就凉透了。

　　她穿上拖鞋走到客厅，屋内黑蒙蒙一片，透过门苏青思一个人站在阳台，身旁没有司年的位置，月光细细包裹着她。

　　即使有月光的怜爱，她背影也依旧孤寂脆弱。

　　她像是神明被困凡间，而司年正是脚链。

　　风吹过，衣服凹陷大块，要变瘦多少，才能达到这样的幅度，她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她们的爱情病了

　　她要证明自己猜测是错误的，她想要洗衣服却被苏青思制止，想要做饭被推出厨房。

　　她最后拿起垃圾袋作势要丢掉，果然苏青思从厨房里出来，疲惫压弯她的脊背，她却还是要事事亲为，力争完美。

　　“我来就好”声音在尽力控制温柔，拿过垃圾袋就下楼了。

　　司年坐下，沙发小幅度凹陷，像是心的某处余震后塌方。放眼望去都是苏青思独自忙碌的痕迹。

　　不需要她的任何助力

　　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苏青思是完美恋人，完美到诡异。

　　她没有任何亏欠司年的地方，她最亏欠的是她自己。

　　司年心疼她眼下的乌青，心疼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上班，心疼她高度保持完美的状态。

　　苏青思从未对她倾诉过任何心事，她不会依赖司年。

　　于是，这些心疼没有发泄的出口，被迫囚在潮湿的心里溃烂。

　　她们太过于珍重这段感情，爱的不由余力，用力拥抱对方。

　　可是这样只会让两个深处洪流的人，彻底溺毙。

　　司年感受不到存在的价值，反而成为苏青思的负担，没有她，苏青思会生活的更好。

　　所以，她做率先放手的人，为两个人争取苟延残喘存活的机会。
　　…………
　　司年突兀的笑了一下，任谁听到分手理由是这个，也会觉得她有病的。
　　可只有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才会明白，这是多么的无力和恐慌。
　　再次见到苏青思，司年的心还是会为她颤抖。

　　毋庸置疑，她爱苏青思。

　　可是她没有勇气再去投身于一场，不被需要的爱情里。

　　况且现在的苏青思应该更……恨她

　　也好，最起码忘不掉。

　　手机在黑暗中闪烁，博主发来消息“我懂了，谢谢你”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单元楼门口，无意间看到花坛旁边坐着一个人，有些眼熟，靠近发现是苏青思。
　　她眼神失落，鼻间已经冻到发红，发丝被抿在嘴里也不知道，
　　“你怎么坐在这”她拉住苏青思的手，没防备的冷的她一颤。
　　“先回去”司年哄着她跟自己走。她从没有见过苏青思这么失意的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在苏青思手旁放了一杯热水，猜想对方应该是没吃晚饭，就随手做了一碗清汤面。
　　苏青思看着她熟练的做这些事，眼眶聚集泪水，脱落时砸在桌面上纷飞，蕴含着多少缺失的岁月，怕是只有苏青思知道了。
　　“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她笑盈盈的看着苏青思。
　　装作看不出她哭过的样子，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静的陪伴她。
　　一碗清汤面放在她眼底，很简单“做的很好吃，以前，我好像埋没了你这么好的厨艺”
　　这是重逢的一个月里，她第一次谈到以前。司年还是有些抵触，岔开话题“是发生什么事吗”
　　苏青思眉毛皱起好看的弧度，眼眸低垂。
　　司年握着桌角，用力到指尖泛白。
　　又是这种排外的窒息感。
　　若是苏青思能依靠她一下，哪怕一次她也……
　　“我心情不好，因为你，想听吗”苏青思没有让她等很久。
　　一击直球，打的啪啪作响
　　她眸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后被大片惊喜所覆盖彻底。“你说”
　　苏青思递给她手机，是和她的聊天框，里面是一段语音，一点开，里面就传来江晴的声音
　　“你为什么和前妻姐分手啊”
　　“还能是什么，她性冷淡啊，我一定要控诉她，她为什么……”
　　司年手忙脚乱的关闭语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啊。

　　“性冷淡？这是分手的理由吗”

　　苏青思眼尾发烫，泪水在眼眶将落未落，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痛。
　　“没有没有，你听我解释，这是我喝多了，瞎说的”她现在真是有嘴说不清啊
　　喝醉了给前任发消息，说她性冷淡，蠢死自己算了

　　“那就是你不喜欢女生了”

　　“这更是冤枉，我是男女都不喜欢，我只……”喜欢过苏青思，后半句话她卡在嘴里，没说。
　　若是说出来了，对现在都她们来说，都是困扰。
　　“你没有不好，我也没有欺骗感情的意思，你能懂我说的吗”
　　解释很苍白，但是她确实说不出真实分手的原因，有哪个人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卑呢
　　苏青思双手握着水杯，瑟缩着单薄的肩膀，司年看着心痛极了。“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是很难过。……过年不回去的话，能陪我吃个年夜饭吗？”
　　“没问题”司年满口答应，生怕晚一秒，就会看到她的泪水落下。
　　“还有……你把我微信删了，能加回来吗”苏青思举起手机，看到好几个红色感叹号，里面都是发给司年的信息。
　　司年闭紧眼睛，有种想要刨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她真不知道苏青思是怎么忍那么久，还能心平气和的和她交流。
　　从此苏青思在她心里就是大写的，烫金的，悬浮旋转的好人二字。
　　转眼来到除夕夜，司年紧张许久，提前买了很多东西，还偷偷买了一瓶很贵的红酒，自从上次酒被苏青思一网打尽后，就再也没喝过了。
　　苏青思穿着粉色围裙，下面是一双长腿，在灯光下白到刺眼
　　“我带了红酒，是你喜欢喝的那款，但是你要少喝一点。”
　　“啊！嗯……”她把刚买的酒藏在身后，喉间干涩，将视线从腿上移开，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
　　“你腿不方便做饭吧，我来吧”没等司年同意，苏青思就长驱直入，很熟练的去厨房备菜。
　　司年疑惑的挠头，她是脚扭了，又不是手不能动，做饭有什么不方便的。
　　苏青思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她心中晦暗不明，决定抛出试探的钩子
　　“我帮你吧”
　　她会拒绝吗？
　　司年心里没底
　　苏青思眉头隆起，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就在司年不再抱希望时，她在厨房放了一个椅子
　　“你腿站着不方便，坐在这帮我切菜吧”旁边还贴心的倒了一点刚醒好的红酒。
　　两人没有更深的交流，可是心却等到了短暂的贴合，时隔三年名为情感的贫瘠土地，终于迎来了一场拯救的春雨。
　　春晚依旧是熟悉的面孔，热闹的声音充斥不大的公寓，苏青思只穿了一件很大的衬衫，堪堪遮住腿根处，剩下的就鞭长莫及了。
　　她来回走动，像是家里真正的女主人一样，时不时与司年闲聊几句。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
　　司年感受着安心的氛围，视线渐渐模糊湿润。
　　她家很特殊，是重组家庭，父亲与继母的关系虚假，仅靠金钱维持，自然也不会对司年有多好。
　　继母家里有个儿子，经常会用一种污秽的眼神去看她，她也曾告诉过父亲，可是父亲每次都会选择无视，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姐姐心疼她，高中后就将她接到家里住。姐夫是个很仗义的人，对她也很照顾。
　　可是她还会不安，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一直充斥着她的前半生。
　　好景不长，姐姐发现姐夫出轨，正常情况肯定是要离婚的，可是姐姐却隐忍不发。夹生的饭吃了一年又一年，不为别的，只是考虑到孩子和司年。
　　姐姐不说原因她也知道，她一直是别人的负担和累赘。
　　她没有一个稳定的属于自己的家，别人的少年时代恣意潇洒，而她却在思考今晚要住在哪里，会不会因为做的不好被人嫌弃。
　　她上大学后迫切的想要有个自己的家，以为买了房子，就会拯救幼时漂泊的自己。可是房子她住了三年，依旧像是浮萍一般没有根系。

　　苏青思舀一勺汤，吹凉送到司年嘴边“你尝尝，咸吗”
　　司年撑开一个大大的笑“刚刚好”
　　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司年，“没咸就好，好久没做了，手艺都生疏不少”
　　她的围裙末端随着动作不断摇晃，像是一只小狐狸在晃动尾巴，洋洋得意。
　　司年偷偷抹掉滑落到脸颊的泪水，从未有过这种心被紧紧包裹的感觉，呼吸间都透着温暖。
　　原来家不只是一间房子，还要有一个人。
　　外面烟花快速升起，在最高处绽放一抹彩色，驱走深夜的寂寥。
　　春晚主持人在高喊着新年倒计时，就在新年钟声敲响之际，司年耳边传来声音

　　“新年快乐！阿年”

　　她语调不急不缓，清冷婉转，在深夜的心湖上荡漾出涟漪。

　　苏青思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能看到突出的锁骨，和病态白皙的皮肤，整个人过于羸弱。

　　“新年快乐，苏青思”

　　她忽然想要抱一抱她，又怕自己鲁莽揉碎了她。

　　苏青思心有所感，率先抱住司年，两具身体紧紧相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又出卖了谁。

　　也许苏青思只是单纯的想要复合呢
　　一辈子不分开那种
　　念头只停留一瞬
　　因为她看到苏青思手机里祝迦南的微信

　　“我帮你追人出了不少力，记得结演出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