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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他把夏天给了我 ...

  •   Chapter 2:他把夏天给了我

      “你不知道,我把整整一个夏天都写满了你的名字。”
      ——林幼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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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晨光里的静默

      南川一中的夏天,总是猝不及防地到来。

      仿佛前一日还在瑟瑟发抖地抱紧春季的尾巴,转眼间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热浪笼罩,毫无准备地卷入蝉鸣声中。

      早晨六点半,天空已是一片洗过似的湛蓝。校园里的梧桐树影在风中摇晃,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漏下来,像无数细碎的星星撒在水泥操场上。微风吹来时,树叶沙沙作响,一声接一声的蝉鸣在耳畔回荡,如潮水般汹涌,似乎在无声地提醒:这是青春最灼热的时光。

      林幼夕缓缓地走在通往操场的石子小路上,步伐轻缓,却透着难以察觉的迟疑。她穿着夏季的校服短袖,衣角被清晨的风微微吹起,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给那近乎透明的肤色镀上一层淡金。

      她的手紧紧抓着胸前的书包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胸腔内隐隐的钝痛,像是一只细小的钩子,悄无声息地嵌入骨血深处。可她没吭一声,只是低着头,像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那样,沉默地走向早训的队伍。

      那是她每天最努力掩饰的部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沈彻。

      “喂,林幼夕!”

      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见了他。

      沈彻正跑在操场的边缘,步伐轻快,黑色的运动鞋在地面上踩出干脆的节奏。他穿着校服短裤,白色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滑落,映着初升的阳光闪着微光。

      他停下脚步,朝她挥挥手:“你今天怎么没跟上?不是说好一起跑吗?”

      林幼夕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抬手遮了遮阳光:“我今天有点……有点累。”

      “你最近总说累。”沈彻走近两步,眉头微蹙,却又很快舒展开来,“是不是又熬夜背公式了?你别太拼,反正你现在已经全校第十了,拼了命也只能往上挪几个名次,划不来。”

      “你这话听起来真欠揍。”林幼夕低头笑了笑,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却是久违的调皮。

      沈彻见她笑,心下也松了口气。他知道她一直很努力,但他不知道她真正的疲惫来自哪里。

      其实在高三的日子里,每个人都疲惫。只是林幼夕的那种疲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却像潮水一样,将她慢慢淹没。

      他们并排走到操场边的看台下,沈彻从裤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林幼夕接过,轻轻拧开瓶盖。手腕的骨节细得惊人,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沈彻看着那只握着瓶子的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发愣。

      “怎么了?”她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地问。

      “没什么。”他偏过头,“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又挑食?”

      她一怔,随即掩饰般地咬了口瓶口:“我一直都这么瘦啊。”

      沈彻没说话,眼神却有些深沉。那一刻,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们陆续集合准备晨跑。广播里开始播放着《年轻的战场》,熟悉的旋律响起时,沈彻忽然伸出手,轻轻揽过林幼夕的肩。

      “今天我陪你慢跑一圈,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他说,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林幼夕心头一颤,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那一圈并不长,但她却觉得像绕过了一整个夏天。

      悄然靠近的青春

      林幼夕在教室里轻声咳嗽,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惊动这间闷热而沉静的教室。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斜地洒在她的桌面上,落在那只不住颤抖的手背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低着头,努力抑制那阵几乎撕裂喉咙的痛感,生怕引来同学的注意。她怕成为别人眼中的“特别”,怕沈彻的眼神里多出她承受不起的担忧。

      可终究还是被他察觉了。

      沈彻坐在她斜后方,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她每次轻咳一声,他都会条件反射般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藏着不动声色的担忧。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经泛起波澜。

      下课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室像解了封似的热闹起来。有人起身拉开窗户,有人跑去接水,有人围着讲台问老师问题。而林幼夕只是静静坐着,手指摸索着书页边缘,像在寻找一段可以喘息的缝隙。

      沈彻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递给她一瓶已经拧开的豆奶。

      “别饿着,病死了我还得赔钱。”他故意用轻佻的语气掩饰语调里的关切,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脸色。

      林幼夕接过豆奶,轻轻道了声谢。她没有多说,只低头喝了一口。甜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有些凉,却像安抚一般,缓缓压制住了隐隐作痛的感觉。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勉强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当然。”沈彻看了她一眼,“我可是见义勇为的典范,你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我看不见都难。”

      “嘴巴怎么总是那么毒?”她笑着反驳,眼底却流动着一丝温柔。

      “但你不也一直听着么?”沈彻挑眉,嘴角挂着熟悉的弧度,“说明你不嫌弃我。”

      他们的对话简短,仿佛只是普通同桌之间的打趣,但在那句句来回里,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默契。

      沈彻虽然总是嘴硬,但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关心。哪怕她不说,他也会默默递水、递药、提醒她加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却又自然得让人忽略。

      “你最近看起来越来越虚了。”他忽然认真起来,语气不再调侃,“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

      林幼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笑了笑:“你可真会看人。”

      “当然,我可不是一般人。”他故作自豪地挺了挺胸,想缓解空气里突然凝固的沉默。

      林幼夕垂下眼帘,轻轻抿了一口豆奶,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是啊,他总是这样,一边嬉笑打闹,一边用尽全力靠近她的世界,却从未逼问一句真相。

      他嘴上毒,心里却软。他的在意藏在细节里,不声不响,却悄然落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那天下午,天灰蒙蒙的,风夹着一丝雨意,像是将要来一场阵雨。

      图书馆的三楼角落里,林幼夕和沈彻并排坐着,面前摊开的是厚厚的错题本。外头窗子半开着,风时不时吹进来,拂过她鬓角的碎发,掀起书页轻响。

      沈彻低头写了几行演算式,忽然停下笔,把本子推到她面前。

      “这些题你怎么看?”他问,语气比平常多了几分认真。

      林幼夕略微低头,扫了一眼,随即眉头微蹙:“你这个地方思路不对,要先转化一下已知条件……”

      她一边说一边拿过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沈彻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那双握着笔的手纤细瘦削,连指节都透着微弱的青白。他忽然出神,像是这一瞬间才真切意识到——这个总是笑着装作无事的女孩,其实真的很脆弱。

      林幼夕解释完,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戏谑:“你不是说你天赋异禀吗?怎么还问我?”

      沈彻没有接她的玩笑,而是盯着她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怕你走太快,我跟不上。”

      林幼夕怔住了。

      那句话不只是一个学业层面的调侃,更像是一种近乎告白的袒露。那种怕她离开、怕被落下、怕来不及的情绪,就藏在他平静的眼神里,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强撑的那一层伪装,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揭开。

      沈彻低头继续写题,仿佛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但他的耳根却红了一片。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以后打算考哪所大学?”

      “B大。”她轻声回答。

      “那么巧。”他笑了笑,“我也是。”

      林幼夕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你以前不是想去T大的?”

      “嗯,那是以前。”沈彻顿了顿,“现在我只想去你在的地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掩饰住眼眶突如其来的湿意。

      这个年纪的喜欢,总是藏在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瞬间里。藏在一瓶豆奶、一句玩笑、一页题本里,藏在他悄悄为她改变的志愿里。

      青春从不喧哗,它总是悄悄靠近,如风掠过树梢,如阳光洒落书桌,如心跳漏掉的一拍。

      而林幼夕知道,在那一个夏天,有个人正悄然靠近,穿越她世界的风雨,只为留在她的身边。

      雨中伞下的温柔

      夏天的南方雨说下就下,像是藏了太久的情绪忽然倾泻而出,没有任何预兆,也不留半分余地。

      放学铃声刚刚响起,教室里的喧闹还未散尽,天空却已迅速暗沉下来。原本明亮的走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压得人喘不过气。

      窗外,乌云滚滚,风挟着闷雷撕扯着枝叶,吹得教学楼的门“砰砰”作响。雨紧接着落下,起初是细密的点滴,眨眼之间却已是滂沱大雨,如千万根细线一齐坠落,将整个校园吞没在一片哗哗的水声之中。

      林幼夕站在教学楼门口,神情有些怔然。

      她今天没带伞。其实也不是忘了,她早上出门时就知道天气预报说有雨,只是那时候,她看着晴朗的天空,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下雨了也没关系。

      她已经习惯了不麻烦别人,也习惯了自己淋雨。

      身旁的学生一个个结伴而行,有人撑伞,有人打着电话叫父母,有人拉着好友奔向校门。热闹喧嚣中,她像个静止的人物,融在雨幕前,仿佛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玻璃。

      风从走廊口灌进来,拂起她肩头的发丝,也带来雨水溅在地面的“噼啪”声,像一声声敲在心口上。

      她站了许久,脚边已经聚起了小小一滩积水。

      忽然,一片黑影静静地落在她头顶,一把伞悄无声息地撑开,替她挡住了整个风雨的世界。

      她一怔,回过头。

      是沈彻。

      他穿着那件洗得有些旧的白校服,衣角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鬓发凌乱,眼底却亮着一点熟悉的光。他嘴里还含着那根她看不出品牌的棒棒糖,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站在她身边,嘴角轻轻一扬。

      “走不走?”他侧头看她,笑得随意又得意。

      那笑容如一道微光,照亮她心里潮湿阴冷的角落。

      林幼夕怔了一下,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伞?”

      “因为你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他说得轻,却像一针穿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从没直接说过关心,却总能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他了解她,了解她习惯一个人扛着一切、习惯说“没事”、习惯不求助。他了解得太过清晰,仿佛她所有的心事都藏不过他的眼。

      林幼夕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她看见他撑着伞的手臂微微用力,伞被他举得很高,故意往她这边倾斜。她是整个雨幕下唯一被庇护得干干净净的人,而他自己一侧的肩膀,已经湿透了。

      她心头微颤,鼻尖忽然泛起酸意。

      沈彻看了她一眼,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笑着打趣道:“你再犹豫,我可就收伞了啊,我这身衣服可是新的。”

      “你这身校服,去年就穿成这样了。”她轻轻回了一句,声音却有些发哑。

      “哟,记得挺清楚的嘛。”

      沈彻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把伞向她那边又移了几厘米,然后抬脚往前走,步伐懒散却坚定。

      林幼夕愣了一下,才连忙迈步跟上去。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在伞面上砸出密集的声响,四周像一张被水围起的世界。他们就这样并肩而行,在这条熟悉却也陌生的校园小路上,步伐慢慢地重合在一起。

      “你总是这样啊。”她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心里最深处流出来的,“总是在我以为没人会来的时候出现。”

      “那你就别一个人扛着了。”沈彻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认真,“你又不是石头,也不是超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头,眼前有些模糊,不知是雨还是泪。

      这一路不过短短几百米,却像走了整个青春。脚下的水花四溅,伞下的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她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伞柄。

      “干嘛?”沈彻偏头问。

      “你都淋湿了。”她轻声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才知道?”

      他没有推开她的手,反而稍稍放松了手指的力道,让她和他一起撑住这把伞。就这样,两双手指交错着握在伞柄上,隔着微凉的水气和跳动的心音。

      她从来不习惯依靠别人,但这一刻,她竟觉得无比安心。

      她的世界常年下雨,从来没人为她撑过伞。

      这一刻,她想哭,不是因为雨,而是因为有人愿意与她共撑一把伞,愿意在倾盆风雨中,湿了自己,也要让她干干净净地走完这段路。

      沈彻忽然说:“你知道吗?每次下雨,我都希望你没带伞。”

      她诧异地看他一眼。

      “这样我就有理由走近你了。”

      雨幕之外,一切都在模糊褪色,只有这把伞下,是她不曾拥有过的温柔,是他用一点一点靠近换来的靠近。
      努力和坚持的光辉

      模拟考结束的那天,天格外晴朗,阳光将教室的玻璃窗照得晶亮。班主任捧着一摞厚厚的成绩单走进教室,眼神在学生间轻轻一扫,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次模拟考啊,咱们班表现相当不错,”他停顿了一下,手中试卷轻轻一拍,“林幼夕,依旧年级第一,稳定发挥。”

      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林幼夕微笑着起身,向老师点点头,然后默默坐下。她的面色仍旧苍白,但那一瞬间的神采,像风吹过盛开的桔梗花,轻柔却倔强。

      “还有一位同学——沈彻,年级第七。”老师语气一顿,唇角泛起难以掩饰的惊讶,“我没念错吧?沈彻?”

      一瞬间,教室沸腾了。原本低声交谈的同学齐刷刷地看向后排靠窗的位置,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沈彻嘴角一挑,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模样。他嘴里含着棒棒糖,眼神却悄悄瞥向前排的林幼夕。

      老师半开玩笑地说:“沈彻,你是不是恋爱了?怎么忽然开窍了?”

      学生们哄笑一片,嬉笑打趣声此起彼伏。

      没人知道,每天放学后的图书馆里,那个总被贴上“调皮”“吊儿郎当”的沈彻,会安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翻看一页又一页的习题册,眉头紧蹙,演算到深夜。

      没人知道,他一遍又一遍背诵政治提纲,练习英语作文,只因为某个女孩曾轻声对他说过:“我想去北方读大学,那里的雪比南川干净。”

      他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她甩在身后。

      林幼夕在成绩表上看到沈彻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走过去,看见他正低头写错题,铅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转得飞快。

      “你不是说这些题都没用?”她语气轻缓,眼神里带着一点调侃。

      沈彻抬起头,眼神意外地认真。

      “我怕你走太快,我跟不上。”

      那句话像悄然落在心尖的羽毛,无声,却沉重。

      林幼夕沉默了。她想起图书馆那些夜晚,她明明听见有人在她后排轻轻咳嗽,却一直没有回头。

      那一夜,她几乎彻夜未眠。

      有一种靠近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用和她一样的努力,一样的拼尽全力,去追逐、去守护。

      那种被认真以待的感觉,温暖得让人想哭。

      六月初,校园里开始进入夏季补测的阶段。蝉声在枝头鸣叫不止,阳光烘烤着每一寸土地。

      林幼夕坐在医务室外,看着医生写下她的名字,再在“免测”栏里画上勾。

      “你这情况,不适合剧烈运动。”医生皱着眉,语气严肃,“即使你现在还能走,跑步对你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她低头看着那张薄薄的表格,忽然轻声开口:“我想完成我该完成的一切。”

      医生愣住了,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阻拦。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白T恤,站在操场的起跑线上,阳光照在她身上,把她影子拉得细长。她瘦得几乎透明,胳膊纤细得像风一吹就能折断。

      身旁的同学热身、跳跃、欢笑,而她只是静静站着,双手轻轻交握在胸前,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跑道。

      她知道自己跑不快,也跑不远,但她仍要跑。

      因为她还没被命运彻底打败,还能站起来,就不能退场。

      起跑枪响前的一瞬,她看见沈彻从操场另一侧冲了过来,他神情焦急,大声喊她:“林幼夕!你疯了吗?!”

      林幼夕没有回头,只在心里默念:对不起,我必须跑。

      砰——

      起跑枪响。

      她踏出脚步,踉跄着奔出去,身子晃了几下,几乎要倒下,却仍强撑着往前。

      沈彻冲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和她并肩奔跑。

      “你真的疯了。”他咬牙,声音里压着怒气,“你知道你现在跑一圈是会出事的吗?”

      林幼夕的呼吸已经紊乱,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全是冷汗,她轻声道:“我只是……想跑完。”

      “你……”

      沈彻说不出话,他只能陪着她,咬牙撑着她几乎要倒下的身体,一步步把她带向终点。

      她眼前发黑,整个人几乎失去力气,在最后十米时整个人扑进沈彻怀里。

      他紧紧抱住她,声音发颤:“你到底想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

      她靠在他怀里,脸贴着他汗湿的校服,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只是想证明……我还没放弃。”

      沈彻红了眼眶,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那一吻带着咸湿的汗水与无声的心疼。

      “以后你可以不跑了。”他喃喃道,“我带你走。”

      这一句誓言,不是浪漫的情话,是他用尽全部力气许下的承诺。

      ——她拼命站着的地方,他会替她撑下去

      病痛中依赖与守护

      林幼夕的病情像夏末突然转凉的风,来得悄无声息,却愈发刺骨。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色失了血色,走在走廊时总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轻飘飘地,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

      沈彻终于察觉,她的咳嗽不再只是偶尔,而是带着压抑的痛;她的眼神不再清澈,而是藏着深深的疲倦与挣扎。

      有一次上课,林幼夕低着头默默地捂住小腹,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她强撑着写字,却连笔都握不稳。

      沈彻侧目看了一眼,心里像被尖锐的石子划过。他没有声张,只是把她的试卷偷偷拿过来,在她趴着休息的时候,默默地帮她完成那一页演算。

      他从不问,仿佛早已默契地知道她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她怕的是怜悯,而他只想做她最可靠的支撑。

      某天课间,她偷偷在洗手间吞下一颗药丸。出来时,沈彻正靠在门口,低着头摆弄手机,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又胃疼?”他语气轻描淡写,目光却沉如深潭。

      林幼夕愣了一下,垂眸不语。

      沈彻转过头,轻声说:“下节课你别上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她摇头:“没事的,我习惯了。”

      “我不习惯你忍。”

      声音低低的,却仿佛有千万斤重。

      她还想坚持,却在走到楼梯口时,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沈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下一秒,他蹲下身来,将她轻轻背起。

      她惊慌地想挣扎:“别……别这样,会被看见的……”

      “那就让他们看。”他背着她,步伐坚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我只怕你连走的力气都没有。”

      走廊上,风带着阳光穿过窗棂,一寸一寸地洒在他的背影上。他背着她,一步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神情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

      医务室里,医生见到两人,愣住了。

      “她怎么又胃疼得发晕?”医生眉头紧皱,看着沈彻,“你怎么背着她来的?”

      沈彻没有回答,只是将她小心地放到床上,然后站在一旁,垂下眼睑,像是一头悄然收起所有锋芒的狼。

      林幼夕靠在床上,感受着腹中绞痛渐渐缓和,却忍不住偷偷看向沈彻——

      他的校服背后已经汗湿一大片,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仍旧一动不动地守着她。

      她心里涌上一阵酸意。

      那天放学天色很晚,医院走廊的灯光拉出一长条温暖的光影。

      沈彻背着林幼夕,缓缓穿过安静的长廊。他的步伐并不轻松,但始终稳而坚定。

      她的头靠在他背上,听着他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眼眶忽然湿了。

      “沈彻……”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觉得我是不是……很麻烦?”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医院长廊窗外的夜景——灯火稀疏,夜色沉静,像她眼底长年累积的沉默。

      良久,他轻轻开口:“如果你是麻烦,那这个世界都该清场了。”

      林幼夕再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他的肩上。

      那滴泪滚烫炽热,像火灼一般,烫得他胸口一紧。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撑什么,也不是没猜到她在躲什么。

      只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他怕的是——她说了,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晚,他在医院楼下抽了一根烟,是他人生第一次点燃烟火,不为酷,只为平静那无处安放的愤怒。

      他恨自己年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命运如此残忍。

      他甚至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的公平——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笑起来像清晨阳光的女孩,要承受这样沉重的痛苦?

      “林幼夕。”他站在病房门口,望着她沉睡的脸,小声呢喃。

      “你不准先放弃我。”

      “我在拼命追你,你不能中途退场。”

      病房里很安静,她没醒,但他知道,她听得见——她一向最能听见他的心声。

      外面的夜更深了,夏日的雨下得很轻很慢,像一场迟来的告白,落在少年的眉眼与心头。

      而沈彻,终于在漫长的夜里,学会了什么叫守护。

      他把夏天给了我

      离高考还有二十天。

      六月的天热得像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槐花香,校园里每一寸土地都在倒数着时光的最后冲刺。铃声一遍遍响起,又一遍遍被时间吞没。

      医生手中攥着检查报告,神情凝重:“必须住院了,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林幼夕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倔强得不肯低头:“我不住院,我要考试。”

      “你这是在拿命赌。”

      “不是赌。”她的声音轻却坚定,“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为高分,不是为将来,是为我自己。”

      她坐在走廊尽头,背影瘦得像风都能吹散。

      沈彻赶来时,听见这段对话。他没有劝她,也没有质问她的固执,只是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你签病危通知书吗?”医生无奈地问。

      沈彻接过笔,在那张写着“家属签字”的纸上,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一笔一划,像在命运的纸上划开一道口子。

      “你不是一个人。”他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坚定,“你可以不相信医生,不相信天命,但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在。”

      那一瞬间,林幼夕再也撑不住了。

      她的泪水如同早已压抑的暴雨,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砸在那个他站着的夏天里。

      沈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炽热而坚定。他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勇敢,都藏在这个眼神里。

      那一刻,她感受到他的热烈,感受到他青春的蓬勃,感受到他对抗命运的倔强与不顾一切。

      这一年夏天,他送她伞、糖、笑声和自由。

      她把余生写成答卷,只为这短暂又炽热的相遇。

      她把所有心动,都藏进他给的那个夏天。

      而他不知,这个夏天,是她最后的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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